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时重新穿好外套，轻轻打开小储藏间的门，再蹑手蹑脚走到玄关，刚要换鞋就听到司宇呈卧室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你去做什么？”

司宇呈的靠近让司时绷紧神经，习惯了被质问，他不自觉就回答了对方的问题：“江靖在楼下。”

“他来找你做什么？”

“我不知道。”

就在司时以为他又要发脾气时，司宇呈踩着拖鞋噔噔噔又回了自己房间。

司时搞不懂他想做什么，换鞋出了门。

夜晚一如既往地冷，他裹紧外套，路过楼道破了的半扇窗子时，想着要不要找点什么东西挡住。他以前不是没有做过，只不过他每次能用来挡的只有外面捡来的硬纸板，没几天就被收纸壳的大爷拿走了。

司时跟对方提过，他不会吵架，而且大爷很爱抽烟，身上的味道和养父很像，养父一身烟味拿皮带追着他打的情景一直深深刻在他记忆中，遇到和养父像的人他总会感觉害怕。

老小区的路灯要么不亮要么就十分昏暗，不过聊胜于无，能勉强看清路。

江靖等在司时住的这栋楼对面的路灯下，见司时出来遥遥地朝他招手。

“司时哥哥，没有打扰到你吧？”

司时迎着昏黄的光走进路灯底下那一小道光柱下，他比旁人瞳色更浅的眼睛在光的映照下像澄澈的琉璃，看向别人时好像满心满眼都是对方。

他在离江靖一步远的距离站定：“没有，是有什么事吗？其实在手机上说就可以啦。都已经这么晚了，你们本来休息时间就不够。”

江靖定定看了他一眼，提起手中的袋子：“只是想感谢司时哥哥帮我去找小也，这个是我跟小也都很喜欢吃的巧克力，送给哥哥。”

巧克力是个很贵的品牌的，司时会认识是因为以前看同学炫耀过。

司时没有立刻接：“没关系的，下午那个时候我没课，而且很快就找到江也了。”

“司时哥哥就收下吧，我怕被司机跟父母告状，是自己偷偷跑出来的，别让我白跑一趟嘛。”

对方都这么说了，司时不好意思不要，于是接过来：“那、谢谢你。”

“好啦，司时哥哥快回去吧。”

“你自己回家行吗？”司时有些不放心，毕竟对方是为了给自己送东西才来的。

“放心吧，到家我会告诉哥哥的。”

跟江靖告别后，司时拿着巧克力回家，发现司宇呈又出了房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

听见开门的声响，司宇呈斜了眼站在门口的司时：“拿的什么？”

“巧克力，你要吃吗？”司时对冲突向来忘得快，就如当初轻而易举接受了自己不是父母的亲生孩子，现在也接受了弟弟很讨厌自己的事实。

只不过这一次他心里很乱，还处于对未来的迷茫中。

司宇呈将遥控器往边上一扔，几步就走到司时身边，撑开袋子看里面的巧克力礼盒，认出是江靖经常吃的那个牌子，不爽地松了手，却也没像之前对待蛋糕那样抢过来或摔在地上。

“不吃。”他丢下这么一句话回了自己房间，连电视也忘了关。

「你这不是挺会气人的嘛！」

系统的话让司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进了自己房间关上门，将巧克力放在小桌上：“为什么这么说？”

「司宇呈的厌恶度又升高了哦，目前是76。」

司时不理解：“升高是好的事吗？”

「那当然啦，你不要忘了你的任务啊，我可不是让你来当好人的。」

提及任务，司时想到自己已经加上了江也的好友：“江也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吗？”

系统沉默下来，察觉到不对，按理说任务完成应该有提示的。

它调出界面，发现那条任务已经灰了，既没有显示完成，也没有显示不能继续的原因。

「这是怎么回事？」

其他界面和程序都没有出现任何问题，江也的个人信息也还在任务对象界面中。

「难道是因为不是你自己要到的联系方式？」

除此之外，系统想不到任何其他理由。

“影响很大吗？”

