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千渝蹙眉：“你太新了。”

一点知名度都没有，就意味着完全不利于宣传。

但对于他这种积极主动的争取，却让她有点意外，有事业心在这行是好事。因此也没有完全说死，只是看着他微微失望的表情道：“也不是完全不可能。但是你现在确实还差点意思。包括演技，也包括影响力。”

陶西岫老实地点头，停了片刻，忽又道：“谭总，您觉得，我有没有可能达到或者超越姜也哥呢？”

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这孩子目标太明确了，他就是想当下一个姜也。

谭千渝不由想起年前他主动来公司面试时的情景。那时她问过他一个问题。

“为什么不去那些有实力的大公司？以你的外形和资质应该是十拿九稳能进的。”

陶西岫给出的理由是：“去那些地方，容易进，但很难出头，因为跟我差不多的新人太多。我没有背景，并不算出色。但来这里，艺人少，男艺人方面又有空缺，我机会更大。”

“那市面上关于我的传闻，你没顾虑吗？”谭千渝单刀直入地追问。

“我只相信眼见为实，事实是您眼光很好，帮姜也老师接戏精准。而且我过往没黑料可挖，谭总大可以放心。”

他露出好看的白牙齿，笑容干净。

谭千渝手指在老板桌上无意识地敲了敲，才慢慢道：“我倒觉得你不必非要以他为目标去前行，你可以走不一样的道路。毕竟，你们俩气质还不一样，他的路线未必适合你。”

“我跟他有什么不一样呢？”

“你身上气质很单纯，比较适合一些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就是那种比较积极正面的角色。”她沉吟道，“他吧，他有点复杂，他身上有种混杂的气质，所以一开始给他的安排是一些有点阴暗面的角色。”

陶西岫若有所思：“受教了谭总。”

“嗯，加油。”

见她以行动赶客，他往门口走，拉开门，不由笑了笑，又回头看她：“其实，谭总，姜也哥那些角色，我未尝就演不出来。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她抬起头来，只看他的手在门口挥了挥，人就不见了。

联系上姜也又费了她好大功夫。总归电话是不接的，谭千渝都怀疑自己被他拉黑了。

【谭千渝：我有正事找你，真的正事。】

【谭千渝：十万火急！】

【谭千渝：速回！！！】

【谭千渝：不是干涉你，给你一个新的选择而已，你别闹了，快回我电话】

【谭千渝：[小手掐胳膊]】

直到晚上，嘟嘟睡着了，谭千渝起来收拾要洗的衣服，手机才姗姗来迟地震动一声。

【姜也：你是不是想了？】

【姜也：几点？去你公寓？】

谭千渝：“……”

【谭千渝：你别装死，我现在要跟你语音聊一下】

于是连忙拨过去微信电话。

铃声响了一阵，终于接通。但对方迟迟不说话，谭千渝只好清了清嗓子道：“你真是好大的脾气。”

姜也沉默半晌，才道：“你找我就为了说这个？”

“不是，”感觉他要挂，她连忙道，“曾新元找你演个角色，友情客串，你有空吗？”

她问的是他有没有空，而非愿不愿意。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在谭千渝看来已经没有拒绝的资格，所以只有可能是没档期，而不可能是不愿意。

不想姜也立刻道：“不用了，替我谢谢他。”

谭千渝愣了：“你先别着急说这个，你现在手上有戏拍吗？”

“没有。”

“你听我说，姜也，”她以为他嫌弃是配角，忙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你别小看这种角色，在这种铁定热度会很高的S级大作里刷脸对你现在来说绝对是好事，虽然做不成主演，但这是一个好的开始。只要有一个导演愿意继续用你，后面就不愁没有别的戏能接……”

“我知道，”他打断她，想也不想道，“但我不想接。”

“为什么？”

“不为什么，你就当我演电视剧演腻了吧。”他冷淡得几乎像变了个人。

她眨了眨眼睛：“你还在生气曾导当时放弃你吗？这次他可是专程找到我，让我跟你说……”

“没有，我没生过他的气。”他淡淡道，“他怎么想是他的事，我没有意见。”

“姜也，你怎么……”她不知道怎么评价，但心里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气恼，还需要强自压下，“要不就是又给刘思昂作配，你不愿意？”

“你愿意这么想就这么想吧。”

谭千渝被他这种油烟不进的态度给着实激到了，怒道：“你可是想清楚了？明明可以借此再继续自己的演艺事业，人家抛出的橄榄枝你不要？你还想要什么？上来就是第一主演？众星捧月的待遇？”

姜也自嘲地笑了一声：“怎么，我不配吗？”

“这不是配不配的问题！”她气结，“你怎么……你怎么就不能低个头呢？真的想就此淡出圈子，再也查无此人吗？你年纪也不小了，27岁了，还没个正经的作品，成天被花边新闻纠缠，你难道甘心？”

