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像水母，没有脑子。”师姐说，“蝶影是联盟的绝密武器。”
“武器？”安灵雨凝重地看着屏幕上那个光点。它的边缘半透明，不停地伸张收缩，真如蝴蝶翅膀般煽动。
“这是联盟第一次使用蝶影，我不知道它的威力，建议你不要好奇也不要尝试，容易送死。它和诺亚之心同一个保密等级，甚至涉密级更高。”
诺亚之心……
安灵雨沉默了一下：“我要怎么样才能甩掉它？”
“根据目前获得的数据，它的直径在变小，”师姐淡淡地说，“你就跑吧，把它耗没。”
“呃……那你估计一下我要跑多久？”
“一天不行就两天，问题不大。”
安灵雨沉思，震惊，捉摸不透。
她就是一天一夜不眠不休全力加速星舰，也不一定能消耗没？
“早知道应该让姚远也来，还能轮下班。”
走时担心暗域出乱子，安灵雨特意把姚远和恶魔号星舰留下了。
“看来你是真是一点记忆都没有，连怎么边加速边摸鱼睡觉都忘了。”师姐煞有其事地评价，“看来失忆确实严重。”
“我……”
安灵雨知道自己对自身能力的掌控与了解都不够。
无论是诺亚的能量还是金丝的能力。
“找找你的记忆？”师姐问。
“我没有……”记忆。
四周的场景在飞速变化。
是师姐要播放记忆影像吗？可她还得维持星舰的加速！
她感受到诺亚能量与星舰的连接还未断开，这是她推测的一种摸鱼方法，让自己维持一个高消耗的状态然后适应，直到潜意识就会供应能量。
安灵雨的意识很快就到了一片漆黑的空间，面前有许多方方正正的屏幕。
从屏幕中画面的角度推断，这是监控。
从内容上看，应该是诺亚方舟的监控。
也对，自己成为初代诺亚时已经离开了师姐。由于项目的特殊性，她们之后应该没什么联系，也就没什么共同记忆。
所以想要唤醒成为初代诺亚后的记忆，靠师姐本身的记忆不行。
可这些监控里也没有她。
安灵雨一个一个看过去，这上百个监控里都没有她应该在的实验室。
人物一直在运动，她还没有仔细看。
面前的监控里有几艘军舰回归方舟引起了她的注意。
人们从军舰上卸下几大块铁疙瘩。
那是严重变形的逃生舱，安灵雨选择了体型最大的一个追踪观察。
舱门处大片血迹糊在上面，隐约能看到肉末骨渣。
这个逃生舱估摸核载五人，特殊时期超载的话，可能有十人。
但舱体变形这么严重，不知道能活下来几个。
安灵雨看着监控里的小人急急忙忙地把逃生舱分别运到单间。
奇怪的是，这些单间空空荡荡没有出现医疗设备。
那费劲运到这里做什么？
安灵雨怀疑医疗设备在监控盲区。
果然，有小人拿着什么机器在逃生舱外侧扫描。
监控没有声音，她只能看到小人通过耳麦说了什么。
又过了一会，这个房间进来了两个穿防护服的小人。其他人都离开了，并关好厚重的铁门。
安灵雨觉得这铁门有些夸张，或许是为了隔绝不明的放射物质。
只是……真的不需要留几个人在门口守着准备转移患者吗？
监控盲区不可能有治疗所有伤情的医疗设备。
屋里的两个小人已经开始撬逃生舱的舱门了，安灵雨将目光收了回来。
舱门撬开的瞬间，她愣住了。
里面满满当当的，却没有一人。
逃生舱满载而归，却无人生还。
满是物资，全是物资，它们泛着金属的光泽或晶石的磷光。
监控中处理逃生舱的小人习以为常，交头接耳了一会开始拆解取物。
安灵雨眼前出现了一行字，是来自师姐的注释。
【灾难深重，物资比性命更重要】
安灵雨瞬间明白了过来。
星际逃亡时期物资匮乏，人们在战舰受损严重回天乏术之时将稀缺物资放进逃生舱，留给其他人。
这里没有幸存者，只有挣扎求生的种族。
活下去，让种族活下去。
那厚重的铁门不是防射线，是防止受挤压严重的物资爆炸。
粉身不足惧，殒身不足恤。但留一份物资，但留一点希望。
一切为了生存，一切为了人类。
安灵雨后退了一步，仿佛能离那血淋淋的历史远一些：“师姐，你觉得看这些会让我恢复记忆吗？”
【可能】
【根据姚远的情况，推测恢复记忆与强烈的情绪有关】
安灵雨又退了一步：“如果我看下去不会恢复记忆呢？”
【仅是实验，失败是正常现象】
【何况参考有限，变量太多，失败简直再正常不过……】
静谧的空中突然传来一声轻笑。
【师妹，我知道你在抗拒什么】
【我讨厌你的逃避，却偏爱你不敢面对的原由】
【你在害怕，你怕你恢复不了记忆，你怕你发现自己是一个薄情寡义冷漠无心的人】
【其实你已经发现了，只是你自欺欺人不肯面对不敢承认】
“恢复记忆和你说的这些有必然关系吗？”
