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东将她带到了一个圆形展厅，展厅中是一个虚拟的3d星舰模型。

“您想了解哪类火药？”

旁边的机械人滑动控制屏，星舰模型拆解，变成横截面图，几个武器舱被明黄色的框标出。

“你觉得夷平联盟议院，需要哪种？”安灵雨问。

冥东摸了一把头上不存在的冷汗，操纵机器人回答：“这……可能都差点意思。我们这小地方，实在没有那种东西……”

“哦，此事确实急不得。”安灵雨将光脑切成仅自己可见的模式，点开信息栏看到姚远已经回复了。

他正要赶来，在询问具体位置。

姚远：你在哪？

安灵雨：混乱之巅。

冥东察觉到她在回复消息，但碍于技术问题无法破译。

星际时代屏蔽器不太流行，他也不敢贸然开启惹怒对方。

信号捕捉则更加困难。这浩瀚的宇宙网络分为多个“蛛网”，他们混乱无序、相叠交叉，创造者不知凡几，就连联盟也没有掌握所有网络。联盟截断信息更倾向于从接收端入手。

安灵雨打字的手势还是暴漏了信息。

冥东机器人的眼与脑进行了高精度的分析，大概得到了内容。

但这个内容让他疑惑。

还没想出原因，她就听到安灵雨说。

“星舰有卖吧，我要看最贵的。”

*

登上那架被称为灰乌鸦的星舰时，她看到台下密密麻麻的星舰如百鸟朝凤般面向自己。

“您该不会想着待会击落这艘星舰吧？”安灵雨问。

“怎么会？”机器人弓腰陪笑，“我们的星舰布局本就这样。您看到了，下面那些星舰都没有比这艘大的，配置等更是远远不如，灰乌鸦是我们的镇店战舰，不敢糊弄。”

安灵雨点头，试驾开始。

出乎冥东的意料，她没有手操，而是设置了自动升空。

高空设置了许多靶子，供客户试用取乐。

安灵雨随意玩了一会，这星舰上的炮弹威力几乎没有，像晨星的记号枪一样，只能射着玩。

“冥先生诚意不够啊，”安灵雨说，“我要看你们星舰的威力，不是我手操的准度。”

“这里没有设置威力测试，”冥东的机器人做出为难神色，“这样吧，我们可以去野外试一试。”

“好。”

灰乌鸦开出一段距离，远远离开了冥家的府邸。

冥东给星舰输入了新代码，确认更换填充火药后让安灵雨再试一下。

果然，这一炮下去地动山摇。

“一般，”安灵雨滑动炮口角度，“我要威力更大，射程更远的那种。”

冥东帮她切换了炮台指令：“我们这里，最强的炮筒是这个。缺点是不能连发，冷却要足足三分钟。”

“好。”

安灵雨将炮筒朝向来时的方向，那是星舰储存中心。

冥东欲劝阻，又考虑到对方的强势，姑且因这个距离无碍，没有多言。

“轰——”

炮弹射出，冥东心中暗生不妙却又找不到不安的源头。

当他看到炮弹径直飞出射程范围时，目眦欲裂。

“噢，这个炮弹果然强些。”代表诺亚能力的金光无声流转，安灵雨笑望着前方的影像，好像那超长的袭击不是出自她手。

星舰储存中心隔壁冥府的办公室内，看着同步影像的冥东脸色铁青，急匆匆地钻进逃生舱。

安灵雨一脸雀跃，朝身边的冥东机器人道：“你怎么不说话？”

炮弹飞掠，惊起一众星舰。

好在爆炸的范围不大。只是炸塌了星舰交易所，并没有伤到住宅区的冥东本人。

“好多星舰，这是要做什么？”安灵雨望着如鸟雀飞起的星舰群，一副无知者的样子，率先发问。

冥东苦不堪言，星舰交易中心被毁，损伤不知多少。

但偏偏试驾用的是他们的星舰，也是在他的陪同下进行的测试。

最重要的是，面前的人他未必惹得起，简直是憋屈到家了。

接到手下通报，他又苦涩了几分，道：“有擅闯者，他们去拦截。”

“哦。”安灵雨操纵星舰朝那里飞去。

姚远正开着安灵雨带来的星舰幻影漂移，把那些围栏堵截的星舰耍得团团转。

暗域在一颗中型星球上，被称为暗星。他们不许旁人开常规星舰靠近，只能乘坐有驱动的逃生舱抵达。

原本姚远带星舰停在外面，只有安灵雨坐逃生舱过来。

因此，现在姚远直接开星舰驰援，冥家的大片星舰前往阻拦。

场面非常混乱。

安灵雨靠近时申请了通话连接，姚远很快接通了。

“亲爱的弟弟，”安灵雨说，“欢迎来到我们的厂区，这将是整个星际最大的烟花厂。”

算上休眠时间，姚远小安灵雨十岁左右，他对称呼没什么异议，但后面的话有点听不懂。

他沉默，他边沉默边躲避冥东手下的星舰攻击。

空中炮火与射线相交相映，仿佛真的有一场声势浩大的烟火。

他疑惑，他用缺水生涩的喉咙发问：“啥？”

