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的头发也刻的很精致，蓬松的发髻上插了一朵我不认识的花，花瓣很圆滑，摸着没有一点棱角。
“姑娘家真难琢磨。”少年困惑地问：“师傅，林大姐头一次瞧它不见多欢喜，许大姐为撒子尽是惊喜？”
老板应该有回他，我没有听清。
把小木人放回盒里，我来回转动盒子的时候摸到一个小小的长形铁块，我想要转过来看看，不知道怎么就拨动了它。
“咔嗒”声响起的同一瞬音乐中断。
看来这应该就是控制开关的了吧？
从小到大都没玩过音乐盒，一直以为这玩意儿是通电的，没想到还是古人的智慧。
“不过这么早就有了吗？”我有点质疑，民初就有音乐盒了？
我双手捧着音乐盒，思考着转过身，后看到他们师徒俩脸上都带有笑意，一深一浅。
康平开朗笑着走过来，热心地轻轻碰了一下音乐盒上长方形的小块，“你再推推便有声了。”
他以为我不懂啊。
刚才是没咋注意自我管理，幸亏他们不认识她，还好还好。
我微微勾起嘴角，笑弯了眼，点头：“知道了。”
他定住了眼，在我的不解中回过神来，侧过身看向方老板。
“师傅，这八音匣里莫不是真住了一精怪？许大姐方才笑得同和人换了魂似的！”他神态、动作有几分夸张地重现我刚才的表情，凸显的就是个震惊。
我都懵笑了，盖上八音盒的盖子，单手拿着走到他面前，真诚发问：“你不说是妖怪吗，咋又变成人了？”
“你说人语，咋都不能是怪！”他貌似非常认同自己的话，说得正经认真。
“你错了”我上劲儿了，坏笑地慢步靠近他，张牙舞爪地作势就要扑上去，“我就是妖怪，今天就要吃小孩！”
音乐盒的确大了点，拿着它不方便，我说话的时候就把它顺手给了方老板，继续吓唬康平。
康平呆了一两秒，随后快速转身往那边跑去，跑的时候还不忘回头说：“许大姐，我和你说笑的，你莫闹啊。”
我追他快到墙边，伸手要去抓他。
“我知道你说笑啊，但也不影响我闹啊。”看他被我步步逼退的样，我忍笑继续追上。
他左右为难地慌张看了一眼圆桌那，蹭着墙往后退，急忙摆动双手。
“我认输成不？”他一脸求饶：“好姐姐，我真知错了。”
看他太过认真，我也不好意思继续，就放下双手，靠墙站着。
“我又没真要吃你，用得着怕成那样吗？”
他放松了好多，偷摸看了看圆桌的方向，一点点过来，大概在我半米的距离站住，伤感地小声说：“两年前家里来了一个姑娘，我不懂事要和人家耍，把她吓哭了，师傅生气叫我跪了一个时辰。”
我思考地往方老板那边看，“你师傅那么凶吗？”
“不是！”他压着嗓子反驳。
“莫闹了，你再歇息片刻，好回食馆做活。”
方老板温和透澈的声音中断了我和康平的交谈，我点头哦了一声，小跑地过去，坐下后拿起茶杯喝了喝。
“康平”他眼神点了一下桌上的食盒，“拿去灶房把粥、菜都倒家里的碗盘里，给小许拿两盘栗子糕放里再带过来。”
康平比我慢了一会才来，手刚握住茶壶提手，他师傅就开始安排任务。
“得勒。”他拎起茶壶高过头顶，仰着脑袋，把茶壶往下倒，茶水准确被倒进嘴里，一滴都没有洒出来。他放下茶壶，手提食盒从我身边走过，转头说：“我去了。”
今天比昨天要暖，院里树上的枝叶没有一点晃动，康平出门后没有下台阶，右转直走。
我转回视线，扫过远处桌上的那张纸，猜康平写了什么。
猜着，我将视角移到圆桌那头，方老板稍微向桌上看去，双手打开音乐盒，拿出盒里的木头小人。
“不见你有多喜这八音匣，倒里木雕的洋人姑娘惹你眼。”他把木头小人立在点心盘旁，“喜欢便送你。”
我的眼睛在他和木头人身上反复移动，看了两圈后，我摆了摆手，“不用了，它们是一套的，我带走不好。”
他眉眼轻轻一动，清冷而有神的眼珠向着八音盒转看，随之露出浅淡温柔的微笑。
“既不愿它两相隔，那便都给你。”
他单手拿起八音盒，放到木头人边上，又把木头人立着放进盒里。
“我不是那个意思！”
上午跟常顺打水，闲聊到了帮老板找妹妹的事，我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虽然我不觉得方老板只是单纯的为了找妹妹才对我好，但是肯定跟方乔有关，我也不能趁机打劫。
