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趟还是没完全定下来，到村口要分道走的时候，杨语卓再次邀请了媒人大娘。
“如果供销社那边确定要合作的话，我再给您消息，您和我们一起去，耽误的工分我和欢欢挣来抵给你。”
“不了不了。”大娘摇了摇手，“你们这些小孩这么聪明，做人做事坦坦荡荡，肯定是不会骗我的，我就不跟着去掺和了。”
这几个孩子聪慧过人，如果是真想骗她，就算把她人带到了现场也没啥用。
“也行。”杨语卓也不再坚持，“那到时候您的那部分由李建军亲自交给您吧。”
只要钱不从他们这方手里过，到时候媒人即便有想法也不能说什么，毕竟这是她和李建军两个人的事。
“那我就先回家了。”媒人点了点头，丝毫没有质疑这个项目能不能成。
在场的其他人似乎也没有这个疑问。
送走媒人大娘，周尹也跟她们道了别。
“我也走了，有消息再联系。”周尹这话是对杨语卓和杨语欢说的，视线也一下都不落在杨现和吴慧英身上，说完，微微弯了一下身体，转身就走了。
在他的观念里，他交朋友的对象是杨语卓和杨语欢，和这两个人沟通就行，又不是相亲，没有必要去讨好女方的父母。
尤其女方的父母并不喜欢自己。
杨现从来就不太在意这些小细节，倒也没说什么。
吴慧英轻轻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哼”，心里暗道这小子识趣，知道自己根本不愿意搭理他。
……
“崽崽！我们回来啦！”杨语卓一只脚刚跨进门槛就朝里头喊了一声。
紧接着，那团黑乎乎的小东西就迈着小短腿冲了过来，围着杨语卓和杨语欢的腿打转，一边嗷嗷嗷地叫。
它脖子上有一圈毛是白色，像系了个白色的围兜，可爱又搞笑。
犬类的生长期不算长，才过了没多少日子，小狗崽已经长大了好多，现在已经能跑得很平稳了，只有叫声还是奶声奶气的。
“给它取个名字吧。”杨语欢突发奇想。
杨语卓在这方面一点天赋都无，“你觉得应该叫什么？小黑行不行？”
杨语欢给狗取名字的能力和她不相上下，“还不错，但它身上还有白色的毛，小黑好像也不是很贴切。”
“又黑又白……”杨语卓绞尽脑汁，想到了一个很贴切的名字：大熊猫。
可……杨语欢一定没见过大熊猫。
“叫芝麻好了。”杨语欢解释，“芝麻就分黑色和白色。”
“……”杨语卓一阵无言。
芝麻的黑白是完全分开的呀！
不过她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名字，“那暂时就叫芝麻吧，姓氏呢？跟着我们姓杨吗？”
杨语欢呆了一下，“狗还需要姓吗？”
“不需要吗？”杨语卓以前也从没养过什么宠物，但作为晚婚一族，她甚至想过不婚，以后养只猫猫或者狗狗，取名跟自己姓，也算传承了。
“那就姓杨吧。”杨语欢说。
就这样，这只又黑又白的狗有了个名字：杨芝麻。
跟个人似的。
……
第二日，太阳刚刚挂上树梢，杨语卓和杨语欢就起了床，跟着大人到地里去挣工分。
一方面是因为承诺了媒人大娘，就得把公分挣给人家。
另一方面，镇里面还没传来消息，他们不好继续做家具。
如果做了很多，供销社又不合作的话，他们就需要把家具带到县城里去找另一家供销社了。
路途遥远，那将会更不方便。
所以他们决定先缓一缓。
另一头，李建军和几个同事还在商量此事。
“产品是没有问题的。”一位同志伸手抚摸了下樱桃木表面，“这种木材确实漂亮，连我都想买一套回家了。”
“那我们要不要跟她们合作呢？”另一位同志脸上露出为难，“你们也看出来了，尽管带了家长，这事儿主要还是两个小女孩儿和那个小男省负责，和这么点年纪的人谈合作……”
“是啊！”前面那位同志表示赞同，“才十几岁的孩子懂什么？谁十几岁的时候不是一天一个样？”
李建军把同事们的一律听在心里，“根据我的观察，杨语卓和杨语欢比一般同龄人要成熟许多，说话办事儿都没什么纰漏，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
“对了，建军，那个叫杨语卓的女孩是你上次的相亲对象不？”