冥东脑子里也有一百个问号。

安灵雨倚着驾驶室的座椅，侧头看到旁边站着的冥寒。

冥寒被她这一眼看得直冒鸡皮疙瘩，脖子上好像也开始痛了。

“小冬瓜，学过历史吗？”

“嗯？嗯？”

安灵雨对星际历史了解不多，但有一段荒缪史话她听过多次。

她感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在冥寒父子眼里像是兴奋且癫狂的颤栗：“两个诺亚内斗能将M星灰飞烟灭。你说，是暗域改名烟花厂，还是就此消失？”

冥寒慌乱地看向父亲的机器人。

安灵雨不等他回话，朝姚远道：“还躲什么？给冥先生来点彩头吧，投颗鱼雷，拉满！”

拉满指的是诺亚的加成。

姚远活跃于星际逃亡的末尾，成为诺亚时星际战争基本结束。所以他的战争意识不太强烈，尤其是对自己的同胞。

因此，无论在战鹰号还是暗域，他都下意识防御躲避而非攻击。

他迟疑了一下，依言朝已经炸过的星舰储存中心边缘投下一颗最小的鱼雷。

但被诺亚加持过的鱼雷威力还是太大，烟雾尘灰腾飞而起，余波震得人心里发慌，远处冥东的府邸轰然倒塌。

“不——”冥寒的破喉咙发出惨叫。

“这是m609鱼雷，最小的那个。”安灵雨调出下方惨烈的影像放大。

冥东的机器人没有说话。

因为冥东本人已经被埋了，鱼雷投下时他心想能炸多大，这种型号的鱼雷他压根没往心里去。

也就丧失了进逃生舱的最佳时机。

【坐标49.68N，136.47S。】

显示屏上莫名出现了一段文字，信息还在滚动。

【详细坐标……】省略号跳跃了一下。

【算了，看地图吧，给你标红点。】

安灵雨讶异道：“师姐？”

【嗯哼？】

“你……”

【冥东的坐标，你不要？】

“要！”安灵雨看到师姐已经贴心地把地图打开放大到主屏幕，并选择了坐标位置自动前往。

这片算是废墟了，大多人都被或深或浅地埋了。

安灵雨从星舰上顺了把伞，这种经典长款黑伞在灰乌鸦上也有。

天空暗沉，但没有下雨，这是暗星的常见天气。

安灵雨打开伞，乘代步电梯离开星舰驾驶室，落到废墟之上。

当她走出电梯时，一个不知死活的机械人朝她射击。

她偏了偏伞，那些子弹都射在金光荡漾的伞面，被弹开了。

冥寒脖子上的金丝再次浮现，一边收紧一边扯着他向前走。

安灵雨往后随意一伸手，抓住了他的头发，向下压了压，迫使他低头来到自己的身侧。冷声问道：“是你活腻了，还是有人觉得你活腻了？”

“不，不是我，”冥寒急忙辩解，“是他自己的行动，我这就、这就……我不可能让他攻击你的。”

冥寒过来时，那攻击果然消失了。

安灵雨把他往前一推：“你去，杀了他。”

“我……他有枪。”冥寒踟蹰。

安灵雨打起伞，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那你就蹲下挖地吧，把你那个便宜爹挖出来。”

冥寒不敢不从。在地上胡乱摸索了一会，连拖带拽地将一个机械人抓了出来。

见安灵雨没有表情，他一边挪着小杂物，一边命令机械人去挖掘更多。

一挖二，二挖四，挖出的机械人不断投入劳动。他们虽然被建筑掩埋，但因为坚硬的机械骨并没有受重伤。

不一会，安灵雨在指定位置看到了一个又老又胖的赔笑南瓜。

冥东挺着个大肚子，腿被压在杂物下面直哼哼。

“安……”他还没打完招呼。

“先安静，我宣布烟花厂成立的第一次大会现在开始。”安灵雨不想等他去治疗，甚至不愿意等机械人把他挖出来。

挥手让机械人去星舰上抬了个椅子供自己坐下。

“本次会议要梳理烟花厂的启动资金、设施设备与人员配置，决定烟花厂的初步发展规划。”

出席人员：董事长安灵雨，员工冥东、冥寒。

旁听人员：副董事长姚远。

两位员工将项目情况汇报的鸡零狗碎，甚至没有做ppt。

董事长安灵雨非常失望。

“星际时代，和老板汇报工作连个ppt都没有，”安灵雨坐在老板椅上大发脾气，全然不顾被压在废墟里的冥东脸色发白，“我都已经给你们准备时间了，刚刚机械人搬椅子的功夫你们在做什么？”

“幸好你们遇见的是我，我是一个心慈手软的好老板，”安灵雨拍了拍手，让机器人把冥东救出来，“给你一个整改的机会，我刚刚要的东西，明天给我。”

黑市离这里有一段距离，建筑都完好无损。安灵雨决定明天去那里办公，这边救出的人也都安置在那边。

本来在黑市聚集做生意的散户看到这边打起来了，已经跑了大半人，不过她不在意。

安排好大家，她回到自己的星舰上。

姚远不愿意露面，她不强求，拿饭的时候顺便给他浇了点营养液。

“姐姐，我们要在这里住下吗？”

“嗯，”安灵雨说，“知道我们为什么要建烟花厂吗？

我们要抓紧时间，为联盟——献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