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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脚反反复复抬了几次，终于半个鞋底踩到了，可是在我用力上去的时候又滑了下去，差点没把我右脚从凳子上带下来。

“啊！”心里的害怕使我控制不住地叫出声来。

我出声的几乎同时，拉着我胳膊的卡在我窝的那只手明显用力了许多。

抬头转向他，对着他被阳光的照射，我看到了我眼前的一层水雾。

他的双眼也向我偏移，同时愣着没了动作，手上的力也轻了一点。

他将握着我胳膊的手松开，把手指向内弯，勾住袖子，半握着手压住勾着的袖子，伸向我，用包住掌心的衣袖擦了擦我的眼睛周围。

“莫哭，到小苗家借灶给你煎一碗解疼的药，你喝下估摸能好些。”他的眼神有一股说不清的心疼。

我有点晃神，怎么会哭？

没有回应他的话，我急忙忙地又擦了擦眼睛，慌乱间被他抓的胳膊也脱离了他手的虎口，我的重心又不稳，导致向后重重倒在地上。

“小又！”在我叫喊的同一时间，他赶忙往前冲，伸出手要来拉我，却还是晚了一步。

我往下倒的时候听到了很重的踩地声，转头往前一看，见他走了过来，单膝跪在地上，把我拉了起来，左右晃动着我的上身，眼睛在我身上来回查看，“可伤到了？痛吗？”

还好倒地的瞬间我屈起来腿，没给它加重二次伤害，疼痛的感觉也没有增加。摔的没多重，腿上的疼还是最开始的，就是被他晃得有点晕。

“没没有……”我用还算自如的手摁住了他晃动我的手，定了定眼神，感觉还是有点晃悠，勉强地说：“不疼。”

他眉眼没刚才紧蹙，少了几分急躁。

“小张大夫，你还走不？”

张宴生抬眼看了一眼车上问话的男人，低下头看着我，向我靠近：“抱你上去。”

“你——啊！”

他完全不像在询问我的意见，说完之后弯下身子，把手伸到我的身后，环抱住了我的上身，另一只手伸到我的大腿下，然后弯曲胳膊，抱稳后一鼓作气站起身来。

被抱起使我非常没有安全感，荡在空中的手在慌乱中勾住了他的脖子，当我的胳膊抱住他脖子的一瞬间，发出了很大的一声胳膊拍打皮肤的声音。

“哎！”他像是也懵了，低头侧看向我，“打我做撒？”

“我……”勾住他脖子的手渐渐松了一点，我集中精神才意识到我干了什么。

别人的突然靠近还是会让我紧张慌乱，我不能跟他解释。

我低下头看着因为身体的卷缩而有了褶皱的衣服，低声且抱歉地说：“对不起。”

安静的时间格外漫长，一两秒后，他压低声音说道：“忘你得离魂症了。”他又冒出来上次见他对病人的那种语气：“你腿伤我才抱你的。莫别个意思，莫怕。”

稍微用眼尾的余光看向他，浑身上下都是少年感的人，忽然多出几分违和的成熟。

我脑子现在还是乱的，不知道该跟他说啥，只能轻轻点头当作回应。

他没再说话，感觉到他的腿在前抬，左右有序地迈着，抱住我的手再往中心收紧。

微微侧过脑袋，我离车板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车板的高度比我的膝盖还要高出好多，和张宴生的膝盖差不多高，可能还要高一点，不过从我现在的高度看，他应该能轻松地把我放上去。

他停在了距离车板大概半米后，说：“你抱紧我，腿也夹紧了，我好把你扔上车。”不等我回应，他极快地又说：“莫再打我了！”

点了一下头，在他要向前走之前，我突然叫住：“等等，你要把我扔上去？”

他直接点头以示回应，说道：“你整个身子都是靠着我的，若不用扔的，难说不能掉下去。”

我很快抱紧了他的脖子，就连受伤的那条胳膊也用了点劲，夹着他手的腿也一起使劲。

“知道了，你扔吧。”我转头直视车板，打算在他把我往里丢的时候滚到里面，我可不想伤上加伤。

他走到车板前，屈膝抵在车板边靠下的位置，双手轻轻往上抱，我的视线随之上升。

视角开始往前倾，天上的太阳跟着活动，感觉到我一半屁股有接触车板，他突然往前一倾，我大半个屁股都坐到了车板上，在他收手往的时候我也松开了手。

车板后边是向下斜的，虽然已经算坐稳了，但我还是有点害怕摔倒，所以只能忍着腿上的疼，往里使劲。

我用力一滚，滚到了车板中央偏前的位置，还好车板的粗糙增加了摩擦，没让我滑下来，我暗暗松了一口气。

都没来得及抬头看，就听到驾车的男人提高了嗓子说：“这个丫头要来的，怨不得我！”

