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里的骄阳如火般炙烤着大地,让人头脑发昏失去思考的能力。
从医院回到家,汗流浃背的张子酥已经忘了偶遇的褚姒,推开门,却见到了亲爹张泽赋的身影。
快一年没回家的父亲正在扇着母亲苏羽卿的巴掌,沙发上坐着一个年轻女人捂脸哭泣。
听到玄关动静,张父停下动作,整理了西服,冷静看着女儿。
“滚!”张子酥愤怒对二人说道。
“你听爸爸解释。”张父看着张子酥。
“再不走我就报警。”张子酥继续警告这两个闯入自己家里的人。
“不要走,不要走,泽赋你不要丢下我和孩子。”张母哀求张子酥父亲,饶是被打了也不还手。
看着悲哀的母亲和无情的父亲,张子酥心里没有任何波澜,这场闹剧从她很小就在重复上演,她厌倦了。
脑海里莫名又浮现起褚姒的样子,那个人笑得那么没心没肺,应该没什么烦恼吧!
张泽赋没有任何心软,不看张子酥的母亲一眼,带着年轻女人推门离开。
房子里只剩下张子酥和母亲。
接着,清脆的巴掌便落在张子酥脸上。
“你为什么不叫爸爸?为什么不求你爸爸留下来?都是你赶走了泽赋!”
母亲不停指责着张子酥,张子酥全盘接受这些,跪在地上任由母亲谩骂欺凌。
晚上,在偷偷给母亲吃了一粒安眠药之后,张子酥推门离开了家,来到淮溪最高档的饭店。
包间里正坐着张泽赋和上午那个年轻女人。
张泽赋热情给女儿拉开椅子,让他坐在自己旁边,不似上午的冷漠,转而一脸慈祥。
“她又打你了?”张泽赋看见女儿脸上的巴掌印,心疼问道。
“习惯了。”张子酥不冷不热地说。
“快去药房给小酥买药。”张泽赋吩咐年轻女人,他想把无关人等调开。
年轻女人拎着包不情愿地去了。
接着,张泽赋又吩咐服务员上菜。
“爸爸还记得你喜欢吃炸茄盒,喜欢吃炖牛腩。”张泽赋不停给女儿夹菜。
张子酥面无表情,不曾动一下筷子。
“跟我回沪城,你爷爷想见你。”张泽赋见示好没用,索性开门见山。
原来这就是久不回家的父亲这次回来的目的,张子酥心里冷笑了一声。
“我妈这边离不开人。”张子酥拒绝了父亲。
“又是那个疯女人!”张泽赋咬牙切齿说道。
“注意您的措辞。”张子酥纠正父亲。
“小酥,跟我回沪城,那里才是你的家,爷爷奶奶也好久没见你了。”张泽赋继续劝说着。
“那妈妈怎么办?”张子酥冷漠盯着父亲。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张泽赋避开问题。
“再把她送进精神病院吗?”张子酥反问。
“我们不说这个了,先吃饭。”张泽赋尴尬笑了一下掩饰自己的局促。
“我在家跟我妈吃过饭了,不饿!”张子酥继续刺着父亲。
“你要记住你姓张,不姓苏。”张泽赋皮笑肉不笑,不轻不重的语气里满是威胁。
“跟我回沪城,我不是在给你选择,而是在给你下命令,最起码这个暑假必须待在沪城。”
张泽赋说完又给张子酥夹了一块糖醋排骨,用警告的眼神盯着张子酥。
中年男人严肃的面孔上爬着几道沟壑,鼻梁上驾着眼镜,看着读书人的样子,面相却带着狡猾,哪里还有刚进门的慈祥模样。
张子酥被盯得后背冒凉气,一口一口吃下父亲夹给她的菜,直到光盘,张泽赋才恢复正常的样子。
“这才是爸爸的乖女儿。”
“你要记住,你是爷爷唯一的孙女,是爸爸唯一拿得出手的女儿,不要任性,要听话。”
张泽赋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脑袋,面带微笑。
张子酥听出了话里的深意,一阵恶心——
唯一拿得出手的女儿?
言下之意,她那父亲还有许多拿不出手的女儿,果然这人在外面有其他孩子。
那如果未来张泽赋有儿子,那自己岂不是彻底成了毫无价值的东西!
虽然早就料到这样的结果,但张子酥的心还是隐隐作痛了一些。
“我暑假会回去陪爷爷奶奶,您放心。”张子酥动了一下唇说道。
“好。”张泽赋很满意这样的结果。
年轻女人买药回来,二人停止了聊家事。
“我想回去了,回家收拾收拾东西,后天坐火车过去。”张子酥起身准备离开。
“让李叔送你回去就行,后天你跟我一起坐飞机回去。”张泽赋又拿出一张副卡给女儿。
张子酥没拒绝,收下了卡,离开包间。
“小姐,请上车。”司机李叔主动打开车门。
“李叔叔,您不用这么叫我。”张子酥不喜欢这个称呼。
“习惯了,小姐三四年不回家,老夫人想您想得头发都白了好多!”李叔继续说道,差点老泪纵横。
“开车吧,我有些累,想眯一会。”
张子酥手里把玩着副卡,掐算着自己可以摆脱这一切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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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张子酥已经到了沪城,褚姒则正在经历父亲的第二次死亡。
她不理解为什么会穿越回父亲临死前的这段节点?
