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安灵雨同步按下星舰的外放扩音。

金丝的另一个特点是能听到声音，银丝亦然。她可以这样和对方交流。

不过她掌下的季尘以为这话是对他说的，还在奇奇怪怪地问：“什么惊喜呀？”

【能靠近我一点吗】

银丝构成的文字在变换。

【这个距离有点远】

安灵雨知道金丝远距离难以控制，想必对方也有这个困扰，于是启动星舰向前行驶。

银丝变成一团光，引着她前行。

直到这团光撞进星舰内。

【好了，看到你来我太高兴了。你应该忘记了很多事情吧？】

银丝在安灵雨面前变幻。她低头看了一眼星舰扩音外放器，随手关掉了。

【蜕变之后失忆是很正常的，这是获得能力所付出的代价，就是你剥离出的金丝。】

因为距离足够近，银丝能显示的字数也变多了。

【不过你的金丝好像不够多。如果你刚才放出的就是全部的话，你可以尝试继续剥离，虽然这很痛苦。】

【当时星舰走的太快，我还没来得及和你说完话。你要去救出诺亚四号，你知道他是谁吗？】

【他的状态不好，诺亚之心被取出了，你得偷出诺亚之心。有心的诺亚就不会被联盟困住了。】

【你可能忘了，诺亚诞生时，是超陨晶体与人类心脏结合，然后随着血液渗透周身。所以心脏是诺亚最重要的东西。】

【还有诺亚一号，她重伤之后就没什么消息了，应该还活着。如果可能，救出所有的诺亚吧！无论是谁。】

“你是诺亚？”安灵雨问。

“嗯？应该是吧。”季尘以为这话是对他讲的。

银丝也听到了这话。

【不是，我是人类。重点来了！当年和外星维特对战时，我们是胜利了不假，但我们被另一种外星生物偷家了！】

【是一种叫水萤的生物，它寄生了很多人，比如季明光。诺亚不会被寄生，但现在的联盟高层估计都是水萤了。】

【我们无法辨别它。我躲到了宇宙深处，不幸的是……我被另一种奇怪的东西缠上了。】

【好消息是我比它强，我吞噬了它，然后我变得更强了。现在这种低级生物我见一个吃一个，见一对吃一双。】

【但……我有一点被同化。】

【所以你先不要来见我了。我们现在的距离刚刚好，嗯，都是我在说，你有什么要问的吗？】

突然接受的信息量有点大，安灵雨想先把季尘捂死，然后坐下来和对方好好聊聊。

但她不能。

“还有哪个诺亚活着吗？”安灵雨想起水萤不能附身诺亚，“有没有可能我也是诺亚？”

“很大胆的设想。”季尘说。

【你是诺亚。所以才让你深入敌营，这些本来早就该告诉你的。】

【当时好不容易有星舰往休眠舱的位置去，我怕错过就不知道哪年才能把你搞进联盟，就让她们带走了。】

【那会你差点就醒了，我差点就能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太可惜了，幸好现在你找过来了。】

【你之所以昏睡是因为我施展了法术。好吧，这是我吞噬的这个外星生物的一种秘法。吞掉他们产出的稀有果子，就能进入识海一段时间。】

【在识海可以打碎自己的记忆，很痛，会昏厥。但醒来之后识海会自己长好，还会有一种丝在上面凝出，就是你手里的金丝啦。】

【类似受伤了会结疤，金丝就是脱落的疤。你再去巴拉一会试试，你昏了好久，我觉得你不能就这么点。】

【要不你就再来吃点果子，再把记忆碎碎。】

【哦哦，我不是什么虐待狂，只是这个东西会有助于你在联盟做事，对吗？这是你主动提出来的。】

“我的备用光脑好像丢在r-f72星了，回头去找找吧，应该是在我休眠舱的位置。如果有人捡到了，希望能和我联系。”安灵雨说。

“好哦，”季尘说，“那我们先去r-f72星吗？”

【好，你不方便说话吗？我去找找光脑，希望没人捷足先登。】

“嗯。”

“可以放开我了吗？惊喜在备用光脑里吗？”季尘问。

“对，现在不够惊喜了，”安灵雨说，“算了，你都知道这件事了，就不弄了。我们去晨星吧，你的花该浇水了。”

“别呀！你准备了什么？”季尘心上八百只蚂蚁在爬。

“你现在乖乖听话，惊喜还是会有的。别好奇。”安灵雨说。

季尘点头：“那好，我们去晨星吧。”

晨星离这里远的很，不走海妖之歌要行驶一天还多。

安灵雨设置好目的地，决定找点其他东西转移季尘注意力。

但季尘好像陷入了另一个怪圈：“你难道是诺亚一号？老头不会下这么大血本给我找个伴吧。而且你也是失忆的，不过你为啥不用定期体检？”

