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搜屋

繁体版 简体版
笔搜屋 > 灿夏 > 第8章 归处

第8章 归处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就这样,我和池树磕磕绊绊,后来还是走到了一起。

上天罕见地眷顾了我一次。

临近过年。高三要补课,小年才放假,池树也得等到那个时候。我们公司放假时间早一些,所以我没事就去学校,在办公室里等他,或者在学校里逛,有时遇到之前教过我的老师,也会聊上几句。

让我印象深刻的,是生物老师。她已经结了婚,那天带着孩子来学校,她一看见我,立即认出了我,语气居然还很欣喜,她说:“灿夏啊,你回来看老师的吗?”

“邓老师。”我看了看她旁边的三四岁小孩,“是的。”

“小阳,叫哥哥。”邓老师笑意盈盈,搂着孩子,又看向我,“灿夏啊,你现在怎么样呢,我都没有听到过你的消息。”

“挺好的,工作稳定。”小孩怯怯地喊了一声“哥哥”,我不禁笑了一下,“嗯。”

邓老师没再多问,她还要去上课,于是告别,带着孩子匆匆上了教学楼。

大课间,我坐在办公室等池树,顺便给他泡了茶,茶叶是邻桌一位年长的老师给的。他问我是不是池树的弟弟。我搓搓手,哈出一口白气,“差不多吧。”

他疑惑地看着我,“啊?”

“灿夏。”身后传来脚步声,从容不迫,我将保温杯往后递,很快被拿走,池树按了按我脖子上的围巾,我转头,他看向那位老师。

“张老师,我们先走了。”池树说。

“欸好。”他问,“这么早就走了?”

“回家吃个饭。”

我立马盯着他,用口型问他“真的吗”。

“走了。”池树牵起我围巾一头,我搂着杯子跟在他后面,出了办公室门才撞向他肩膀,我扯回围巾,抓到他的手腕,“吃什么?”

池树另一只手捞回我的围巾,“你想吃什么?”

我们这模样真傻。上了车,他终于松开手,我把围巾解下来,圈在他脖子上,傻笑一阵,我低头玩着手指,他启动汽车,慢慢滑出了学校。

驶入空旷无人的辅道,长风猎猎,隔着车窗我能听见呼啸的风声。过了几分钟,玻璃上一阵敲击声,像老电视沙沙的动静。我抬头看,原来是下雪了。

某些时刻,冬天的雪,和夏天的烈日海洋同样浪漫。

我出神地望着窗外一片飘飞白色,脸上传来温热的触感,我侧目,池树正好收回手。

“池树。”我愣怔许久,接着闭上眼睛,心跳飞快,却保持着脸上平静。

“马上又是新的一年了。

“我们都会越来越好的,对吧?”

我不知道是在问他,还是在问自己。

车内安静几秒。池树说:“我们都会好运的。”

我们都很相信。

*

小年那天,我去菜市场,经过我家原来住的小区。

小区门口停着一辆黑色轿车,一尘不染,我扫了一眼,准备继续走,然而车门打开,走出一个妆容精致的女人,本来她表情正常,不过当她也看见我,立即就变脸了。

“你怎么在这里?你回白港了?”我妈似乎难以置信。

我往她身后看,一个高大强壮的白皮肤走过来,拎着一个黑袋子,他俩耳语了几句之后,我妈点点头,对我说:“随便你吧,我要走了。”

“出国吗?”我没看那白皮肤。因为他看上去对我有意见。

“嗯。”她接过白皮肤手里的袋子,无所谓地耸耸肩,只是瞥我一眼,无关痛痒地来一句“你自己看着办吧”。

“我知道。”我把手放进口袋,暖了暖,目光投至远处,一辆公交车在站台停下。稀稀拉拉几个人上车、下车,我看见地面上的积雪,是昨夜下的。

我妈和白皮肤一前一后上车。我拔腿走,此时白皮肤喊了一句“江”。

我没有回头。

却听见白皮肤说“Good luck”。

我在原地立了一会儿,转头看时,车已扬长而去。

*

池树终于放假了。我十分理解他,当老师本来就不容易,他教高三,更加艰辛。

所以我买好菜,又拎了酒回家,然后开车去学校接他。车是池树的,早上是我送他去的。

车停在校门外,此时进出校门的只有高三,大部分人脸上都是疲惫。我一眼看见人群中的池树,他身上的橙色棉服是我的,脖子上缠的围巾也是我的,当然,池树整个人都是我的。想到这里,我一阵得意。

我兴奋地招手。池树点头回应我,加快步伐朝我走来。

“等多久了?”他走近,一面将我的手搁进他口袋,一面问我冷不冷。

“刚来。”我在他口袋里摸索,又捏几下他的腰,抱紧他,我们往车走,我特别高兴,“这几天你打算怎么过啊?我们要出去玩吗?还是待着家里?”

池树捉住我乱动的手,打开车门,把我送进副驾驶位,“看你。”

我系好安全带,想了想,说:“那我们一起在家里过完年吧,然后出去玩两天。”

“可以。”他说,“初一我们去城西墓园,我想去看看我爸妈。”

*

去城西墓园那一趟,让我真切地感受到了池树心里的痛苦。

他低声对着墓碑讲话,表情仍是平淡,眼神却暗得如同被淤泥包裹。他与父母聊了很久。我也跪在一边,就算膝盖已经麻木,我也没有吭声。

最后等他安静下来,我抬眼去看,他已泪流满面。

我呼吸一滞,不知道应该用怎样的语言去安慰,只能给他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拥抱。风大,也冷,我的体温、存在都微不足道,但希望可以给他一点点温暖。

从他刚才的话,我隐隐约约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爸爸瘫痪,后来又生了病,深夜去世,他妈妈睡得沉,没有发觉。第二天醒来,她才发现。等池树来到父母的房间,只看见躺在床上面容安详的爸爸,以及服药自杀的妈妈。

后来妈妈没有抢救成功,和爸爸一起离开了。就这样,池树在十八岁那年,失去了他仅有的两个亲人。

“池树,池树……”我一遍遍地叫他的名字,直到他看向我的眼睛。

我就像他以前安抚我那样,拍拍他后背,抱着他,“池树,别哭……”

池树没发出声音,脑袋搁在我肩膀上,我脖颈微微湿。

“我想一直陪着你。”我用拇指指腹轻轻替他擦眼泪,“我很任性,一直是你包容我。”

“我想说的是,我们都不是孤独的一个人。”我和他对视,“所以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就让我陪着你吧。”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1234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