不过,关于时空的奥秘她来不及探究,现在只想好好告别。
2017年07月09号10:00,距离父亲死亡还剩下半小时——
身体的剧烈疼痛让褚姒的父亲已经说不出话,前几天突发心脏病没有死在手术台上,但也近乎快死了。
“你看我早说了,让你别拼命挣钱,现在信我了吧,小老头。”褚姒紧紧握着父亲的手,眼里含泪,笑着说道。
父亲晚婚,接近四十岁才结婚生子。
褚父想抬手给女儿擦眼泪,但毫无力气,眼里满满心疼。
褚姒看出了父亲的意图,认真给自己擦干了眼泪,继续握着父亲的手说话——
“你放心,你的女儿不会自怨自艾,会乐观坚强活下去。”
“会顺利考上大学,还会去留学,还会当上一家杂志社的主编,每一天都闪闪发光。”
“而且还会遇到特别特别爱她的人,会被人好好呵护。”
褚姒把她在未来的生活全部绘声绘色讲给父亲听。
上一次经历父亲的死亡,她年幼惶恐,只知道哭泣和害怕,趴在父亲床边哭个不停,直到父亲咽气都没好好说话。
褚父听到这番话,眼神里透着欣慰,嘴角带着笑意。
“爸爸,虽然您不能陪我走完漫长的人生道路,但您放心,您的言传身教一定会伴我一生。”
“好...”褚父用尽全部力气说出这一个字,接着心电图在三秒之后变成了一条直线。
病人没有了心跳!
在经历了父亲死亡、张子酥死亡之后,褚姒再次经历了父亲死亡。
那个会带她去游乐园,会为她钻研美食,会为她出风头,会为她各种买玩具,会带她四处旅游的父亲再次离开了人世。
一旁的母亲忙哭个不停,一众亲朋好友在病房外也流泪叹气。
有的心疼老褚五十多就去世,有的心疼这对孤女寡母。
褚姒成了全场最淡定的那个人,她知道哪些人是真情实感,哪些人是虚与委蛇,也知道她未来要经历哪些教训!
接下来——
母亲会改嫁,会败光家财。
爷爷奶奶会因为没拿到父亲的财产不想要她这个孙女。
但这些于如今的褚姒而言,不是什么大事,她只想好好安葬父亲。
这一次,父亲的葬礼一切从简,只对有过真交情的亲朋好友报丧。
安葬地选的还是之前的墓地,山清水秀,褚姒把骨灰盒放进去,和父亲做最后一次的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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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父亲的后事全部处理好了,褚姒想起上次穿越到2016年只待了几个月就会莫名回到2027,那这一次来到2017年又会待多久呢?
还有张子酥,她是不是还在被逼着喝牛奶,被父母漠视欺负?
去年除夕,她是不是只吃了清水面条,一个人坐在飘窗那里看万家灯火?
想及此,她拿起手机准备添加好友打个招呼,划开微信页面,却发现已经是好友了,但聊天记录只有一条——
张子酥: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当年文理分完班,褚姒就把班里所有人微信都加了,包括张子酥,但从来没和人说过话。
思索了好久,褚姒终于想到该如何聊天问好了——
储:张同学你好[大笑]
储:这道数学题想请教你一下
储:[数学题图片]
过了很久,直到晚上十点,张子酥才回消息——
张:没空,让搜题软件帮你
光是看着冰冷的文字,褚姒就知道张子酥此刻多么不耐烦多么无情。
储:好,那我先跟着软件学,等你有空教我
褚姒回复,尽量保持平和的心态,不停自我安慰——
现在还不熟,她这么冷漠很正常,很...正...常!
啊啊啊!还是好难过!
褚姒把头埋在抱枕上,锤着抱枕发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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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子酥回完消息就把手机扔在桌子上,无力躺在自己房间。
她现在的确很没耐心,因为她刚刚见到了她爸在别墅楼下的车里和另一个年轻女人亲热。
还有她的爷爷奶奶,打着为自己好的名义,说要把自己转到沪城一中就读。
还有在淮溪的母亲,每天一个电话,要自己讨好父亲,要自己乖巧懂事。
“小酥,只要你听话,爸爸就会回来看我们。”
那些宛如噩梦般的家人们让张子酥的肩膀异常沉重,她迫切需要解脱,需要离开这里。
熬到了八月底,张子酥终于回到了淮溪,只需要应付发疯的母亲,突然轻松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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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09月01日,淮溪一中高二开学。
褚姒来到班里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倒数第二排中间的那个身影。
高高瘦瘦的张子酥宛如一只白鹤,波澜不惊,不受外物干扰,看着自己的书。
褚姒按耐住心里的激动,走到了自己座位上,余光里满满都是那只“白鹤”。
中午,绝大多数学生都选择在学校就餐,张子酥和褚姒也不例外。
张子酥正坐在餐桌前吃饭。
饭点人来人往,一个男同学端着饭菜经过,被人碰撞了一下,碗里的热汤洒出来。
“小心!”
在即将泼到张子酥后背的时候,褚姒眼尖冲了过去——替张子酥挡住了那碗热汤的袭击。
她挡在张子酥背后,热汤不偏不倚全洒在了褚姒右边的肩膀。
张子酥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时候,褚姒已经因为被烫到面目狰狞。
褚姒眼里闪着泪花,张子酥看着这双眼睛莫名也跟着想哭,仿佛跟这人认识了好久好久。
“跟我走!”张子酥立马拉住褚姒的手跑着离开饭堂。
(未完,待续...)
作者有话要说:亲情线结束,下章继续感情线,这次会爱的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