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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危言逆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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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言疯传,而从住处到鸣鹤堂,从鸣鹤堂到膳堂,谢瑧更有专人保护,俨然防备陆序。

这两个专人,一名木冬,一名麦冬,皆有一身好功夫,是张夫人精心挑选出的忠仆,沿途护送,特命他们留在诸衍,保护好谢瑧的人身安全。

他们得自家娘子请求,听闻书院中有人可能对娘子不利,二话不说就做起了护从,保护得密不透风。

这番架势扯出来,不管流言几分真假,陆序确乎无法再接近谢瑧。

但他对于流言不屑一词,没有明面的表示,自摇着羽扇悠然度日,倒是陆豹为此和旁人干了几场架,说再空口造谣定要他们付出代价。

护卫周严,隔开了陆序,也隔开了其他人,林逢春只好暂不与她常接触。

过了三四日,名医甄述言受邀来到书院,居于延宾院,与谢夫人谈论医道,借阅书院中收藏的医书,顺道为周醴看腿。

林逢春便更关注三姑的情况,作为“女儿”侍奉她左右。

待甄述言细细看过周醴的腿,林逢春上前关心问:“甄名医,我娘的腿,能有机会治好吗?”

甄述言华发长须,捋着胡子回:“此伤积年累月,最初未得及时医治,落下残疾,到了今日,寻常办法,无法治好。”

林逢春闻言一喜:“这么说,您有特别的办法?”

甄述言低叹一声:“也谈不上,虽有一法,但于病人来讲十分痛苦——便是将昔日伤处,打断重接。”

林逢春倒吸一口凉气。

“此法凶险,治好腿的概率十中只一,甚至有可能比现在更糟。得看病人自己的意思。”

林逢春一时沉默,听到周醴平静道:“甄名医,劳你为我医治,既如此,我早就习惯现在的生活,还是不要折腾。”

旁边的谢芝兰无话可说,带着女儿出去了。

周醴的腿多半不能治愈,林逢春有些难过,想去和谢瑧说话,又想到她之前的嘱咐,心中闷闷的,在书院中闲晃,撞见王媛姿。

王小娘子见她不开心,安慰道:“逢春,甄名医的诊断可信,你娘的腿……终究要依你娘的意思。”

这种时候,能有一个朋友来安慰,林逢春心头稍暖,低头叹道:“我有心理准备,却存万分之一的希冀,想着娘若能治好腿,那该多好……可惜。

“随着年纪增长,人的恢复能力不如年轻时,选择保守休养也很恰当——甄名医会开些药,至少减轻你娘的双腿疼痛。”

“嗯。”林逢春黯然颔首。

那厢谢芝兰亦心中烦闷,独自坐在迎宾院旁的嘉宾亭中,望着水中波澜打碎的月影。

过了许久,她听到椅轮声,知是她来了。

“芝兰,我早料到结果,这一趟只是为了春儿。”

“你告诉我实话,你的腿是怎么伤的。”

“不留神摔下山崖。”

“可是,甄名医告诉我,是棍棒捶击所致。”谢芝兰的声音夹杂一丝颤抖,“你的腿,是被打断的。”

周醴沉默片刻,道:“我安葬好父亲,欲四处行医,结果遇上盗匪。”

谢芝兰一声轻叹:“醴娘,你什么时候愿意和我说真话?你为逢春和谢瑧来这一趟,又对谢家成见很深,当年,是不是……”

“难道当年是你家人指使,你就会掘开你耶娘的墓,替我报仇?还是要和王混和离,了断旧怨?”周醴情绪无甚波动,“实话告诉你,与他们无关,是我累了。”

谢芝兰垂眸无言,随即听到椅轮转动,她走了。

林逢春与王媛姿聊了一阵,心情舒畅许多,回到自己住处,竟听到了一声熟悉的联络哨声,紧接着一人翻进院落,夏小满推门而入。

他先拎起一壶水灌下肚,喘了几口气,方道:“总算赶在他们前面。”

林逢春奇怪:“你不是去找任筐儿了?这么快就有消息了?”

夏小满擦了一把脸:“我还没到吴兴县,就碰见了她,所以赶紧来告诉你——她和萧智献一起,好像要来诸衍!”

“什么!”

这消息属实,次日,王混收到消息,那混账世子萧智献,又往书院而来,还带了大队人马,不知意欲何为。山长一家关起门来计议,仍像上次那般,谢夫人带着王媛姿避避风头,由王混静观其变。

然而这次并不顺利,因为县衙忽然派出几队衙役,守住了书院和下山的各个出入口,名义上说世子将驾临放鹤书院,为保证安全,所以加强巡逻警戒,谁都知道,这是要防人离开。

变故打乱计划——萧世子有备而来。

山长夫妇为此愁眉不展,王媛姿见到父母愁容,又想到那个阴魂不散的色鬼世子,心极愤恨,每日无精打采。

林逢春知道朋友有难,义气喷涌,便常去找她,一起出主意。

谢瑧亦听说这事,跌足叫苦,这边陆序还没完全解决,又来一个萧世子,麻烦至极,不让人得片刻安生。

她想了想,让翡墨去找林逢春问问情况,说尽好话,翡墨才不情不愿地去了,却又很快回来,回禀说:“林逢春不在,去医舍了。”

谢瑧凝眉暗思,医舍……因为萧世子的事去找王媛姿了?

