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 13

次日

蓝色监狱第五号楼，Z队训练场

洁世一半靠在墙面上，手指插入头上细碎的黑发之中，面上带起一副沉思的模样。他正对着的方向中，显示屏上的数字不断地跳动着--距离绘心甚八所宣布的最终比赛时间已然不足20小时。

“洁？”一个脑袋从门口探进来，目光粗略地扫了一遍整个训练场后便迅速锁定在洁世一身上，“这么久以来你一直在自主练习？”

“啊--是三日月啊”洁世一恍若初醒，他扭头看向缓缓靠近的三日月遥，“怎么了吗？”

“不，只是看到训练场还亮着就进来看看，”三日月遥贴着墙壁在洁身边坐下，他一手支撑在盘起的膝盖上，托着腮“绘心那家伙说的话你有头绪了吗？--之前规划完战术你就急匆匆地跑掉了。”

“找到属于自己的‘进球方程式’…吗”洁世一喃喃出声，他面上挂起一抹有些勉强的笑容，“他的意思我大概明白了。”

“什么？”

“我想，绘心所谓的‘进球方程式’，就是利用自己的‘武器’的同时，令自身处于一个几乎能够百分百发挥自身‘武器’的情况下、或者说区域中，进而营造批量进球现象。”洁世一揉了揉额角，“比如说国神，他的进球方程式就是‘距离球门28米内的左脚大力射门’。”

“原来如此”三日月遥闻言，若有所思道：“那洁呢？你找到你的方程式了吗？”

“这就是我正在思考的东西”，洁世一垂下头，盯着自己的手掌，“我的武器，是‘空间认知能力’。但是--‘怎么通过运用我的武器而产生批量进球这一点’，真的完全想不通啊…”

“这样啊”三日月点点头，他有些突兀地转头眼睛直视着洁世一的双眼，发问道：“呐，洁来到‘蓝色监狱’的私心是什么？”

“为什么突然…?”洁被这忽然间跳跃的话题弄的有些措手不及。

“因为你昨天超帅地跟玲王他们宣战了欸：‘不准小看足球！’还有‘洁世一，要打败你们的人！’什么的~”三日月学着记忆中洁的口吻，复述道。他看着听到自己过去的发言，瞬间脸蒸地通红的洁，拖长声音抱怨道：“怎么，不记得了？对于洁先我一步宣战V队的行为，我可是耿耿于怀了很久呢~”

“别说了--”洁世一一手捂着脸，一手比了个‘stop’的动作。他声音闷闷的，黑色短发之间一对通红的耳朵若隐若现。

“洁的目标是成为世界第一前锋吧？”有些好笑地注视着他的反应，三日月遥放松身体倚靠在墙上。他不等猝不及防间被自己之前热血上头的发言所重创的少年缓过神，语调平稳地接上自己的问题，陈述道。

“欸？嗯，”洁世一应答道，带着依旧有些混乱的大脑，他放下遮着脸的手侧头过去，等待着下文。

“呼--”三日月遥长叹一口气，脑中旧日的回忆瞬间侵袭而来，“说实话，其实我很好奇对洁来说足球到底意味着什么…”少年的声音在言词间渐渐变弱，最终化作了一道微不可闻的呢喃。

“三日月？”洁世一面露疑惑，他没有捕捉到少年话语中最后的几个词。

少年游离的思绪重新被洁世一换回，在短暂的沉默几秒之后，他略显俏皮地眨眨眼睛：“算了，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伴随着洁世一无语的凝视，他重新正色道：“既然暂时找不到你所欠缺的factor B（因素B，即‘百分百发挥自身武器的情况/距离’），那不如先专心思考如何把你的‘武器’利用到极致？”他抬起一只手指向自己的脑袋，“洁的眼睛和头脑很特殊，是我之前从来没见过的、全新的‘进化’方向。”他抬眸看向洁若有所思的表情，提醒道：“还记得Y队的二子吗？他之前的策略不失为一种好的参考方向--你的‘武器’在现阶段保证了你可以在赛场上充当‘眼’和‘脑’的角色，就像是‘指挥’或者‘参谋’一样”

“但是我的目标是自己进球--”

“这就是我为什么说‘现阶段’。”三日月遥打断道，语气在‘现阶段’三字上猛然加重，“作为一个前锋，现在的你还欠缺一些必要的技巧--这些都是需要你自己去探索并发觉的。”

