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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武罗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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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知远是被黎奕抱着回传舍的。

乌孟托着头坐在门口等,一个打盹间看到了策马而来的黎奕怀里还托着个人,玄色行衣,腰带松垮地挂在身上,像极了瑶光楼里宿醉后出来的浪荡子。

“是齐大人吗?这是怎么了?公子,让我来吧。”乌孟伸手就要替黎奕接人,却在感受到主子寒如冷剑的目光后鹌鹑似地站在原地。

紧跟在后面的宋山恨铁不成钢地打了乌孟手一巴掌。

“孺子不可教!”宋山摇着头,叹着气走了。

“这是怎么了?”乌孟悻悻地抓抓头皮。

齐知远醒的时候刚过辰时。

太多没落音的事情像潮水一样向他袭来,齐知远猛地睁开眼,连靴子都没穿好,只胡乱地裹上衣服就夺门而出。

门外宋山和黎奕正坐在院中石桌前,二人皆是面色凝重。

黎奕知道齐知远在担心什么,抢在他面前答:“白意的宝贝找到了,现在已经被人运送回太守府了。”

齐知远面上一松:“王惠文呢?”

宋山答:“王惠文还没回来。”

齐知远心里一沉,眉头蹙起:“那买扑状呢?买扑状出了吗?”

黎奕看似闲淡,实则心中微妙:“今早出了,但与往年不同,今年均州作为试点推行,六部决议不再接纳私人商贾的投名状,而是纳用包税制,由工部蒋春秋亲自带算房先生来均州估算,自己寻找合适的地方豪绅来承包津渡口。”

齐知远唇角微动,心里默然。

早该想到的。

早在与魏申禄见面时他就该想到的。

“有预备的豪绅名单吗?”

宋山忙掏出一张纸,递了过去:“有。”

齐知远打开名单,眼神从一溜的白姓后看过去,终于在最后面找到了他最不想看见,却又意料之中的名字。

见齐知远表情变幻莫测,宋山瞪着眼:“白家毕竟多少辈攒下来的祖业,加上白海山当官时积累的面子,蒋春秋不至于会断人财路吧?”

黎奕阴森地侧头:“白海山的面子?你可知白家拿什么攒的祖业,白海山不过一个小小的户部侍郎,凭什么让朝廷将津渡口做他的营收?他所谓的祖业都是他从别人吃食里抢下来的,为了他白家的富华,我朝有多少士兵因为吃不饱、穿不暖而丧命?!”

宋山莫名挨了黎奕一通邪火,只敢小声嘀咕:“如果不是白家,那还能有谁……”

齐知远声音沙哑:“魏申禄。”

齐知远有气无力道:“早闻皇上想废内阁设三司,蒋春秋如今要想攀上刘誉这条船顺流而上,必须送上一件入得了眼的见面礼。”

锦江春后劲大,齐知远在圈椅上歇了一炷香的时间,才算缓过神。

宋山替他点的杜衡香苦冽,烟气沁脾,齐知远回过神后正听宋山清点白意偷渡的青铜数量,本来想起身寻着去渡口看看,没想到正好与黎奕碰了个对面。

黎奕端了个黄铜面盆,里面泱泱冒着水热气,见了齐知远也不避嫌,一个眼神打发走神情讳莫如深的宋山后,大步一跨径直进屋,将面盆放到架子上:“我刚来就要走?”

齐知远讪道:“王惠文一天没将宁夫人带回来,我心里就悬着个事。”

黎奕将架子上的毛巾沉入水底,看着他浸湿变软:“把心按回肚子里。明清早晨来信,永城岚山有一处青铜矿,父亲已经派兵去驻守了,太后要查的是青铜矿,白家一事你不仅功德圆满,还意外收获白家私藏的青铜,回朝后定有奖赏。”

“刘党怕是早知道岚山有青铜矿,本想借刀杀人买下白家渡口与羌渠买卖青铜,却没想到棋差一招,太后一早就有预料。”齐知远冷笑,“刘党苦心经营却功亏一篑,真是大快人心。”

“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船家来信了,王惠文已经在路上了,宁夫人也被接回来了。”黎亦拧干了毛巾递给齐知远,“明明我才是办事的,怎么你这个监查比我还上心。”

齐知远心不在焉地接过毛巾,放在手里暖手:“一条贱命哪敢和小侯爷相比。”

屋内陡然没了声音,齐知远后知后觉自己说错了话,哂道:“都是为圣上办事的,各司其职罢了。”

黎奕抢站到齐知远的面前,抬脚关门后步步逼近:“你生来就这么不讨喜么?”

齐知远被逼到桌角,抬头一眼的柔情似水:“我生来就是贱骨头,哪像小侯爷天之骄子。”

黎奕道:“你永远是嘴上一套,背地里一套。嘴上说着爱我,可背地里却想杀我。”

“原来小侯爷这么记仇。”齐知远腰肢被迫下压,只剩手肘抵着案桌,“我们都上同一条船了,你还不肯信我?”

“我的船上有你,但你的船上没我。”黎奕说,“你就是这么个薄情寡义,恩将仇报之辈。”

齐知远想要抽身,他与黎奕斡旋:“小侯爷何出此言?”

黎奕用腿掣住齐知远,倏然逼近:“谁叫你的话里只有奉承,没有真心。”

齐知远放弃挣扎,再也不躲,任凭宰割似的:“何处称真心?莫非要将我的肚肠剖开你才肯信我的真心?”

