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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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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照眠没有回答游春,甚至别说回答,她连好整以暇地面对都没做到,等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跑出研讨室,在图书馆外不知道哪个灰暗又阴冷的角落坐下。

怎么会这样呢?她捂住双颊,呼吸急促又沉重。

她以为这个学校不会有人认识她,结果那个和她同居了两个多月的人冷不丁地来了句:我见过你很多次跳舞,那些舞跳得很漂亮。

天啊。

徐照眠承认,在过去的某段时间,她非常害怕别人提及跳舞,那种被旧时梦想反复鞭笞的感觉,是夜间做梦都会惊醒的恐惧。可后来,大概大一上学期结束,她就已经习惯了,甚至过年走亲戚在小区里碰到以前一块儿跳舞的同学,她都能笑着和对方说“人倒霉,有什么办法”。

她不介意了,真的。她认命。

但是,这不代表她也能坦然自若地承受别人灼热期待的目光。

刚刚游春询问她能否为现在再跳一次的眼神,简直比她母亲看到她的高考成绩那一瞬还要炙烈。她一口气闷在胸前,险些没有喘上来。

不能。

她真的做不到。

她花了很长时间,好不容易才接受自己的平凡,好不容易才令父母放下期待,她不要又来一个人,一个聪明的、漂亮的、勤奋的、仿佛做什么都只有成功的人,来把她托起,又最终将她放下。

况且,对方不一定是铁了心非要托起她,谁能真正感同身受呢,对方因为那两、三次舞蹈产生的好感,被时间稀释到现在,可能,大概率,只剩下:见她现在这个样子,觉得可怜。

她更不接受怜悯。

但游春,会因为她的逃跑,认为她更加可怜,或者可悲吗?

游春确实没想到徐照眠会跑,她以为面对面,对方不至于那么抵触,没想到过去的东西还是压倒了努力维持的体面,这次头都没回,做得比关门还绝。

有些无奈是难免的,但谈不上生气,甚至可以说自责。

她没彻底考虑过对方到底是如何看待这件事,只以为,痛是痛的。

气喘吁吁跟着跑下楼,眼见要将人留住,不料转个弯,视线一模糊,就只剩被暮色笼罩的苍茫樱花大道。

人不见了。

江城大学占地五千多亩,教室有上千间,林荫道和小路纵横交错,游春打了个寒颤,掏出手机,看着通讯录里前阵子新添的名字,茫然想:晚上这么冷了,徐照眠会乖一点躲回家里吗?

家里当然没人。

只有听见声响,一个健步就从卧室里窜出来的小三花福福。福福最近可会“看人下菜碟”,见是徐照眠,就扒着对方裤脚又跳又叫,见是游春,便瞬间软成夹子,走两步一个趔趄。

游春不由笑了下,但也只是笑了下,就越过可怜巴巴的小家伙,去卧室拿了件黑色棉衣。

她还要去找徐照眠。

徐照眠在角落里坐得快凉透了,都没能让脑子冷静下来,直到快七点,她妈徐舞女士忽然打电话过来,她才抹了把脸,飞速钻进附近一家小炒店。

“妈,干嘛呢?”

急急忙忙坐到空处,随便指了两个菜,徐照眠接通来电,望着屏幕里笑盈盈的人,也挂上笑容,知道有些事能和母亲抱怨和哭诉,有些事不能。

“不干嘛就不能和你打电话啦?”徐妈妈说,“怎么接的这么慢啊?”

幸好刚刚没有哭,不然一哭就上脸的徐照眠这会儿指定糊弄不过去:“来外面吃饭了,刚刚点菜呢,没看见。”

“这么晚了,怎么才吃啊,不订外卖吗?”

“下午睡太久了,脑子有点晕,想着出来走走,听说这里的现炒小炒肉特别好吃!”徐照眠瞥一眼菜单墙,几乎张口就来。

“哎哟这么冷的天,明天白天过来吃多好。”徐妈妈见自家女儿好像被冻得煞白的脸,还是十分心疼,皱起眉头正打算叮嘱对方多穿点,边上就有一个声音嘀咕道,“一天就是吃了睡,睡了吃,这种作息,身体怎么能好。”

好熟悉的声音,但好讨厌,徐照眠扬起眉梢。

徐妈妈这才把手机镜头往边上移了移,原来徐父也坐在边上。

徐父一般不热衷出镜,每次视频都非常简短或者直接递给徐妈妈来说。

徐照眠不由咦了声:“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好久没看你,也想你嘛,”徐妈妈说,又把镜头朝向自己,“不过你别听你爸瞎说,你爸懂什么,宝贝你每天高兴就好。”

虽然以前打电话,母亲也会有类似的说辞,但当着父亲的面,这么纵容,情况还是少见。

徐照眠抿了抿唇,望着母亲些许闪烁的眼神,忽然道:“妈,你打电话是不是有话要说啊?”

“没有事啊,就是问问。”

“真没事吗,老爸是不是有什么想说的?”徐照眠还是有些怀疑,这两个人规规矩矩坐在沙发上的样子,无论如何都像要和她进行一次严肃的家庭会议。

“他能说什么,”徐妈妈笑了笑,见服务员端饭菜上来,忙道,“宝贝你先吃饭吧,待会儿回去了,妈妈再给你打电话。”

说完挂断电话,急匆匆的。

徐照眠一阵沉默。

是外婆去世了?还是外公去世了?抑或爷爷?或者是这两位谁失业了?欲言又止打什么哑谜呢?

