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在哪？”

早上8点20，腾海市消防一支队接到一名中心花园小区业主打来的社会救助电话，说家里进了一条大蛇。

“那里！就在灶台那里！”黄先生指着紧闭的厨房门，心有余悸描述，“我今早通宵加班回来，想着下碗面条，然后，然后我就看见灶台那里有双眼睛在盯着我！”

“我拿开锅铲一看，诶哟我去！好大一条蛇！！”

“真不是我胆小，我跟你们讲，就我们村隔壁的那条大狼狗我都不怕，我……我就最怕这种没有脚的动物了！”

“我当场就吓软了，赶紧跑出来给你们打电话。”

此次出任务的有肖炎、小杨和八条。

小杨和八条入队时间比较短，这也是第一次遇到抓蛇的任务。说实话，别说那个业主，他们自己也挺忐忑的，从进门一直躲在肖炎后面。

“蛇大概有多大？什么颜色、什么品种，你有拍照吗？”肖炎戴上防护手套拿上工具走到厨房门口，推开一条缝姑且探探环境。

厨房空间比较小，东西又多又杂乱，对抓捕视野不利。

“这……我当时吓懵了，哪还顾得上拍照啊？”

“品种不清楚，颜色好像是那种灰底带花纹的。至于大小……”

黄先生十分肯定说道:“我当时看得很清楚，起码有手臂那么粗！”

“手臂那么粗？！”

小杨和八条一听直接打了退堂鼓，“队、队长，要不要请求支援？”

其实肖炎听到蛇有手臂那么粗的时候也微不可察咽了口口水，但碍于面子只能硬着头皮强装镇定。

“抓一条蛇三个人还不够吗？”

不怕的话，三个人绰绰有余。怕的话，一百个人都嫌少。

不能丢了消防站的脸面。

一个字——上！

“你确定今早看到的时候就是在灶台上吗？”虽然参考价值不大，但从接到求助电话到现在也就二十来分钟，估计不会挪太远。

黄先生肯定点头，顺着门缝指去，“就在那个灶台的左边，现在可能是被锅盖给挡住了。”

肖炎点头，转身对小杨和八条说:“待会我先进去，你们跟在我后面。”

求之不得！

不愧是队长，真有担当！

小杨和八条感恩戴德连连点头。

肖炎轻声推门进厨房，用手里的长柄铁夹挑开灶台上翻倒的锅盖。蛇基本上都是近视眼，以至于它们对远处静止的事物并不敏感。

但蛇可以通过蛇信、热成像等其他感知接收的方式锁定猎物。

——也就是说，它们即便有物体遮挡，或是在黑暗中，都能准确判断猎物的位置。

而人类，大多时候都只依靠视觉。

“队长，没有啊～”

没有，才更加可怕。

敌暗我明，不确定这蛇是什么品种、有没有毒，要是在翻找的时候不小心被咬一口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估计就在那附近，我过去看看。”肖炎往灶台那边移了几步，桌上零零碎碎摆着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一眼扫过去，全是视线盲区。

得一件件挪开。

菜盆、菜篮、电饭煲——

酱油、油壶、开水壶——

没有人知道，肖炎已经汗湿了后背。

“队长！在那！！”不愧是年轻人，眼睛就是尖。小杨极力压低音量情绪激动地指着切菜板后面露出的一小节灰花色纹路，“后面！切菜板后面！”

肖炎顺着提示看去，虽然没有黄先生描述的那么夸张，但看样子个头不小。

只见他屏住呼吸，撑开夹子眼疾手钳住案板后露出来的那截蛇身，蛇奋力挣扎，“乒乒乓乓”把灶台的瓶瓶罐罐碰倒。

“快，快把袋子打开！”

编织袋在八条手里攥出一手冷汗，他下意识把编织袋塞给旁边的小杨，小杨反应过来又立马将这“烫手山芋”塞还回来。

拉扯几个回合，两人最终决定一起上！

他们颤颤巍巍挪到肖炎身后，打开编织袋各自捏住袋子的一端，脸拼命往后撇，是一眼也不敢看却又不敢不看。

肖炎瞅紧时机钳起蛇往袋子里塞，好歹不歹，蛇比预想中的滑手，竟“呲溜”从夹子滑了出来。

“哇啊啊啊——！！！”

“呜啊啊啊——！！！”

“妈呀啊啊——！！！”

厨房内外乱成一团，尖叫鬼叫贯穿整楼，小杨和八条两条汉子花容失色的整个身体挂在肖炎身上，肖炎被两猪队友熊抱束住手脚，只觉得两边耳膜嗡嗡回响。

业主黄先生更是被吓得蹿到沙发上，哭着喊妈妈。

一屋子战力顷刻归零，危急之际，偷偷钻进工具包跟来的小胖橘探出它毛茸茸的脑袋，一副刚刚睡醒的样子，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

地上S型游走的几米大花蛇立起半身“嘶嘶”吐着信子。

满屋子鬼哭狼嚎。

“小橘子，危险！”