这个木头人做工很精致，在现代都不是便宜东西，我又不能给他同等价值的小玩具，怎么好意思收他的东西？
“撒子心思都不好苦着脸。”他伸手轻轻抚摸木头人头顶的花，通透地弯了眉眼，温声说道：“小姑娘要多笑笑，如她的笑。”
戏台上的神态、动作都是表演，带动着观众的情绪，把剧情引向高潮。
现在，他的笑牵引着我的情绪，让我胡思乱想的心恢复平静。
说不定，我会有更好的方式回馈朋友的好意。
嘴角轻微上扬，我含笑点头，遵从内心地答应：“嗯！”
细细的双眉像是柔顺的羽毛，被他浅浅的笑意带弯，让我觉得他更加亲切。
常顺那时说方老板是妖精，大概是认为方老板有勾人的本领，我却不那么认为。
我认为别人都是被方老板的气质吸引。
一个看上去不可亵渎的人，有着罕见的气质，略微下垂的双眼平时看着清冷，随着喜怒的变换而有别样的感觉，每个人都会被吸引吧。
“傻丫头，呆了？”他笑中带了几分生气，“莫不是又觉我皮相好看，想再夸一回？”
我脑袋又点又摇，在凳子上转了小半圈，正对着圆桌，胸前顶着桌边，双手叠在桌上，无比真诚地说：“你真的很好看，不过你的气质更好！”
他似乎很意外我说出的话，顿了顿，慢慢显出一抹逗趣的浅笑，“气质，你从哪里瞧出了？晓得撒子是气质不？”他话里流露出的笑音，没有大部分时间的柔和，让他感觉更加鲜活有活力。
“我当然晓得！”我扬起下巴指了指木头小人，“她很有气质！”换手指向墙边，对着愿神的画像，“他也很有气质！”双手抬起并拢，同时伸出食指指尖，对准他，“气质！”认真、肯定地直直看他。
他的眼珠一直随着我的手势而转动，最后可能是真没想到我不太合理的动作，他那双略长的杏眼同时增大了一些，赋有光彩的眼珠看了我一两秒，转向书桌那边，笑着低下了头。
“哈哈哈，你哪里学的憨活？哈哈……”
？？？我多么认真，哪儿憨了？
笑声一如往常的清澈有温，一听就能知道是练过的嗓子，好听到让我可以接受他极低的笑点。
也许是在他这我没有那么强的心理负担，行为也比较随心所欲，我把整个鞋底踩在地上，起身快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下，双手几乎同时抓住他的手腕。
笑声在我握住手腕的那一瞬停止，他低头看我的眼神似乎有些疑惑，残留的笑意混着快出眼眶的泪滴，浅粉紫色的薄唇微微张开，伴着喉咙跑出的声音。
“不要笑！”在他说话前，我抓着他的手腕，一本正经地对他说：“气质会跑掉！”
“……”他的话彻底咽了回去，转而低头的闷笑，被我握着的双手都跟随他的笑声抖啊抖。他不时瞥向我，好听的笑声清晰入耳，“哈哈哈哈……哪里来的活宝，真是宝。”
他笑着抬起手，我的手跟着被带动，目光也随之转动。
视线内的长头发被他骨节分明的细长手指捋到耳后，触碰到我的耳边，轻轻拂过。
“姑娘家的头发应好生打理。”他眼中溢出别样的柔和，手在我脑袋侧边轻轻后顺，“日后有了心上人，可不得。”
感觉脸颊在升温，我玩闹的想法都换成了视线的下移，握着他手腕的手慢慢滑到自己的腿上。
“小姑娘羞了？”他玩笑似的问，手从我头上顺下来，搭在腿上。
我想否认，可愣是没说出一句整话，实在不知道咋办，脑袋低得更低了。
“到底是小姑娘……”他轻轻捏住我两臂的衣袖，我顺着他向上站起，缓缓抬头，见他柔和具有温度的眼睛正看着我。
他手垂在大腿上，面含笑意，略显认真地说：“你年岁于小乔相仿，我待你如小妹，方才也是因此。”
他在解释吗？我想是的。
他不解释我也晓得啊，他对我就像我对他一样，朋友啊，年纪大的朋友可能就会那样吧。
以前我没啥朋友，互联网上也不会经营友情。
我用自己对朋友的理论常识去猜我和他的关系，总结就是好朋友，嗯。
想明白了这一点，我认真地去看他，心想该怎么完成朋友该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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