洁世一垂眸，脑中的线索犹如拼图般被一块块浮现，却仍旧有着不小的空缺。思考片刻，他抬头看向笑眯眯托着腮望着自己的三日月遥，开口道：“谢谢了，三日月。”他又犹豫片刻，再度发问：“但是为什么突然和我说这么多？”

“因为只靠我一个人是没办法打败Team V的。毕竟洁都--”三日月遥坏心眼地停顿了一下，看着洁世一突然领悟、带着貌似又要烧起来的表情叫着“又来！？”，大发慈悲的继续道：“--那么说了~那我们的目标就是一致的。”他语气轻快地继续道：“我会毫不留情地利用一切去达成我的目标。当然，也包括洁在内哦~”

“哈--”洁世一闻言低笑一声，脸上也勾起一个兴奋的弧度，“能利用的话就试试看吧！”

“嗨嗨~”三日月应和道。他看了下挂在墙上的时钟，双手一拍发出清脆的‘啪’的一声，起身提议道：“不早了，我先走了--洁也早点去休息吧~”

“啊，哦、好d（的）…等等，话说今天的话题为什么转变的那么快！？”

“有吗？是你的错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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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小时的准备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不管之前抱有着怎样‘紧张’又或是‘焦虑’的心情，踏上绿茵草地的瞬间，只余浓浓的斗志环绕在少年们的心尖。

“终于--”三日月遥看着不急不慢走到开球点的凪和其身边成三角形站位的玲王与斩铁二人，战意逐渐高昂。他感受着在胸腔内有些亢奋地跳动着的心脏，脑中迅速复盘着之前商讨好的战术。

“Kick Off！”

倒计时归零的瞬间，喇叭中发出一道指令。

比赛，正式打响。

接过凪的传球，玲王迅速带着球向前奔跑。原本静止的球员们也一一开始了自主的跑动。

“！”玲王稍显诧异地看着突然冲出来、目标明确地围堵自己的洁世一与蜂乐廻二人，目光右移。在短暂的确认过后，他原本向前冲锋的动作瞬间急刹，左脚熟练地将球向右侧传去。

一道迅疾的人影接过球，流畅的完成了停球、回切、带球这一系列动作，最终停留在了Z队球门的右斜前方。持球的斩铁看着封堵在自己射门路线上的雷市与成早二人，眉头微微一皱，按照以往的习惯一记高传，让球飞向已经跑动到前场的凪。

“好！”一旁蓄势待发的久远涉顺势冲出，按照计划般一样在凪的身前不远处猛然跳起，用头将足球先一步截断。

球在重力的拉扯下顺利被在一旁等待已久的洁世一接住，逐又通过快速的短传来到了蜂乐的身边。

“OK！”蜂乐动作干脆的转身开启了反攻。他利用自己出彩的盘带能力，带着球一个转身之间绕过了前来防守的V队球员，牢牢地把控住了球权。随着突进逐渐的深入，已经马上跑入前场的蜂乐在观察到V队其他球员逼近的身影之后，毫不留恋地脚下发力，让球划过一个极长的抛物线，瞄准着已然一步踏入V队禁区之中的我牙丸。他提醒道：“快上，我牙丸！”

听到背后传来的声音，我牙丸抬头估算着球的落点：‘从斜后方强行传过来的球！能够到吗…’

‘我应该勉强可以！’瞬息之间，他做出了决定。我牙丸腿部发力，靠着蹬地所产生的反冲力让身体猛地向前弹出，呈‘鱼跃’状用头给仍旧停留在空中缓缓掉落的足球施加了一股向前的冲力，令其急速射向球门之中。

“砰！”在我牙丸的愕然之中，这略显仓促的一球撞向了球门的立柱之上，又在反作用力的影响下弹开。

--眼见着足球就要弹出界外，彼时，一道身影意料之外地出现。他近乎微不可察的一顿、稍稍稳定住球之后迅速出脚，将球抽射出一个弧度直击球门！

Goal!