黎奕哈哈大笑,收回腿,撤身:“如果是旁人,我非要让他剖开来给我看看,可只有你,我舍不得。”

像是喝猛了一碗白酒,辣的呛鼻淹喉不说,连带烧的心肺也热。齐知远抿直唇角,声线绷紧:“那我真是感激涕零,承蒙小侯爷厚爱了。”

“这话是真的,如果不是我你早死了。”黎奕坐上了案桌,说,“你要是个知恩图报的,就好好想想怎么报答我。”

齐知远起身去拿外衣:“这辈子不行了,欠小侯爷的就先欠着,等下辈子再还。”

黎奕最见不得齐知远这副模样,同龄的旁人都是春风快意,只有他置身暗井,步履之下皆是泥泞。

他想拉他一把,想让他快活。

只要他开口求他。

黎奕不服气:“这辈子怎么就不行了?以身相许就行了,三书六聘八抬大轿一个不少你的,我定要你风风光光嫁入我黎府。”

齐知远穿衣之余忍不住用余光瞥了黎奕一眼,眼神极淡,意味却又格外深长。

黎奕看明白了,齐知远只当他有病。

“我从未考虑过娶妻之事。”齐知远对着铜镜系好束带,“嫁人也一样。”

铜镜里人影清瘦,齐知远走神之际,黎奕已经站定到他的身后,替他理好垂在腰后的长发:“那就从今日起开始考虑,小侯爷有钱,也有时间。”

雨季一过,均州城就多了几分闷热,堂屋外蝉叫嘶竭,堂屋内静谧得落针。

好不容易等下人送来绿豆汤,宋山趁着干笑寒暄的时候才敢抬头打量对面的额日勒帮。

面色发赤,魁梧雄壮,短胡茬黑里带黄,加上麻布大褂,左配宝石镶刀,右挂弩箭包——说句是铜浇铁铸的武罗汉也不过分。

“解暑的,解暑的。”宋山指着汤碗,提高自己的语调,“我们的大人马上就到了,你们不要急,不要急。”

王惠文听罢扭头和身后的武罗汉们一通叽里咕噜。

听说额日勒帮的人也来了后,齐知远故意晾了一会儿才到堂屋,宋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见了齐知远和见了救命的一样,迈着小脚扑了上来。

宋山热得满头大汗:“白家人也不知从哪得到的消息,宁夫人还没到岸白家人就到了渡口,人刚下船就被接走了,听说宁夫人这次受惊不轻,刚到了赛坎就染上了风寒,连下船都是被人抬下来的,我寻思着就不为难老人家,等过几天宁夫人安顿下来了,我再随大人去白家。”

齐知远道:“去白家作甚?宁氏受惊难道还要我去慰问一下不成?”

本以为宁夫人回来后齐知远会找宁夫人算私自募兵的账,没想到对方已然不追究的语气,宋山虽有些浑噩,但也顾不上了,只想着千穿万穿拍马屁不穿:“大人说的是,是下官顾虑不周……”

齐知远进堂屋后看都没看站成一排的额日勒帮勇士,径直坐到最堂屋的太师椅上。

如果说一开始时对魏申禄见自己这个无名小卒还有疑惑的话,那现在这点疑惑是彻底烟消云消了。

齐知远甚至敢笃定,在魏申禄一开始的计划里,他的职责就是找到白意藏起来的货,然后以一个正当的理由交送给这帮人。

可惜了,他怎么会如魏申禄的意,让刘党如愿。

王惠文见到了齐知远,忙站了起来,和身后的人用赛坎语介绍齐知远。

其中领头的男人站了出来,左手握拳放在胸前冲齐知远鞠了一躬,王惠文随之道:“我们已经信守承诺,将宁氏送了回来,你们也应该信守承诺,将白意的货物给我们。”

见齐知远没有回答,男人又补充了一句:“这是我们的交易!”

“我们的确有交易不假,可是你们并没有完成我们的约定。”齐知远撇开随身带的骨扇,“我并没有看到宁氏。”

男人听完王惠文的解释,神色变得焦躁,语气也高昂了起来:“宁氏已经被白家的人接走了!”

身后的额日勒帮纷纷附和,一时间七嘴八舌成了一片,王惠文听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们说,马奴神作证,宁氏已经被她的家人带走了。”

“谁能证明接走宁氏的是白家人?”齐知远刀刃似的眼神一扫,“我怎么知道不是你们派人接应,劫走了宁氏!”

王惠文咽了口口水,刚用赛坎语说完这句话,场面就混乱了起来,几个捺不住的赛坎人已然拔刀,齐刷刷的刀出鞘声像是催命的符咒,耳边飘荡着凶厉如恶鬼的“杀了他!杀了他”,王惠文胆战心惊地看向齐知远,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王惠文求救地开口:“大人……!”

齐知远垂眸,置身事外似地看着这场混乱。

“大人!”王惠文话音还未落,一个脖子上烫着咒文的额日勒帮就冲上前去,他的佩刀也与旁人的不同,不仅比旁人的略长,还状如战镰,眼见要破开齐知远的皮肉,只听一声刺耳的铁器撞击声,乌孟从暗处冲出,反握刀柄,以臂挡力一击打掉了对方手里的弯刀。

“是把好刀,只可惜用的人是个废物。”黎奕背手信步,用脚挑起地上怪模怪样的弯刀,细细端量。

“今天谁敢动他一根头发。”黎奕手里的弯刀闲适地划过对面一圈人,“我就拿谁试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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