“……”

安灵雨也说不清。

“少想这些有的没的，想想你的花店，它每个月亏损两万八。你最近有没有努力，有没有钱养活花店？”

季尘瞬间挎下脸：“我好穷哦……我的帐篷！我们先收回来再去晨星吧，它值218星币呢！”

顺路的事，安灵雨又在r星降落。

取走帐篷，设好自动驾驶目标，两人进了星舰的客厅。

季尘倒在沙发上发出满意的喟叹。

安灵雨抱着一个抱枕坐到季尘旁边，她试图用这种舒适的环境拉进两人的距离。

“同伴”说的内容看似荒诞，细思有几分道理。

消灭一个文明需要做什么？否认它的历史，湮灭它的文化。

晨曦之战取得的宝贵胜利被称作错误决策，火树银花的元宵节被禁止搜索。

但……也有不太合理的地方。

季明光被水萤寄生了吗？

她在科学院时用金丝听的清清楚楚，季明光是唯一一个坚定保护季尘的议员。

为什么？

“在想什么？”季尘也抓着一个抱枕扭头看她。

安灵雨笑了一下，反正难题不会因她垂头丧气就消失。

“过往的事，你一点都不记得了吗？”她随口问着，没抱任何希望。

“不是呀。”季尘说。

安灵雨心头一震：“你记得什么？”

季尘顺着抱枕的流苏：“成为诺亚之前，我是搞科研的。”

“科研……这在网上倒是没有消息，你不是完全失忆吗，你记得多少？”

“我记得我穿白大褂，其他的好模糊……别着急，”季尘把抱枕塞到脑袋下面，“我做梦梦到的，我再去仔细梦梦。”

“……”

安灵雨在沙发上坐了一会，见季尘真的睡了。

大白鹅安安静静地窝在角落望季尘。安灵雨起身去了驾驶室。

她有些焦虑，不知道“同伴”是否能找到备用光脑，或许离开时不应那样仓促。

点开光脑，她发现有一条消息已经静静地躺在那里了。

那是一个纯白色头像的用户，本该写着名字的地方一片空白。

：别来无恙。

奇怪，这话不像是“同伴”说的。

光脑的联系人理论上不能设置空白昵称，但难保有什么漏子可钻。只是同伴有闲心改这个吗？

安灵雨点开主页看了看，什么都没有。

退出聊天框后她发现了自己的小号，小号的名字头像都没有变。

这个奇怪的神秘人不是同伴。

但，她是自己的好友。

安灵雨加的人一只手就数过来了。实习生白茉、保护对象季尘还有自己的小号和传输助手。

消息面板都不用拉，一眼就看出多了一个。

琢磨再三，她决定还是直接问：你是——

对面没有显示正在输入，消息就直接发了过来。

：你不记得我了，师妹。

消息送达的瞬间，聊天框顶端本该显示昵称的地方一闪。

“师姐”两字出现在那里。

安灵雨下意识点开头像看了一下，对方主页昵称竟还是空白。但自己的聊天框上清清楚楚地写着师姐。

这不可能是自己给她的备注。

网络延迟？

安灵雨：师姐？

师姐：嗯，师妹，我很想念你。

就像消失了四十年的父母重新出现在身边一样，这个同门相认猝不及防。

安灵雨：我失忆了，谁都不记得，你能说说关于我们的事情吗？

师姐：当然，师妹，你抬起头来。

安灵雨心下一紧。她有一个坏习惯，与大多把投影调成平视的新时代人不同，她看光脑喜欢低头看。

但师姐是怎么知道的呢？抬头有什么？

肢体有一瞬的僵硬，她没有做大幅的动作。她努力转动眼球，视线从光脑投影上缓缓移开。

面前有人。

穿着白大褂的人在走动。

安灵雨的头彻底抬起来，她发现自己压根不在星舰驾驶室。

应该是……幻觉？像海妖之歌那样。

这是个实验室，从室内的物品和人数看，略显局促。

她的目光投向那些带着口罩的人脸，一个都认不出来。

身后的门开了，她自己走了进来。

脸部眉眼一模一样，只不过是短发。

安灵雨终于打算改变一下自己的位置了，但她就像黏在座椅上一样，动弹不得。

“自己”的进入给实验室加了几份活气，安灵雨看到很多人在窃窃私语。

原本站在边缘的绿眼睛女性朝她走来。

与周围的短发男女不同，她是长发。头发被粗粗盘起，却在脖后落下几缕。

“师姐，”短发的自己开口了，“严姐在开小会，例会开完了，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