李建军莫名有点脸热，他点了点头，“是。”
问话的同事意味深长地笑起来，“长得还蛮好看的嘛，怎么光谈生意了，不跟我们说说你俩的发展？”
“没什么发展。”李建军苦笑一下，“你们这不都看到嘛，她就是来谈事儿的。”
不是谈感情。
“好吧。”同事遗憾道，“我看小姑娘长得挺好看的，口才也不错，而且脑子很聪明，你不努力一把？”
李建军笑起来，“在努力呢。”
说说笑笑几轮，几人重新回归正题。
“和他们合作对我们来说没啥坏处，至于好处……”说话人迟疑几秒，又不太自然地清了清嗓，声音都压低了，“你们觉得……这事儿要不要往上报？”
四人全然陷入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一道声音弱弱地响起。
“还是不报了吧……”他的声音越往后越小，“我们村儿就有悄悄做生意的，管得不严的……”
“可是如果被抓到了，我们有可能现在的工作都保不住！”
“杨语卓说得也有道理，得有明确的规定，才有明确的违规行为啊。”负责码货的那名员工说，“上头逮的是做生意的，我们这种不叫做生意。”
他顿了顿，继续说，“说个难听话，只要不往外说，这事儿除了我们四个和昨儿个来的那几个人，谁知道？”
“实在决定不了的话，我们投票表决吧。”李建军提议道。
几人点头表示同意。
“认为需要上报的，请举手。”李建军说着，视线从左看到右。
一只手都没有举起来的。
四人愣了一下，“噗嗤”一声笑了。
“既然投票结果已经出来了，我让人给他们带信儿，明早就把这事儿定了……”李建军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转而改口，“还是我自己去一趟吧，这事儿不方便让更多的人知道了。”
三人当然没意见。
村里这边儿，天刚刚亮起。
杨语卓和杨语欢昨天把挣的工分挂在媒人大娘账上了，今天就没了上工的动力。
杨现和吴慧英也还在睡觉。
天边露出一丝霞光的时候，整个院子里充满了杨芝麻的狗吠声。
比起“汪”，奶狗的叫声其实更接近“啊”和“嗷”。
它平时饿了也会这么叫，但绝不会这么密集，而且听起来很凶。
杨语卓从睡梦中被吵醒，想到原书里杨现家养的牛被偷走的剧情，心里下意识一惊，接着意识到他们家现在还养不起牛，又松了一口气。
杨语欢这时候也醒了，“有贼吗？”
“应该不会。”什么贼会青天大白日的来偷东西。
“我出去看看。”杨语卓一边披衣服，一边把脚踩进布鞋里，趿着往外走。
大人比年轻小孩更容易惊醒，杨现和吴慧英这时候也已经起来了，和杨语卓在院子里相遇。
“芝麻，你在叫什么呢？”她刚一出去就在院子里看到个熟人，“李建军？”
李建军也明显愣了一下，他毕竟是头一回见到这个状态下的杨语卓。
她可能是刚刚睡醒，面色都还是红润的，眼睛里也有打哈欠留下的水汽，半长的头发披散着，不但不显得凌乱，反而有几分松弛和凌乱之美，两只手揪着外套防止往下掉，裤子很宽松，鞋子也没有好好穿，脚后跟都在外面。
他连忙挪开了视线，一时间也不知道眼睛该看哪里，只能在院子里左右逡巡。
“我、我是来告诉你一声，供销社决定跟你们合作，具体事宜我们去镇上细谈。”他一眼也不敢看杨语卓。
为了缩小知情人的范围，他进了村后都没怎么敢问人，自己摸索着找到这里，也不确定有没有找对地方，便想着根据门口放的东西来推测推测。
一只脚才踩进院子的泥土上，一只小狗就冲他叫了起来！
他倒是没被吓到，只是，他觉得自己可能给杨语卓带来了一定困扰。
“对不起，我有点太冒昧了……”他看向杨现和吴慧英，“这事儿不好和外人多说，所以我才决定自己来一趟，实在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了。”
“不碍事。”吴慧英赶紧说，“别在外头站着了，快进屋吧。”
李建军同手同脚地走了进去，坐在凳子上，手脚都不知该往哪儿摆。
杨语卓回房间换衣服了，吴慧英烧火下面条。
杨现坐着和李建军谈天说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