【那你在抗拒什么？】
【你为何后退？】
“够了！”安灵雨突然用金丝打碎了眼前的监控画面，“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逝者已矣，我们该想的是如何往前走！”
【说什么逝者已矣】
【你在乎过吗】
【姚天心死了姚远恢复记忆食不下咽郁郁寡欢，而季尘死了你连半滴眼泪都没有】
“你说这些要做什么？你想让我和你吵吗？当时季尘的情况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你掌握那么多资源，能入侵议院干扰天眼，我不信你连半点诺亚之心的消息都没有！”
安灵雨吼完，安静了下来，“我和你吵，你满意了？”
【……不】
“强烈的情绪，”安灵雨低头笑了一声，她想起师姐刚才说姚远恢复记忆的原因可能是强烈情绪，“你是不是觉得我刚才的情绪也是假的，所以没有半点记忆恢复。”
寂静无声。
“也行，也好，是这样的，不过季尘已死你就不要再提！”
【……】
【我不喜欢人类，你不恢复记忆也很好】
“谁要管你喜不喜欢，你都说了我薄情寡义冷漠无心，你喜不喜欢与我何干？”
话音刚落安灵雨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星舰。
师姐的影像没有出现，眼前依旧是一行字。
【好了，到此为止吧】
【你忙了这么久，该累了，去睡觉吧，星舰速度不必担心，有我】
累不累跟你有什么关系？
该累是什么意思，要是不累呢？我精神饱满活蹦乱跳一口气能跑八百米。
安灵雨正想反驳两句讥笑批判，忽然又想到睡觉是对她好。
那就去睡吧，有利不图王八蛋。
她和姚远沟通了情况，收拾好在卧室躺下。
死活睡不着。
一个小机器人送了一杯温水过来。
安灵雨看着这杯水没有动。
“不喝？”师姐的声音响起。
“怕你投毒。”
安灵雨窝在被子里，不去寻找声音的方向，反正只要师姐想，她可以在任何地方。
“我要想杀你，你早就死了。”师姐说。
“我可没那么容易死。”
“你是太自信还是太自负，你诺亚的身份都是我给的，你昏迷的时候我不但没杀你还救了你。”
“怕你给我下蛊。”
师姐不说话了。
真下蛊啊？安灵雨稍微抬起一点头，瞥了一眼送水的小机器人。
“这世上要真有蛊你早就中了，赶紧起来把水喝了。”
安灵雨不吱声，装耳背。
“我看外面那蝶影还追着，要不我把星舰停了你去死吧，反正我死不了。”
安灵雨一跃而起，将水一饮而尽。
送水机器人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师姐也没了动静。
“师……廖青。”安灵雨决定直呼其名。
四周一片寂静，为了入睡房间里连灯都没开。只有那个小机器人在的时候身上有一圈暖黄的灯。
安灵雨翻了个身。
“廖青？”
还是没有回应。
“廖青廖青廖青廖青……”
“让你喝水不是为了让你烦我。”
“那你干嘛一直在我旁边，你不在不就听不到了吗？”
“……”
“你给星舰加速是用的什么能力？你应该不是诺亚吧？怎么办到的？为什么你一点都没有变老？”
“因为我是神啊傻孩子，不是早跟你说了吗我在当半仙。”
廖青的影像出现在她床边，在黑暗中周身的莹光更加明显了。
“神会满足信徒的心愿，所以睡吧，我知道你困了。”
“首先，我并不困，”安灵雨打了个哈欠，瞬间反应过来水里真的下药了，“其次，我不是任何人的信徒。”
“哦，睡。”
安灵雨失去意识前，只记得师姐冷冰冰地吐出这两个字。
*
竹影屏风后，廖青正端坐在一盘残局前。
复古大殿上烛火摇曳。
几个黑影从烛火中飞出，原来整个大殿都是虚拟的场景。
她们恭恭敬敬地朝屏风方向行了一礼。
一个瘦削的黑影向前一步：“先知，有何吩咐？”
“曝光水萤一事做的不错，今日诺亚八号现身之事也需多费功夫，将之前搜集的诺亚正向史料放出去，在我们掌控的蛛网内多发多传。”
“已经在做了。”黑影道。
“嗯，我看到了，”廖青站起身，烛火在屏风上投下她的侧影，“我给你们发了一份检测报告，等那些诺亚相关的信息疲弱一点就往上传吧。
此伏彼起，不要让那群水萤闲下来。”
“是。”
“另外，你们要做好准备。没有硝烟的战场，不代表没有牺牲。”
作者有话要说：廖青：不要试探我的底线，不然我很容易降低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