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以默闻言向后侧身低头看去，在薄雾之中猝不及防撞上一对清眸。
这双清眸眼底尽是笑意，在水雾的朦胧衬托之下，如同夜空繁星那般耀眼纯洁，让顾以默无法移开视线。
似乎是浴室里温度偏高，木南苏的脸和耳朵已然泛起微红，带有水光的薄唇浅浅勾起，本就因瘦而明显的下颚线随着他轻微仰头的动作更加清晰。
骨节分明的手拿着膏药放在脸边，微微歪头好似在等他的回应。
这张从小看到大的脸，在镜子两侧的暖光下却让顾以默觉得别有一番风景，不由自主跟着一起勾唇。
对于木南苏的话，他并没有着急回答，而是突发奇想将身子面对木南苏，缓缓凑近......
木南苏不知道此刻顾以默在想什么，只觉被眼前人的目光看得有些浑身发热，想移开目光却不知该看向哪里......
垂眸的话，顾以默的腹肌和人鱼线只会让他脸部温度加剧......
看向别处的话，不仅违心还显得他心虚反常......
几番纠结过后，木南苏最终决定还是和顾以默保持对视，看到他缓缓凑近的动作木南苏更是石化般愣在原地，紧闭呼吸不知该做什么反应。
他顺着内心低垂下眼，一时间，眼视线之内仅剩那片粉唇逐渐靠近，他不禁喉结滚动，心底不由自主燃起一丝期待。
“防范意识这么差，初吻都要没了也不知道躲一下？”
顾以默在和木南苏距离大约两指处停住动作，看木南苏除了愣在原地并没有做出其他举动，他挑眉开口问道，“我要是真亲下去.....”
“你不会。”
一句轻言打断顾以默的假设，木南苏用笑掩盖失落，空闲的那只手背在身后悄悄紧握成拳，强行忍住自己眼前的模糊不再加重。
他故作嫌弃地朝顾以默摇晃手里的膏药，“而且你要是真亲我，一会给你贴膏药绝对借机撕你一层皮！”
“求木队看在我及时刹车的份上，手下留情！”顾以默低头笑道，刚准备转过身背对木南苏，却被抓住手腕拦住动作。
木南苏努嘴，用下巴指了指门口的方向，“趴床上吧，我妈腰不好，我在网上学了一套按摩腰的方法，正好练手的同时也能帮你放松一下。”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我现在有理由怀疑，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
“走吧，二十多年的交情还是值得信赖的。”
片刻后，顾以默裸着上半身趴在床上，拿过枕头垫着下巴，转头看向蹲在床头柜前用手机翻找东西的木南苏。
看着他的侧颜，顾以默想到刚才的场景，突然心生担忧。
如果刚才要亲木南苏的是别人......以他刚才的防范意识......
心中不明原因传来一阵刺痛，让他瞬间清醒过来，不敢再细想下去。
“木南苏。”顾以默轻声唤道。
等木南苏转头与他对视，他张了张嘴认真开口：“如果你以后有了喜欢的人，记得带给我看看，让我替你把把关什么的。”
见木南苏抿嘴不言，顾以默继续补充：“还有就是.....尽量不要喜欢这个圈子里的人，他们配不上你。”
他在这个圈子十几年，见过太多私生活混乱的人和肮脏恶心、对待感情始乱终弃的行为，他不忍心让木南苏受到这些伤害。
话音落下，房间陷入沉寂，一时仅剩窗外的淅淅雨声与鸣笛声，夜风似乎想要打破这片沉寂，带着凉意吹进屋内。
顾以默说的不要喜欢的人里面，也包括他自己吗.......
木南苏看着眼前明亮的双眸依旧不语，脑海里重复循环着顾以默刚才的话，心中的不安愈演愈烈，仿佛有一块摆动的木头，将隐藏多年的想法逐步推向心尖。
“顾以默，我其实......”
