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除夕，北京城的街道张灯结彩，各种城市道路挂满了红灯笼，一派热闹繁荣的景象。
外地务工的人们都赶着回家的列车，姜徊这个时候却愈发忙起来，早出晚归地往公司和地下室来回奔波。
江炩野回澜阳那天他腾出了一天时间送他，到了地铁站，两人面对面站着，等这班地铁走了也没上车。
在一起相处了半年，再分开反而都有点儿不习惯，彼此不舍的目光都要溺出来了。
“我会尽快回来的。”
姜徊摸了摸江炩野的脑袋，轻声说：“没关系，不着急，在家多陪陪爷爷奶奶还有飞星。”
“好。”
“……”
这里人多，两人也不敢大胆做些什么，最终姜徊只说了声“新年快乐。”
这四个字当面说总比在手机上说看得更真心。
春节鲸鱼只给他们除夕和年初一放假，其余不是在公司开会练习就是和各种其他唱片公司CEO一起吃饭喝酒。
出道曲写完已经审核通过了，这段时间一直在忙编曲和填词的事儿，有时候要琢磨到两三点才睡。
没有灵感，自从生活穷困潦倒之后，一心只想着赚钱，想着给江炩野过好日子，确实削去了他年少才会有的炙热灵感。
他现在写一首歌想的不是听众会不会喜欢，想的是盈利。
事事想着赚钱，就会失去事物本身的味道。
除夕那天姜徊一觉睡到下午五点多，这地没有窗户，不看时间的话分不清白天黑夜，不过从走廊里传出的动静来看，时间应该不早了。
在这里住的人有各不相同的理由，有的说没混好不敢回家过年，有的没有亲人孤零零地在北京漂泊，有的也像他一样，处于事业的关键期，今年回不了家。
姜徊躺在被窝里滑开手机，被窝里没有江炩野少了好多温度。
打开手机一看，心底的孤独和冷僻被尽数驱散，江炩野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在给他发消息，后面见他不回，还打了好几通电话，最后估计是生气了，直接发了句“我不管你了”。
姜徊没控制住，笑出声来。
［-小野:新年快乐！奶奶做的炸小丸子，要我回北京带一点儿，有口福了你。］
［-小野:这是我今年做的炸小鱼干，怎么样？进步了吧？图片.JPG］
照片上是那只狸花猫，胖乎乎的毛绒脑袋陷在碗里，吃的津津有味。
姜徊笑了，忍不住回。
［-小鱼干是做给猫吃的吗？可恶，隔着屏幕都能闻到香味儿了！］
［-小野:终于舍得回我了？我不在你大睡特睡是吧？小鱼干人也可以吃，等着我带过来吧！］
姜徊想起高三那年除夕，他被唐仕娟看得很紧，除夕那天是复习度过的，是江炩野在夜里突然站在他家楼下，丢了块石子砸向他的窗户，手里还带了一大包零食。
当时姜徊透过窗户往楼下看，见他的第一眼就觉得他好傻，好可爱，也好单纯善良。
因为猜出他可能不高兴，就给他带了那么多零食。
他一边想着，一边甜滋滋地点开视频电话。
视频很快被接通，江炩野坐在他家的客厅里，背景是一对看春节联欢会的老人，江飞星就坐在他旁边。
“好看哥哥！”
江炩野迅速白了她一眼:“你几岁了江飞星，都要念初一了，怎么说话还跟小学时候一样？”
“初一怎么了？”江飞星不满道:“初一哥哥就觉得我不可爱了吗？我就不能撒娇了嘛？女孩子是要一直当宝宝宠的，哥哥你这样才不会有漂亮姐姐喜欢你！哼！”
江炩野差点跳起来:“嘿！我说江飞星……”
姜徊被这兄妹俩逗乐了，他和江飞星打招呼，“你好呀小可爱，好久不见了。”
“确实好久没见了，你最近在忙什么呀！是有女朋友了吗？急着谈恋爱吗？”
江炩野脸黑了:“江飞星……”
姜徊表情顿住，然后忍不住笑出声来，“没有女朋友。”
说完还看了江炩野一眼。
“啊？不敢相信，我以为就我哥哥没人要呢！你怎么也没人要啊！你们都老了，以后更不好找女朋友！难道后半生你们要和对方将就一辈子吗？”
“你会不会说话啊！”江炩野气急败坏地和江飞星拌嘴，并且把手机往自己身边移了移，“一开口只会气你哥，等气出心脏病了以后谁保护你。”
“不需要你保护，你让开，我要看看姜徊哥哥。”
江飞星非要凑过来，“最近我们班有个男同学暗恋我，以后都不要哥哥保护了，我有很多护花使者。”
“又是那个小明同学？”
“不是哦！是另一个，小明同学都是前前前男友了……”
“……”
电话里的江炩野深吸一口气，姜徊听得很明显。
“不好意思啊姜徊，”他朝他笑笑，“我晚点打给你。”
姜徊想说，别啊，让我看看你是怎么教育你妹的，电话被挂得很快。
想见他。
视频电话仅仅只能满足他的视觉和听力。
——
年初二他们这些刚签约鲸鱼的新人共同参加了行舟唱片公司的管理层酒局。
行舟唱片公司是和鲸鱼保持了五年以上的亲密合作公司，基本上每位新人的出道曲都是由两家公司共同制成，鲸鱼提供歌手的作曲填词，而行舟完成编曲和MV制作。
参加这场酒局前李温特别提醒过，不能推的都别推。
行舟人的酒量都不错，彼时刚过上半场，新人就已经倒了大半，撑得住的只有姜徊和顾燃，而此刻姜徊虽然还睁着眼，脑子已经是晕乎的状态。