“我不甘心。但这部很明显也不会成为我的作品。”他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谢谢你的好意。”

谭千渝大口呼吸三次，才把那股骂人的劲给缓和掉。最后道：“行，你不愿意，那就算了，我不管你了。”

“我本来也没求你管。”

以前千依百顺，对她向来是顺毛捋就听话的男人，一旦铁了心的不听话，就显得格外难搞。她从没像现在这样意识到过去的姜也有多么难能可贵。只好咬牙道：“算我好心做了驴肝肺，你爱怎么着怎么着吧！”

说着就要挂电话。

“等等！”姜也突然喊住了她。

“干嘛？”

“那今晚……还想要吗？”男人的声音放轻，微微收紧。

谭千渝：“……”

“不要了，没心情。就这样吧。”说完不等他回复就挂断。

某种程度上，陶西岫说的没错，《江山如此多娇》的项目虽然因为资方问题和千娱公司前阵子的被黑问题一度搁浅，但谭千渝一直没放弃。

开春之后又是新的一年，曾新元的态度可谓是一剂强心剂，虽然姜也不领情，但随着他本人的口碑逆转，业内对于千娱及其艺人的态度逐渐松动的迹象，还是被谭千渝敏锐地捕捉到了。

她重振旗鼓，亲自去映南传媒拜访了一趟老总林霁。

林霁贵人事忙，时间很难约，即便对谭千渝这种已经有过合作的同盟也显得吝啬。再三打电话都转到他助理处，发出的微信也不会，周五，她干脆直接杀到他办公室里。

当然，还是遇到秘书室的拦路虎。

“小姐，您有预约吗？老板在开会呢。”身穿职业套装的秘书笑容很可掬，模样清丽，挑不出毛病。

“跟他说，我时间也很宝贵，他如果现在不出来，下周我在相亲桌上等他。”她不客气地扔下一记惊雷。

没错，钱文茵女士在谭千渝离婚后，偃旗息鼓了一阵，在认清谭千渝不会和段江城复婚的现实后，最近终于又开始重振旗鼓，到处张罗着给她相看第二段姻缘。总之，她的理念是没男人是不行的，不管是谭千渝自己，还是嘟嘟，家里都需要有个顶事的男人支撑。

原本一个姜也一个段江城，就已经搞得她够心烦的，钱文茵拿着手机相册给她更多男人的照片，她真是接受无能。真的是压下去了好多番怒火，才没跟她当面吵起来。毕竟还指望着她帮忙照看嘟嘟。

结果就这么巧的，在一群有点一言难尽的候选对象中，看见了个老熟人——林霁林总。

他在这当中尤为显得鹤立鸡群，芳龄35岁，大龄未婚，难得的是眉目端正，身材有型。他是那种天生的笑面虎，没表情的时候，嘴唇也微微上翘，看上去格外亲切。他笑起来额头上就会顺势隆起几道抬头纹，属于那种典型的熟男范。

要是年轻点的女孩子，保准把持不住。

谭千渝对此的第一反应，此人面上看不出来，难道是个天生有疾的？不然这样的钻石王老五，怎么到如今还没成家？到现在还要跟自己相亲？

后来又觉得，自己可真是耳濡目染，被钱文茵那陈旧的婚姻观念给带到沟里去了。当时也没再多做他想。

这回风风火火闯到林霁办公室，一着急，倒是一秃噜嘴把林大老板的私事给曝光出来。

秘书是真惊呆了，反应了好一阵才意识什么，飞快道：“您在这儿一坐，我去找林总通报一下。”

还不忘给她鞠一躬再走，把谭千渝给差点整不会了。

不过一分钟，秘书就把她请了进去。

谭千渝心里冷笑，跟着绕进林大总裁那个单间堪比正常人家两室一厅的办公室。看着满屋全套的红木家具，擦得锃亮反光的木地板，她忽然有点理解为什么他能入钱文茵女士法眼了。

林霁把眼睛无框眼镜摘下来，正在一丝不苟地擦镜片，看她进来，眯起眼睛：“怎么着？”

“什么怎么着？”虽然跟他打过交道，但办公室是第一次来，谭千渝不客气地到处乱转一桶，摸摸这个茶壶，碰碰那个摆件的。

“相亲的事，展开说说。”

“可以，咱俩先把我新项目的事儿聊透了。”她终于坐回一旁的长沙发上，朝林霁招招手，“坐这儿聊，你那老板椅离我太远，不方便。”

林霁岿然不动，拖长了音道：“你求人就这态度？”

“你搞清楚，咱俩是合作伙伴，是我带着你一起赚钱，你不谢谢我就罢了，还给我摆什么谱？”谭千渝反唇相讥，“是《水仙》没让你分到利润还是兰因的名气没提上去？”

“我胃口很大的，你那点油水可不够一直喂我。”林霁轻笑一声，径自将眼镜带上，踱步过来，“说吧，我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