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山，餐厅。
“我有提前预约。”谢云章对前台说道。
“谢先生，请往这边走，您的朋友已经到了。”服务员脸上带着明显的激动，谢云章已经猜到原因，毕竟和上次东王记的服务员情绪如出一辙。
谢文章很意外，今天是他挑选的餐厅，所以他还专门提前出门，现在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万万没想到，杨鸣竟然比自己还先到。
不过当听见杨鸣说出那句“你来了”的时候，谢文章的确有忍不住的高兴。
“你怎么来得这么早？”
“最近没工作，就提前来了。”杨鸣默默给自己的回答打了一个“优”，同时今天的第一个注意事项也成功完成。
“那我们就直接点菜吧，早点过去也好。”
“嗯。”杨鸣自无不可。
“寻山”是一家滇菜馆，以各类山珍为特色，虽然还不是菌子上市的季节，但“寻山”有自己的采运渠道，即便春初也能吃到品质相当不错的菌子。
比起店家极力推荐的爆炒，谢云章还是更喜欢以文火慢炖熬制出的鸡汤。
汤一端上来谢云章便为杨鸣盛了一碗，然后再为自己添上。撒上些许的葱花，不用再放任何的调料便足够鲜美。
按照谢云章以往的性格肯定会端着碗吹气散热，但好歹自己面前坐的是相亲对象，谢云章选择了使用勺子搅拌。
然而鸡汤的温度向来难以用肉眼判断，谢云章感觉舌头一阵刺痛，本能把舌头伸出来散热。
“不用着急，时间还多。”杨鸣已经把茶水杯递到谢云章手中。
谢云章觉得舌头上的痛苦转全部转移到了头皮上，那种复杂的感觉简称为“头皮发麻”。
怎么在杨神面前犯蠢，实在太尴尬了。
尤其是抬头看到对方脸上明显的笑意，谢云章回想起某次拍戏自己深情告白而女主却笑场的经历。
不行，谁还不是一个演员了！倔强让谢云章假装若无其事地说道：“鸡汤有点烫，你小心点。”
谁知道杨鸣颇为郑重地说道：“谢谢提醒。”
明明是很正常的回答，却让谢云章下意识低头，用勺子晃动着碗里的葱花。
这葱花真好看。
还好这样的尴尬随着下一道油爆菌的上桌而消散不少，不得不说“寻山”的确不错，起码谢云章吃得相当开心。
“可惜现在还不是菌子上市的季节。这保存技术再好，也比不上新采摘的，更不要说很多种类压根就没有。”
“见手青那样的菌子还是得去当地吃。”
“老实说我还挺想见一见小人的，谁还不想当一次格列佛呢？”
“之前听到一个笑话，一个旅客在颠城看到了小人儿，又不相信当地的医生，飞去平城看病。结果医生告诉他：你中毒拖太久了，这么严重只能滇城医生才能治。”
一顿饭都快吃完了，谢云章才发现席间大多数时候都是自己在说话，杨鸣一直在回应自己。
有人听你絮絮叨叨，本就是一种幸福。
“今年夏天有空，一定得去滇城吃菌子。”谢云章随口说道。
“嗯，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杨鸣盯着谢文章，目光灼灼。
平时和朋友聊着类似的话题，谢文章都会自然而然地回应一句“好呀，有时间一起去”。
可是看见杨鸣眼中的认真与期待，谢文章反而说不出敷衍的话。
“如果有时间的话。”谢文章压低了声音。
然而却没有逃过杨鸣的耳朵，他立刻说道：“一言为定。”
“寻山”不仅菜肴美味，价格也是一等一的存在。谢文章在结账的时候，感叹道。
杨鸣也没有争抢，反正在他的计划里，还有无数个下一次。
杨鸣开口道：“对了，我让助理先回去了，需要你载我了。”
微微眯着眼睛，谢文章试图从杨鸣脸上读出他的真实想法，然而这注定是无法成功。
杨鸣和刚才一样完全不回避谢文章的目光，甚至还主动露出了一个迷人的微笑。
谢文章连忙避开，若无其事地说了一句：“能给杨神当司机，这可是我的荣幸。”
————
在下车前，谢云章从包里掏出一个口罩，问道：“需要吗？”
杨鸣默默接了过来，熟练撕开包装戴上，结果他看见谢云章大大咧咧直接下车，忍不住说道：“你不用吗？”