徐照眠不放心,低头喝了口荞麦茶,又拨回去。

第一遍没人接,第二遍响了半天,徐妈妈才在那头姗姗接起电话。

“宝贝怎么了?”徐妈妈笑起来时的眉眼和徐照眠很像,徐照眠经常说“一看我就是我妈的女儿”。

“妈,你和爸刚刚到底想说什么啊?”徐照眠觉得应该不是家里老人去世了,否则这俩早打电话让她回去了。大概率是其中一个人失业,或者买股票又赔了,要卖家里那辆多余的车。

“没什么啊。”

“老爸失业了?”

“胡说,你老爸前阵子才晋升主任。”

“你失业了?”

“我好着呢,整天瞎想什么。”

“那到底是什么?”徐照眠就是觉得她妈有话要说,就算没有证据,直觉也是如此!

“说了没什么,”徐妈妈一脸无奈,开口正准备催女儿吃饭,徐父就道,“反正迟早要和她商量,不如现在说了,省得她胡思乱想。”

果然还是有话要说。

徐照眠忽然如临大敌。

徐妈妈非常不好意思开这个口,因为她21岁大学毕业就生了徐照眠,如今马上四十整的人,一辈子都将近大半。这个节骨点再次怀孕,说来都有些荒谬,可事实就是取环后小半年,和徐父不小心中彩了。

家里有一个孩子,又已经成年,按理来说,肚子里的不该要,可徐妈妈就想:徐照眠那样的性格,那样的身体,将来大人走了,无依无靠怎么办?

况且,肚子里的孩子又实在听话,只是待了三周,便已经让人有些不舍。

徐照眠想过无数种可怕的事,却不知道来的永远更可怕,一瞬间,她几乎不知道怎么言语,只是盯着视频里的两个人,觉得他们好陌生好可怕。

四十岁,高龄产妇吧,为什么一定要冒那么大的风险?!

她不够好吗,她这一个女儿不能给他们养老吗?还是说,觉得她这个女儿本来就养废了,所以要趁机换个新的来养?抑或肚子里的那个是儿子,大家都更喜欢儿子?

“我不接受,我一点都不接受,你们要是敢生,我就敢把他弄死。”徐照眠眼睛充血,却几乎平静至极地说出这句话。

徐妈妈惊得瞬间发不出声,徐父则当场盛怒:“说的什么话!这是在说什么!从小是这样教你的?!”

“反正我就是不要!我不要!你们自己看着办!”压不住的吼声吸引了店里所有的目光,徐照眠双颊通红,忽地一个劲儿往下掉眼泪,怎么也收不住。

服务员见状,赶忙上前来问有什么需要,徐照眠吓得挪开,挂断电话,颤着双手扫码付钱。

什么小炒肉,有什么好吃的,什么爸妈,有什么好说的。

她好想现在立刻消失。

不知道怎样丢脸地跑出饭店,陡然打脸的风像铁刀子一样又冰又痛。

徐照眠连着打了两个喷嚏,想,果然在骂她呢。

果然“哈嚏——”是真的很冷啊。

除了上晚课和晚点名,她还从来没有这个点在校园里晃悠。原来这个点道路上有这么多人啊,男的、女的、男男、女女,以及东张西望、长得好像有一点像游春的…游春?

游春冷静了一下,觉得按照徐照眠的性格,大概率不会去学生很多的教室以及声音喧闹的运动场所。从图书馆出来,有三条大路和四条小路,大路没有看见人,应当不会从大路走,小路一条出校经过附属幼儿园、一条通食堂、一条通博士宿舍,最后一条去文艺气息很浓、但通常略显冷清的紫竹大道。

食堂大概率不会去,这个点快关门了,博士宿舍也不太可能,那里要爬坡。游春很害怕徐照眠出校,这样就人海茫茫难以寻觅了,无奈,只能先碰一碰运气,去转一圈最有希望的紫竹大道。

居然有这么多人在紫竹大道。还是情侣。

游春些许吃惊,因为她记得学长学姐说过这边几年前有怨偶跳河,风水很是不好。

不知道徐照眠有没有听说过,不过就算没听说过,看见这么多情侣,也应该社恐发作,溜到天边了吧。

唉。

只是一个校园,如果诚心想躲,也是找不到的。

除非……

“徐照眠!”游春在不经意转头的瞬间看见了心中的人,她缩着脖子,衣服紧紧拢在胸前,如墨夜色下,整个人单薄如纸。

游春大步跑过去。

呼吸、棉服、担忧,当即如破开冰河的第一缕春风拥抱着她。徐照眠震得一动都不敢动。

“这是,怎么了?”游春应当要退后的,但低头看见昏黄路灯下委屈得眼睛通红,却一眨不眨盯着她的徐照眠,搭在对方肩上的手又没动。

“对不起,刚刚在图书馆,我不该让你难堪。”

徐照眠从来没有当着同龄人哭过,可在这一刻,在这不该相逢的一刻,她捂着脸颊扑进对方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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