Team Z vs. Team V 1-0

宣布首次进攻成功的哨声被吹响，我牙丸在身边国神炼介的搭手下从地上站起，赞扬道：“漂亮的补射，三日月”

“谢啦~”三日月遥眉眼弯弯地回应道，“你刚才的那一击也很不错啊，别出心裁的选择！”

“嗯，下次我不会射歪了”我牙丸抹了把脸，语气平稳的。

在哨声的催促下，三日月遥走回己方场地就位。他余光注意到一旁好像发呆一般、有些愣愣地盯着球门的玲王。微妙的危机感顺着脊柱传递到了大脑之中：这种感觉…?下次这招不会再凑效了？还是--？

“好厉害啊！！有意思！！”玲王兴奋的称赞道，他转身朝向站在远处的凪，在一切就位之后招呼道：“喂，nagi！来一次他们刚才那个！”

“欸--好麻烦啊”，凪懈怠地单手搭在脖子上，嘴上抱怨着。

‘不对--’看着玲王抬脚的动作遥瞬间反应过来，他一边飞速朝着后场跑去，一边大声喊向没有搞清楚状态的洁世一：“洁！堵死nagi！”

“欸？”洁世一在遥的提醒下身体下意识地向着后场跑去，他盯着玲王踢出的那记速度比之前蜂乐的传球更加快的超远距离上旋球，心中莫名：笨蛋吗！？这是误传吧！？

此时此刻，凪已经身处在Z队的禁区之内。在雷市阵吾和久远涉的共同夹击之下，他面色不变地抬眸观察着球的运行轨迹。一个呼吸间，他猛地跳起，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动作在空中伸长了腿，稳稳地停住了球。

凪动作不停，在急速逼近的雷市与成早的面前顺着身体落地的惯性挥出一脚。

“砰！”在Z队众人惊骇的眼神中，球绕开还未反应过来的伊右卫门，精准的撞入球门的左上角。

“这不是很简单吗？”射出了这怪物般的一球的少年毫无自觉，声音依旧懒散的陈述到。

Goal!

Team Z vs. Team V 1-1

“进的漂亮，nagi！和我想的一样！”玲王维持不变的兴奋笑容，满意的看着如预期中一致的结果。

“玲王--接下来可以偷懒了吗？”

“还不行，要再进五个球”

“欸--四球可以吗？”

在玲王与凪二人轻松写意的对话之间，遥停下奔跑的步伐，缓缓走到洁世一身旁。

他看着洁世一陡然凝重起来的眼神，语气带着些许亢奋地若有所指，“怎样？不管在录像里看多少次、不管我如何描述--”

“--亲眼看见这怪物般的天赋，依旧令人震惊吧？”

作者有话要说：番外一 过去的时光

‘对自己而言足球到底意味着什么？’闲余时间，三日月遥的脑中有时会闪过这个问题。

友谊？快乐？在一众虚情假意的吹捧中建立的微型避风港、亦或是自我价值的唯一体现？

于无数佩戴着看不清脸的面具的黑影中，一个露齿大笑的男孩捧着小小的蜡烛，将那些畏光的阴暗杂念一一逼退。

——以‘足球’为媒介，小小的火焰被传递给了小小的自己。幼小的自己不知所措地接过，小心翼翼地将其存放在心尖，感受着那尽管微弱，但切实的温暖。

站在暗处的人形黑影们不甘地嘶吼着，伸出手徒劳地想要接近。他们脸部的面具伴随着如同老旧电视机信号不良的雪花屏一般，在双手置于面前的一开一合之间，滑稽地切换着不同的脸谱：

“三日月少爷”

嗞啦--

“那个怪胎”

嗞啦--

“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吗？”

嗞啦--

“区区一个臭小鬼，麻烦死了！”

嗞啦--

忽视着耳边烦人的噪音，两个男孩手拉手，在被光照亮的道路上一起嬉笑打闹。

人生中的第一次，手中所展示的奖杯让父母的眼中闪过‘诧异’与‘惊喜’。不再仅仅只是个‘乖孩子’、不再完完全全被兄长的光芒所遮蔽--被挖掘出的天赋如同未被打磨过的顶级钻石原石一般，终于引来了独属于‘遥’这个独立的个体的认可与赞美。

--然而，蜡烛终有燃尽的一天。

最后一滴蜡缓缓滴落，与曾经一同找到的那颗蓝色小石头一起，见证着那段无法达成的约定。

‘如果我再更强一点就好了!’ 这样我就可以完成你的梦想了。

‘如果我再更强一点就好了--’ 这是唯一体现‘我’的价值的方法--

‘如果我，再强一点就好了…’ 是不是这样，我就…不会被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