话语呼之欲出，他意识回神连忙停住想说的内容，紧攥袖口极力克制着，想将这个想法压回心底。
顾以默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样也没有催，耐心等着他的下文。
“我其实......有点冷.....”木南苏感受到凉风借题发挥，将手机锁屏，起身朝着窗户方向走去。
在窗户关上的一瞬间，顾以默听到了木南苏的低语，但碍于碰撞声没有听清，等木南苏转过身开口询问刚才的内容。
“我刚才说‘好，我知道了’。”木南苏走回床边，弯身对他浅笑着说，“我肯定会带他在你面前炫耀一番的，所以你放心吧。”
顾以默回笑，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心底闪过，随即心中传来比刚才那阵还要猛烈的刺痛，让他明显感觉到自己心跳似乎停了一拍。
还没来得及细想，腰部刺骨般的疼痛瞬间冲向大脑，顾以默紧皱眉头倒吸凉气，思路也被强行打断。
刚怀疑木南苏是不是在公报私仇，正准备开口理论，短暂的疼痛感向四处散去，一阵舒适感取而代之。
后腰与温热细嫩的手掌肌肤相触，正在不轻不重地揉按着每一处，即便有些奇怪的触觉，但这并不妨碍肌肉前所未有的放松逐渐从局部蔓延到全身，连带心情也变得舒缓。
顾以默忍不住枕着双手闭眼休息片刻，察觉到按摩的力量丝毫不减，他缓缓睁眼向后看去。
木南苏正跪坐在床边，神色认真的样子似乎是在控制手上的力度，如果不是看到木南苏那红到快滴血的耳朵，他都要误以为这是一场严肃紧张的实验，而自己就是那个研究标本。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轻轻握住木南苏的耳廓揣摩着，光滑的手感配上木南苏此刻错愕的表情，引得顾以默不忍放手，他勾唇开口：“谢谢你的按摩，我好多了，你休息会吧。”
“没.....没事。”木南苏摇头说道。
顾以默闻言无奈，松开木南苏的耳朵坐起身，双手撑在他身侧缓缓凑近，嗓音略带隐忍之意在他耳边低言：“但是，我有事。”
说完他视线下移，暗示着什么。
木南苏顺着视线看去，见某处平地不知何时“建”起山丘，秒懂顾以默口中的“有事”是什么意思，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他没想到自己的行为会造成这种后果，直直怔住，正纠结着要不要帮顾以默解决，耳边却传来一阵轻笑。
“逗你呢，这么不经逗，脸怎么更红了？”顾以默伸手捏了捏木南苏的脸，朝他懒懒一笑，“我没事，就是找个借口让你休息一下，膏药给我吧，我自己来就好。”
木南苏并没有把膏药还给他，低头看着膏药，轻声说出实话：“我......我知道你这样比赛的缘由多少和我有关系，其实也想在能力范围之内为你做点什么，陪你说话也好，按摩和贴膏药也罢......”
“我不想让你觉得你是孤身一人，所以顾以默，你可不可以别拒绝我.......”
语毕木南苏感觉到头顶一重，一只手在轻揉着他的头发，身体瞬间绷直，不敢乱动。
“自从和你重逢，我就没有这种孤身一人的感觉了，所以你不用说这些。”顾以默察觉到他的反常，想也不用想便知他是怎么回事，唇角上扬悠闲开口继续逗他，“先别说我了，要不要我帮你解决一下你的情况？”
“我有什么情况？”木南苏嘴硬不承认，语气却多了些仓迫，“你.....你赶紧趴回去，贴好膏药我要去洗澡，看完视频赶紧睡觉，困死了！”
见他催促的模样，顾以默决定放他一马，看破不完全说破配合着翻过身，憋笑背对着他指了指膏药贴在什么位置。
相比按摩时的轻柔和细心，木南苏贴膏药的动作显得急促和粗暴，甚至带了些私人怨气在里面。
手中的膏药似乎和他作对般，明明很熟练的动作却让他冒了一头细汗才将膏药撕开。
木南苏将膏药展开铺在手掌，朝着顾以默指的地方用力反手一拍，让膏药贴在皮肤上。
按压几下将其贴牢固，木南苏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放心，他红着脸轻声询问：“顾以默，你......真的没事吗？”
顾以默在贴膏药的过程中始终都在憋笑，被木南苏这么一问，再次激起他逗木南苏的兴趣，转过头和他对视笑道：“这么关心我？要不，你自己亲眼检查一下？”
说完他真的坐起身，手正准备伸向腰间，眼前却被一片白蒙住。
随即他听到不远处的关门声，顾以默低头莞尔。
将被子从头上拿下，顾以默看向卫生间垂下眼帘，站起身从衣兜里拿出烟叼在嘴里。
走向一旁将窗户打开，一股凉风吹在脸上很是舒适，刚刚在脑中紧绷的那根弦和身体逐渐随风松懈下来，顾以默缓缓向外吐气。
他和木南苏认识那么多年，这样的意外他们之前在一张床上睡的时候没少发生过，所以对他而言，在木南苏面前也没什么不好意思。
但不知什么原因，心底却有着与以往不同的触动.......