谢云章满脸自然：“没人会认出我的，而且就算认出来也没多大影响。”
“那我也……”
“杨神，请您对自己的人气有个清醒的认识。”
杨鸣实在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只能戴上口罩，唯独眼神中流露出些许的委屈。
可惜的是谢云章此时正开门下车，错过了这一闪而过的情绪。
《悲惨世界》是最为知名与经典的几部音乐剧之一。当年谢云章去雄鸡国旅游的时候，专门看过它的演出。
入坐最佳的观影位置后，谢云章难免有些兴奋。
《悲惨世界》，一个名副其实的故事，有太多的偏见、苦难、不幸，再通过音乐、表演、灯光呈现出来，更加让人动容。
无论是谢云章还是杨鸣，在音乐剧开场后都全神贯注于舞台上的表演。
明明知道所有的剧情，可每到一些精彩的唱段，谢云章依然会激动，想找人分享内心的喜欢。
这个时候谢云章会下意识侧首望向杨鸣，当然也仅仅如此。
有好几次二人的目光在昏暗中撞在一起。
明明以往和朋友看电影、演出，也有类似的情况，大家都会把这归于分享的默契，相视一笑就够了。
偏偏和杨鸣眼神接触的时候，谢云章总觉得总呼吸会加重些许，说不上心跳如雷，但的确乱了节奏。
一定是演出会场空间密闭、人数众多、情绪激动，让导致了呼吸不畅。
可惜这个理由连谢云章自己都没说服，他只能略微退步——身边坐的可是杨鸣，要是什么反应都没有，那才有问题。
实在有些心痒，谢云章便又侧过头。
因为舞台灯光的缘故，杨鸣侧脸藏在黑暗中，让眼眸与鼻梁格外分明，使人立马联想到他塑造的一个又一个的经典角色。
不知为何，谢文章心中的情绪反而澄清，便有回过头继续欣赏舞台上的表演。
黑暗之中，谢云章自然无法看见杨鸣放在大腿上的手已经握成了拳头。
当表演结束观众掌声如雷的时候，杨鸣才开口问道：“感觉如何。”
谢云章点头：“现场听音乐剧的确很震撼。”
二人便顺势聊了起来，等到观众都离场才起身。一方面是为了避免人流，另一方面自然是因为聊得正起劲。
走出剧院的时候，已经月明星稀，四月的晚风如水，让人精神也让人清醒。
“我送你回去吧。”谢云章措辞道，本来寻常的话语却因为对象杨鸣而有了两分谨慎、暧昧……以及期待。
“那就麻烦了。”杨鸣一秒都没有犹豫，便答道。
谢文章总觉得自己好像掉入了陷阱，可是他又没有证据。
“我到了。”晃晃悠悠大半个小时，路过无数的路灯与写字楼，才到达杨鸣的住处。
“要上去坐坐吗？”杨鸣声音中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但谢云章脑海中却浮现男主角送女主角，女主角柔声邀请“上去坐一会儿”的画面。
看来现代人果然受电视剧荼毒太深了，谢云章开口说道：
“今天就算了吧。”
“那你回去的路上小心一点。”杨鸣挥了挥手，在路灯下格外挺拔与修长。
突然扬起一阵晚风，小区门口的树叶窃窃私语，其中夹杂着杨鸣不合群的声音：
“下次见。”
“你说什么。”谢云章听得有些不真切。
“我说下次再见。”
这下杨鸣的声音总算压过了树叶的声音。
“好。”
回到家中，谢云章还是有些不适应，总觉得有什么不太对劲，又有一些不真切的感觉。
翻着手机的消息，突然看见今天晚上的银行卡通知，谢云章莫名有些压力，便给涂璐璐发了一条消息。
谢云章：最近还有其他的工作没，综艺也能接。
涂璐璐：你居然要接综艺了，你是有多缺钱？
谢文章：多赚点钱才有摆烂的底气。
涂璐璐：真的是太阳打从西边出来了。我帮你留意留意。
而另一边杨鸣也回到了自己家中，掏出了他的手机与笔记本。
——提前到达约定的地方，表达你的认真与重视。
——如果对对方有好感的话，可以稍微直接一点的表现出来……这一点不针对于男性或者女性……
——要学会与对方保持距离，要给对方留出舒适的社交距离……
杨鸣一边看，一边写下备注。
在“主动创造见面”的一旁，他用认真的字体写着“下次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