“娘子,依我看,这次正好与林逢春断了往来……”被谢瑧飞了一记眼刀后,翡墨悻悻闭嘴。

大幅度减少和逢春的接触,她有不得已的苦衷:陆序对自己虎视眈眈,若被逢春知晓,以她的脾气定会和陆序争执,而陆序如果误以为自己与“男子”林逢春交从过密,亦不会放过她。两相冲突,不好收场,索性按捺一时,换得长久。

饶是如此,她亦思念林逢春,怎么会来到书院,还要避忌?她十分郁闷。

过了一日,萧世子离诸衍县愈近,林逢春忽然下山去诸衍县城,将任盆儿带回书院,说是房中桌椅歪斜,要找个会木匠手艺的人来修。

在她离开书院的时候,周醴请院中仆人带话,请谢瑧单独一叙。

之前在林逢春的引见下,谢瑧拜访过一次周醴。这位周三姑不似先前的摩姨直爽随和,对她冷漠疏离,毫无热情。她问逢春是不是自己哪里得罪了她,逢春却说三姑一直是这样的性子,不用在意——这会儿为何单邀自己?

虽心中嘀咕,她还是去了。

迎宾院内,寂若无人,谢瑧敲了两次门,方听到里面一声淡漠的“进来”。

她深吸一口气,壮起胆子进去。

关好门,周醴的轮椅停在桌旁,她已经倒好两杯茶,伸手示意道:“坐。”

谢瑧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敬是逢春的长辈,随着尊了一声“三姑”。

周醴微笑:“谢娘子身份尊贵,这句‘三姑’要折煞我了,唤我周娘便好。”

谢瑧心忽不安,面前的周三姑刻意拉开距离,是要说什么?

“谢娘子,我就开门见山了。”周醴含着淡淡笑意望向谢家娘子,“你知道,春儿的母亲,因生她难产而亡,春儿是她的遗腹女,留在世上的唯一血脉。春儿与她的父亲关系极差,我看着她长大,这些年殊为不易。”

谢瑧想到上元时为她补过年,又生心疼:“我知道。”

周醴颔首:“谢娘子,我观你言行,知你是通情达理的好孩子——所以,请你放过春儿吧。”

谢瑧手一抖,杯中的茶水泼了出来,她不及擦拭,抬头直望问:“周娘何意?”

周醴也未管那被泼出的茶水,道:“谢瑧,你读书多,是个聪明人。你心里明明知道,和春儿断无可能,何苦牵连她?”

谢瑧眸光闪烁:“牵连?”

“你身处迷局,双眼被感情蒙蔽,让我帮你拨开云雾罢。”周醴的眼神变得锐利,“你丧父失兄,与寡母长嫂关系极好,是个重亲情的人。与女子相恋,冒天下之大不韪,她们是何态度?”

谢娘子垂下眼帘。

周醴洞察,了然笑笑:“你根本就不敢告诉她们。”呷了一口茶,“你出身陈郡谢氏,自小锦衣玉食,单纯天真,根本不知外间世界,譬如我等寒门贱民,过的什么日子。”

“门阀士族,绝不可能容忍你和春儿的关系,你若执意要与她一起,只有离开家门,但世事艰险,如你这般的贵族娘子,失去家族庇护,就会变成一朵被风雨肆意凌虐的娇花,饱受摧残。蓬户柴门,瓦灶绳床,吃糠咽菜,你受得了这种生活?最后处处贫贱百事哀。”

“更不用说,你们根本没有这样的机会,你家里,断不会让你离开!”

谢瑧沉默半晌,道:“世事难测,你怎可料定?”

周醴微摇摇头,又是个痴人,怪道春儿死心塌地,说:“谢家的手段,估计你从未见过,无论做何选择,你未必有何损伤,但春儿必受摧折——轻则受伤,重则丧命!”

听到最后,谢瑧悚然变色。

“你们没有别的选择,天差地别的身份早就注定了!”留意对面的神情变化,周醴讽笑道,“若你觉得我说的不对,就说说你的打算。”

谢瑧紧咬牙关,迟迟说不出话——她一直没想好。

“犹豫不决,畏首畏尾。谢娘子,你当真认定春儿了么?!”

辛辣的话语化成两道锋利的箭从对方眼里射出,刺进谢瑧的心脏。

那双眼睛又眯起来,似笑非笑:“你若真的喜欢她,要么,现下与她了断;要么,以书院为限,一旦告别书院,你二人便无任何瓜葛。”

谢瑧捏紧杯盏,压下心中巨浪,重新望向对面的人:“周娘,我知道你关心逢春——你的意思我明白,但你并不了解我。话里话外,你都认定我懦弱羞怯,对逢春摇摆不定。你说服不了她,才想让我知难而退,可这终究是我和她的事。”说罢,她猛然起身,一揖告辞。

周醴端着茶盏,看着她离去的身影,露出哂笑——若你心里真如刚才的话那样笃定,为何身形晃悠,脚步不稳?

第87章 危言逆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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