肖炎奋力挣开熊抱在自己身上尖叫的猪队友，但来不及了，只见蛇张开血盆大口朝着工具包上的小胖橘咬去——

说时迟那时快，还在伸懒腰的小胖橘0.01秒回神，宛若脚底装弹簧一蹦三尺高，倒车式优雅地跳下工具包。一次扑空的大花蛇迅速调转方向乘胜追击，将小胖橘逼至墙角。

一猫一蛇墙角对峙，小胖橘背靠墙壁后腿站立，举着两只毛茸茸粉嫩嫩的爪爪，肚子duangduang的，初生牛犊不怕虎“邦邦”给了大花蛇一套奶凶奶凶的喵喵拳。

喵喵:“喵～～”打你打你打你～

蛇:“？？？”

蛇都被它给扇懵了，还没反应过来，小胖橘一口咬住它的七寸，再来一招“泰山压顶”，跟玩逗猫棒似的，它一抬头就给它摁回去，一抬头就摁回去。

猫猫的动态视力极好，再高速的动作在它眼里就像逐帧播放的PPT。所以整个过程得心应手，甚至还留有余力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肖炎:“……”

小杨:“…………”

八条:“………………”

人不如猫系列，沉默震耳欲聋。

“今天真的谢谢你们了。我没想到，你们也这么怕蛇。”业主黄先生客气有礼地把大家送到门口，他看向肖炎肩上的小胖橘，想伸手摸摸它，但被它一脸嫌弃的婉拒了。

“小猫它跟你们一样也是消防员吗？”

这天马行空的发言让肖炎等人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黄先生不好意思笑笑:“不好意思啊，我是做动画设计的，思维比较跳跃。”

“今天真的太感谢你们了，要是没有你们，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不客气，这是我们分内之事。下次需要帮助请随时拨打119。”

虽然只是一句无心的玩笑，却悄悄在肖炎心中种下了一颗神奇的种子。

既然能有警犬，为何不能有消防猫？

不管怎么说，今天小胖橘算是立了大功，待会回到站里就奖励它一个罐罐。

“肖队，你们总算回来了！”

“刚刚有个小孩的家长过来，说是想要领养小橘子！”

刚回到消防站，门岗执勤的小李拦下消防车迫不及待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肖炎。

说不上来，听到这个消息肖炎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开心，更没有如释重负的轻松。可明明，这不过也才过去了几天。

“你说的那个家长现在在站里吗？”肖炎让小杨他们先过去停车，他下车后在门卫室那里拿了一个罐头。

小胖橘根本不懂“领养”是什么意思，只知道它刚刚抓了一条蛇蛇现在有罐罐吃，急不可耐对着肖炎“喵喵”叫。

“应该是回去了，不过我让她留了电话。”小李拿来登记本递给肖炎。

肖炎并没有拨打这个电话，刘备还三顾茅庐，真心想领养就会再过来。

然而直到晚上，也没见有人过来。

明天汪十一汪指导就休假结束归队了，肖炎便想着提前打扫一下宿舍。

指导员和支队的队长相当于消防站里的“夫妻”，指导员除了一线指导任务，还要负责人员内部的大小事务。

队长则是带队冲锋陷阵，出了事背锅的。

肖炎和汪十一是在部队认识的，曾多次一起执行任务，默契度不容置疑。

此次是因为陪他妻子放产假，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三胎的爸爸了。

地板拿清洁剂全部拖一遍，窗台和桌椅也要仔细擦干净，被褥和枕头用吸毛器吸一轮——免得到处都是小胖橘到处打滚留下的猫毛。

打扫了半个小时，宿舍光洁如新。淡淡的橘子汽水的香味沁人心脾，一尘不染。

肖炎刚想坐下歇会，发现自己一身汗，便拿着衣服脸盆去淋浴房冲个澡。

洗完澡心情愉悦地哼着曲回来推门一看——

一地的梅花脚印，是从窗台处延伸进来的，书和笔散落到地上，枕头和被褥搅成狗窝，杂草枯叶到处都是。

肖炎:“…………”

还好消防员心理素质过硬，普通人见到这一幕可能会心梗。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那团鼓起来不停蠕动的被窝。

通过地上的梅花脚印用脚指头猜都知道是谁干的。

让他实在想不通的是，它每一次到底是怎么从门岗猫别墅越狱的？

是该好好查查监控了。

“出来！”

肖炎毫不犹豫掀开被子，果然如他所料，罪魁祸首正躲在他被窝里撒欢打滚。

再定睛一看，小胖橘嘴里好像还叼着什么。

据说猫咪很喜欢把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带回家里送给主人玩儿。有时是瓶盖、石头、花草，有时是老鼠、蜘蛛、蟑螂、知了……

肖炎顿时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战战兢兢地伸手去翻小胖橘。

小胖橘一身杂草，像是千辛万苦找来的。

“小东西，让我看看你嘴里叼了什么？”

扒拉过来一看，MMD！一条小青蛇！

小胖橘摇着尾巴尖尖一脸骄傲的把蛇递给肖炎。

呐～

送你一条小蛇蛇～ (*^▽^*)

小青蛇蜿蜒爬上他的胳膊，肖炎感觉他现在背脊都是凉的。

肖炎:这礼物你看我像开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