「也不是，只不过我以前从来没有碰到过这种情况。算了，有时间我再去查一下好了。」

「对，刚才江靖的好感度升高了哦，从60升到了63。」

“送的东西被收下就会对那个人好感更多吗？”司时不是很理解这个因果关系。

系统也不知道怎么跟司时解释这件事才好，现在的司时就像一张可以随意涂抹的白纸，你告诉他什么，他都会全然相信。

想到这一点，系统不禁给自己点赞，它真是个好统，要是司时碰到的是出了故障的系统，说不定就被带坏了。

司时没得到解释也没追问，他将巧克力拿出来放好，犹豫着要不要尝尝。他能吃到甜品的机会不多，所以每一次都很珍惜。

正想着，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江靖的消息，他说自己已经到家了。

司时刚回复完，江也的消息又蹦出来：我哥去找你了？

江也让他保密的事已经让司时对他们兄弟两个之间的关系产生了不确定，因此他没有立刻回答。

过了一会儿，江也又说：他巧克力拿错了，是我零食柜里的。

司时以前遇到同学拿错他的午餐面包的情况，明白想要吃的食物被别人吃掉的难过，登时忘了自己还要“静观其变”，赶忙回了江也消息：我还没有动，有空还给你可以吗？

系统叹了口气，一时无言。

【骗你的，司时哥哥尝尝看喜不喜欢？】

看到江也的新消息司时才意识到刚才他是在诈自己，司时有些不舍得打开包装，于是等了一小会儿以后直接告诉江也说很好吃。

【是嘛，我倒是不太喜欢那个味道，太甜了。】

【那以后我的巧克力司时哥哥可以帮我吃掉吗？】

司时明明记得江靖说他们两个都很喜欢这个巧克力的。

【我当你答应了。】

那个牌子对于司时来说太贵了，他不好接受：也可以给江靖啊，你给他会不会更方便一点。

【那样爸妈就会知道了。】

江也没头没尾地回复了一句，司时想不出来这和他们的父母又有什么关系，等想要回复时，新消息又冒了出来。

【没什么，以后再说吧，我要去睡了，司时哥哥晚安。】

既然对方没有再继续说，出于礼貌，司时也就没有追问：晚安。

周中时间一晃而过，这期间司宇呈在家里时话少了很多，看起来像是对司时还有怨气。

周六，司时兼职结束后先回了趟家拿自己列好的重点笔记，随后骑车赶到双生子家。

司宇呈也在，三个半大少年正安静地坐成一排写作业。

阿姨同上次一样端来了水果，而后就没再进来打扰过。

他们三人之中成绩最好的就是江靖，已经是优等的成绩，校内排名也一直是前几十名，司时觉得他其实没有那么需要补课。

但人达到了一定水平，就会想要变得更好，相比于还在做基础巩固题的江也和司宇呈，江靖做的都是难度更大的拓展题。

司宇呈之所以能跟成绩好的江靖同班，是养父母拼命送礼买进去的，不然以司宇呈的成绩连校门都进不了。

双生子家里条件比他们家不知道好了多少倍，司时很疑惑双生子的父母为什么不让江也去和江靖同班。

“司时哥哥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原本在做司时勾好的基础题的江也忽然抬起头，抓包了观察他的司时。司时有些尴尬，动了动唇，却没想出合适的理由。

另外两人闻声抬起头，司宇呈皱着眉看司时，江靖却是看了江也一眼，他打破僵局，将自己的练习册放到司时眼前，还起身坐到了司时旁边：“司时哥哥，可以帮我看看这道题吗？”

司时立刻回过神，开始认真看起题目来。

在他注意不到的地方，江靖垂落的视线并不在试题上，而是在他时不时轻颤的睫毛上，随后又扫过他因为刚才的尴尬有些泛红的耳尖以及刚喝过水的莹润唇瓣。

直到司时拿起笔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江靖才从失神的状态中抽离。

司时很会讲题，思路清晰明了，要用到的知识点也掰得很碎，讲完题后江靖没了继续坐在他身边的理由，慢吞吞回了自己的位置，很快，司时身边的座位就被江也占据。

江也基础不好，问题很多，几乎霸占了司时一整个下午。

司时根据他的薄弱之处重新勾了知识点列了大纲，想要将笔记给江也时不经意和江也指尖相触。

少年人精力旺盛，体温也高，司时收回手后轻轻蜷了下手指。

江靖一直用余光注意着他们这边，自然也看到了笔记本下他们相碰的手指和司时的动作。他重新垂下头，没有继续做题，不知在想些什么。

临近傍晚，补课结束，司时和司宇呈离开的时候，正好碰到来看双生子的江母。

江母很漂亮，保养得也好，看起来也就才三十岁的模样，涂着颜色鲜亮的口红，精神又干练。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司时总觉得她好像不太喜欢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