再加上木南苏刚才呆愣的模样始终在脑海挥之不去，顾以默帮他把关的想法更加坚定。
他设想了几个场景，情绪却越想越烦。
顾以默内心矛盾着，发觉室内温度在下降，他看向浴室，放弃捋明白这些乱麻，将窗户关严实转身离开。
他拿过睡衣穿好，坐在床上查看收到的训练视频。
“沈一川！你再给我训练划水，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一小时后，木南苏擦着头发打开卫生间的门，刚好听到顾以默这句训话。
他纠结片刻，抬步寻声走去，发现顾以默正在做平板支撑，紧皱着眉头走上前小声开口：“顾以默，我给你按摩是为了让你放松休息的。”
“卧槽！我好像听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你们俩按摩？！是我想的那种还是我想的另一种？！”
“盲猜南苏哥应该不知道师叔正在打群电话，更不知道他开着扩音......”
“师父我是不是可以改口了？！”
“不.....不好意思！”木南苏听到动静才了解到情况，连忙抱歉，“我不知道你们在打电话。”
顾以默见状笑着摇头，坐直身体对手机说：“别起哄，我们什么事都没有！有力气起哄就说明还有力气训练。”
此话落下，众人默契地将话题移回训练上面，纷纷等着木南苏对训练做点评。
“你来吧，我去把今天的训练补回来。”顾以默等他们说完，将手机交给木南苏开口说道，“我就不录视频了，你边点评边看就行。”
木南苏本想再劝顾以默休息，思虑片刻还是决定尊重他的想法，劝说的话到嘴边也改口成点头应好。
他等顾以默走远，从充电器那边拿起自己的手机仔细观看视频，认真地给每个人意见。
顾以默看了一眼时间，此刻已然是半夜十一点整，他走到空地做着俯卧撑、深蹲这些无声的训练，其他训练等明天去比赛现场做。
“顾以默，你觉得要不要给沈一川加一组蛙跳？”
“一组太少，两组。他腿部力量还是有点欠缺，而且你给他安排一组，他给你跳半组，所以两组吧。”
“那卢择的话怎么办？”
“卢择你就按照原本的计划就行，毕竟衣食住行全被他掌握着，稍微松一点对我们都好。”
木南苏闻言忍不住笑出声，他听出顾以默的隐藏意思其实是担心卢择太忙太累。
就这样，木南苏问顾以默答，顾以默说着木南苏认真记着，两人共同坐在地上，说笑中完善每个人的计划。
“训练的量是要根据每个人的情况发生改变的。”顾以默伸手揉了揉木南苏的头发，开口提醒道，“现在不早了，睡吧。”
说完便将床头灯打开，关掉大灯走回床边，他掀开被子躺在枕头上，此时此刻再次感受到了身心舒畅。
顾以默侧躺看着背对自己的木南苏，轻声低语。
“你刚才说什.....”木南苏没听清，转过身询问，意料之外和顾以默鼻尖相碰，他瞬间愣神。
“我说晚安。”顾以默勾唇。
两人鼻息交错，一股清香扑面而来，他忍不住好奇伸直脖子去闻，嘴唇无意间触碰到了木南苏的额头。
木南苏整个人彻底怔住，大脑空白，仿佛全身的热度都积聚在额头那一处。
他故作镇定地伸手拍开顾以默的头，将身子转回埋进被子闷声开口：“晚安！”
“刚才......就当是还了小时候欠你的晚安吻吧。”顾以默躺回枕头上，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笑道。
他缓缓闭上眼，脑海里浮现出一副场景。
他的房间里，一个身穿背带裤抱着遥控汽车的小男生站在床边，撇嘴欲哭。
“以默哥哥，我妈妈说，晚安吻可以赶走让我做噩梦的怪兽。”小木南苏低头和躺在床上的小顾以默对视，用软糯的奶音带着细微哭腔开口，“那我亲你一下，是不是也可以赶走让你生病的怪物呢？”
小顾以默贴着退烧贴虚弱地对他说：“应该可以的。但我发烧会传染，你还是不要这样做了。”
“没关系，我妈妈每天都会给我晚安吻，我不怕！”
小木南苏说完，伸手抚摸着小顾以默的头顶，学着妈妈在他的额头处轻轻用嘴触碰一下。
“以默哥哥，要快点好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站好等着挨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