这种活动能拼酒量的才更易让人记住，再加上姜徊气质非凡，整个人看起来也靠谱，所以后半场起码大家的目光都在他身上。
不舒服的人都安排走了，行舟的人也走了大半，只留下这场酒局的主角林之，行舟的MV发行总监。
“你这样的上镜应该很不错，不用等出道，明天就过来我给你拍几个MV，价格你定。”
姜徊礼貌地碰了碰他的杯子，语气并不恭维，“多谢林总监赏识。”
他想说现在暂时只想专心写歌，又想到自己实在缺钱。
“有这样的条件为什么不当演员？无论是身材和颜值放在现娱都是吃香的存在。”
“我并不觉得我去当演员就是吃香的存在，娱乐圈不缺有颜值有演技的艺人，哪行业都是天赋加努力缺一不可，如果不够优秀，到哪都会碰壁，说我现在进娱乐圈就能红了？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林之笑眯眯地:“你在否定我？”
“不是，”姜徊轻声道:“我只是在说一个事实。”
李温不停在旁边给他使眼色，意思是让他少说真话。
“林总监这是在夸你，无论如何你也应该有点自信。”顾燃在旁讪笑着开口，站起身给林文和姜徊倒满一杯酒。
林文眼神有些飘忽不定了，眯着眼指了指顾燃:“你小子酒量是真不错啊？”
又喝了几回，眼见着林文要趴下，李温扶着他道:“我先送林总监回去，你们俩等会自己找个车。”
临走前又叮嘱姜徊:“你出道日期确认为年后，这时候自己在家整顿整顿，不需要频繁出入公司了，先停下来好好休息吧！控制体重，虽然你现在不需要，总之以后就没那么轻松了。”
“……”
李温说完这句话走了，总之姜徊就是一言不发。
“我送送你们。”
顾燃将两人送上车，姜徊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手机丢在桌上，走近发现他睡的很熟，呼吸均匀沉稳。
其实姜徊早就醉了，和那些人喝酒时明显在强装镇定，刚才那几杯也是他故意灌的。
他轻轻拍了两下姜徊的脸颊:“醒醒！”
“……”没动静。
“姜徊？”
桌上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小野”，不用猜也知道是姜徊什么人，顾燃冷笑了一下，刚想接听，电话挂了，接着对面发了一个消息。
［-小野:还没结束吗？打电话好像不太好，你忙完了给我回个消息。］
顾燃滑开手机，想拍张他和姜徊的合照给对面发过去，发现有指纹锁，轻轻巧巧地对上姜徊的手指……
谁知下一秒，手机被迅速攥到对方手里，而他的腕子，被姜徊狠力捏住。
“你要干什么？！”
姜徊的嗓音是压抑的沙哑的，透露着一股骇人的冷漠。
“你，你醒了。”
“我问你他妈想干什么？”
力道又收紧了些，在这静谧的环境里甚至还听出了骨擦音，顾燃吃痛呻｜吟一声，产生姜徊要把他胳膊捏碎的错觉。
“疼……”
他努力找回清醒，脸因为疼痛忍得通红，“你原来没醉？你，你刚才一直在装……”
“我可是喝了解酒药过来的，刚才是不想应酬，”姜徊眸子阴恻恻的，又压着嗓音有问了一遍，“所以你刚刚到底想做什么？”
“帮你解释啊？”顾燃笑着说:“帮你向组织汇报，你喝醉了，我要送你回家。”
姜徊把他的手腕狠狠丢掉:“我对象可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主，敢骗他你得承受得了他的拳头。”
“他很凶吗？”顾燃揉了揉疼痛的手腕，“看来你平常没少受苦啊……”
“不劳你费心。”
姜徊站起身准备离开，“我得回家睡觉了，你自便。”
“真不打算给我一次机会？”
“我已经说的很明确了，要是再不理解……”姜徊指了指脑袋，“那就是你这里有问题。”
顾燃咬牙道:“你可别后悔！”
姜徊没把他的恐吓当回事，冷嘲了一声走了。
他在路上给江炩野打了通电话，江炩野没多想，那边风声呼呼的，他应该还在外面玩儿，姜徊叮嘱了一句让他早点回家休息就挂了电话。
回家洗漱好，就钻进被窝里，将自己裹在里头，汲取温暖和渐渐消弭的某人的气息。
这些天忙得每天只睡了三小时，再加上酒精稍微有点催眠，所以姜徊没多久就睡熟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感觉怀里有一团柔软的东西，暖烘烘的，像怀中躲了一只大型宠物犬，让他忍不住越抱越紧。
他舒服地哼唧两声，用鼻尖蹭了蹭，中途发现不对劲，猛地一睁眼。
江炩野昨夜回来了！！！现在正整个身体蜷缩在他怀里，估计在外奔波久了，手脚到现在还冰凉。
“小野……”
温暖的感觉瞬间回笼，脸上逐渐荡漾起笑意，发自内心地甜蜜起来。
姜徊轻轻唤了声，不忍心叫他，默默把他往怀里搂了搂，帮他捂着冰冷的手脚，靠过去亲吻了下他乌黑的发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