觉得他的话有点不对劲，我手撑在车板上，慢慢支起上身，朝他看了过去，看见他离那头驴更近了，自然淡定地看着我的后面。

刚刚没有感觉到，现在才有感觉车板的震动，伴着身后脚步声的接近，我紧贴着车板的身体也感觉到了前后的动感。

“她自个儿滚的，我瞧得见。”他说话间，我听到他的声音也一起靠近。

滚的时候压到了右胳膊，这时疼痛感才逐渐明显，我尽量忽略那股疼痛的感觉，看了他一眼后双手撑在没有多平滑的车板上努力坐起来。

“要去哪哇？”

他把小板凳放在了车板上，然后蹲下握住我的胳膊，把我扶了起来。

“南街上三巷。”

我才刚刚坐起来，就听到一声抽打，男人喜庆地大声说道：“得嘞！”

不适应驴车的行驶，我差一点趴到了车板上，幸亏张宴生及时伸出援手，阻止了一场悲剧的发生。

“你慢些！”他大声说道。

男人回头笑呵呵地说：“哪里慢得，都误了好些功夫，若叫的不是小张大夫你，我早走去拉别个了，一炷香都能跑一趟喽！”

他扶着我，单膝蹲在车板上，能感受到他在稳定我的重心。

“我误了你营生，等会你随我回去，我爹不会让你亏了的。”

“好嘞！”男人笑得没了眼睛，“谢小张大夫了！”

他绑住驴的粗绳被他缠在手上，伴随他高举的手臂去到空中，又快速落下，抽打到驴的身后，驴像是得到指令一样加快了行走的速度。

“啊！”我都没来得及心疼被抽打的驴，猝不及防的奔行让我差点栽倒在张宴生身上，幸亏他顶了一下，我才坐得住。“你慢点儿！”我刚稳定坐姿，就被吓到似的立刻跟他喊了声。

这时他才转过头低下来，正视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我身后，还是那副笑没了眼睛的表情，笑着对我说道：“得！”

看他拽了拽粗绳，奔行的驴减缓了速度，我紧绷的身体也跟着放松了一点，呼出一口长气。

张宴生的手还轻轻握着我的胳膊，他半蹲地走到我的身侧，“靠边坐稳妥些”他扫了眼用木板围住的车板一边，回过头看着我，说道：“我带你去那坐。”

立住的木板看上去不到一米，我也觉得坐这不太安全，就点头答应了他。

“来。”他弯腰站起，伸手像是要拉我起来。

猜到了他的意思，我没有举手回拉他，“不用了，我这样过去。”

“哪样？”他的手掌依旧冲着我。

我用没有多大事的脚蹬住车板，努力转身面向他，转身的时候跟他说：“你往那边点儿。”

他迟疑了一秒，才收回手，退后了几步。

被踢了两脚的那条腿还能活动，就是有点疼，我咬牙抬起后用脚跟抵住车板，向前挪动。

左右的脚跟被鞋子包裹，不会感觉到车板的粗糙，但是仅有两层薄裤包裹的屁股却能感受到车板的摩擦，再加上裤子的布料过分粗糙，我向前行动的时候屁股都逐渐有了痛感。

张宴生踩着车板的脚步声又重又快，没几步就到了我身边，大概是觉得我太慢，他蹲下说道：“不成我抱你过去？”

“不用。”我尽量无视歪斜的角度，继续前行。

抿着嘴使劲后，我抵住车板的脚跟带动我的小腿向前倾斜，让我的大腿和我的屁股一起向前挪动，三两下终于到了车板边上。

他可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在我准备转身的时候，他才快步走了过来，拉住了我的左臂，“我帮你。”

我没有拒绝他，他帮我转身靠在了木板上，在我的后背结实靠住了木板之后，他转身坐到了我身边，拍了拍下摆，看了我一眼，有点轻松地勾了勾嘴角，眉眼也有了笑意，“这倔性子倒是不变。”

我低下头，手在裤子上抠，没有给他回应。

倔脾气我有也不在这儿。

这辆驴车这么颠，我的腿还受伤了，本来走道就不容易，在这上面走我怎么敢！

“小又。”

驴车行驶了一会，张宴生叫了一下，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又碰了我一下。

“有事儿吗？”我回过神，转头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