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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署名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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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上班的时候,王加根意外地见到了老婆和女儿。

当方红梅母女俩出现在办公室门口时,王加根大吃了一惊,赶紧从座位上弹起来,迎了上去。接过老婆手上的提包,亲昵地摸了摸女儿的头,安顿她们在沙发上坐下。

“你们怎么来了?”加根边拿杯子倒水边问。

“去方湾,顺路看看你。”方红梅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回答,“还给你带来条好消息。”

“好消息?”

“爸爸,您考上本科函授了!”欣欣这时抢着通报。

“真的?”

方红梅从双肩包里翻出一个信封,交给王加根。

看到信封上“湖北大学”四个字,加根激动得手发抖,急不可耐地抽出《录取通知书》,如饥似渴地阅读。通知书要求,七月十五日之前到孝天市教育局函授站报到,交纳学费和教材费,共三百元。

“考是考上了。”方红梅明显不像王加根那么兴奋,“但这个文凭似乎对你没什么用处。”

“什么意思?”

“你报考的是汉语言文学专业,如果在学校教书还算专业对口。现在你到银行工作了,学着有什么用呢?”

加根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银行属金融机构,与其专业对口的应该是经济金融类的文凭,汉语言文学完全不搭界,似乎是没什么用。

“还有,函授班每年集中面授四五次,银行会让你参加么?”方红梅继续泼冷水,意思是让王加根放弃。

加根当然不甘心。复习备考花了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好不容易考上了,说放弃就放弃?专业确实与银行不对口,但他还没有正式调到银行来呀!万一试用期通不过,或者将来不能够从教育局拿出人事档案,他得返回教育部门怎么办?如果放弃读函授,到时候连调到市二中的资格都没有。

他把上午与人事股吴股长交谈的内容转述给方红梅听,表明自己必须读本科函授的想法。

“行!你想读就读吧。”方红梅无奈地回答,“不就是每年几百块钱的学费么?家里负担得起。你忙吧!我和欣欣去汽车站了。”

“我骑车子送你们。”王加根从抽屉里拿出自行车钥匙,拎起提包送她们。

刚出门,他又放下提包,返回座位,把湖北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揣进口袋,对疑惑不解地望着他的方红梅说:“把你们送到汽车站后,我再去教育局看看函授报到的事情。”

“离七月十五号还早着呢!”见丈夫这么着急,方红梅苦笑着摇摇头。

一家三口下楼,王加根从车棚下推出自行车,前面带着女儿,后面带着老婆,沿长征路往长途汽车站骑行。把她们送上开往方湾的长途汽车后,他又直奔位于解放街的孝天市教育局。

填了一大堆表格,交了学费和教材费,还领了第一次面授的通知书:八月十日至八月三十日,湖北大学成人教育学院。

因为马上就要参加面授,第二天上班的时候,王加根就向主任孙志雄汇报了函授学习的事情。

孙志雄接过《面授通知书》,从头到尾看了好几遍,脸上的表情极为复杂。

“就是时间有点儿长。”他把面授通知还给王加根,若有所思地发表意见,“这事你恐怕还得给周副行长讲一下。”

讲就讲!又不是请假出去玩,光明正大地搞学习,奔文凭。作为一个明智的领导,是不应该阻拦的。王加根拿着《面授通知书》,没有返回座位,直接出门去找周兴国。

周兴国看过《面授通知书》,显然有点儿意外,但口里还是说:“这是好事,应该支持!应该支持!”

紧接着,他又让王加根去把孙志雄叫过来。

王加根马上返回办公室去喊孙志雄。

周兴国在向孙志雄交待这件事情时,说话的口气全变了。他要求孙志雄弄清楚王加根本科函授学习的来龙去脉,包括学费多少,学习期间享受哪些待遇,每年面授几次,每次面授多长时间,什么时候毕业,诸如此类的问题。

“先把这些情况弄清楚。等洪行长从远安回来后,我再去向他汇报。”周兴国又转向王加根,“至于同不同意你去面授学习,以洪行长的意见为准。”

这种事还需征得到洪远平的同意?王加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从周兴国说话的口气来判断,他是不支持的。

王加根跟着孙志雄,闷闷不乐地回到办公室。

接下来的这个周末,王加根提心吊胆,不知道读函授的事情洪远平会不会同意。由于心情不好,周六陪方红梅在孝天商场买衣服时,两人还发生了争执。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他就是嫌方红梅买东西太挑剔。这里跑,那里转,试过衣服又不买,便恼羞成怒地吼了起来。方红梅觉得委屈,眼泪哗哗直流,因为她自己也拿不定主意,不知道什么样的衣服好看,再就是怕花钱。吼过老婆之后,王加根也觉得自己有点儿过分,于是向方红梅道歉,耐着性子继续陪她逛街,直到她买到喜欢的衣裳。

一家三口坐火车回到花园镇时,西边的太阳已经挨近地平线。

他们还是住在那间简易宿舍里——市二中后勤主任承诺的隔壁那间房,一直没有腾退出来。

方红梅开始清场。王加根筹备晚饭。王欣打开电视机,赤脚站在床上,蹦蹦跳跳地看动画片。她的暑假作业已经快做完了,没有必要督促。反正假期还长着呢!就让她开开心心地玩几天吧。

正在一家人各忙各的时候,赵乾坤突然来了。

“总算逮着你们了!”赵乾坤笑着打趣道,“我来过好几趟,门上总是一把锁。”

“我们去方湾了。”方红梅抱歉地解释道。

“我猜也是这么回事。”赵乾坤接过王加根递过来的香烟,掏出打火机点着,说,“好在我们离得近,来去方便,跑一趟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赵乾坤一直住他老婆家,也在花园镇街上。

“赵副校长有什么指示?”王加根调侃道。

“扯淡!我哪儿敢给你下指示?”赵乾坤吸了一口烟,开始说正事,“是这样,中考成绩出来了。明天组织学生填志愿,你可能要到学校去一趟。”

“义不容辞!责无旁贷!没问题!”王加根爽快地答应,接着又询问牌坊中学今年中考成绩怎么样。

赵乾坤兴奋地告诉他,牌坊中学今年考得相当好。总成绩在牌坊乡所有中学里面排第一名,有六门单科的最高分都在牌坊中学。王加根带的初三(1)班,有九人过了第一批分数钱,其中地区高中三人,中专二人,市二中四人。

听到这里,王加根感觉非常欣慰,暗自感叹,总算在教育战线画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次日去牌坊中学的时候,王加根特意把家里的小收音机带上。因为张清泉告诉过他,楚天经济广播电台从周日开始播放《董永故里A银行》,时间是上午十点四十五分。他想亲耳听听自己写的文章,看哪些地方编辑修改过。

自行车放在孝天城,王加根只能步行,因此动身比较早。见到牌坊中学的领导、教师和学生,他依然守口如瓶,没有透露在A银行上班这件事。快十点半的时候,他起身离开办公室,回到家里,急急忙忙地打开收音机。

“下面请收听专题报道——《董永故里A银行》!”

听到女播音员甜美的声音,王加根心怦怦直跳,呼吸急促起来。稿子基本上没改动,播音员照本宣科,但在播报作者姓名时,念的却是“通讯员孙志雄报道”。

怎么会这样?稿子署名应该是王加根、张清泉、孙志雄三个人,为什么成了孙志雄一个人的作品?

这篇稿子的初稿是张清泉起草的。王加根推到重来,终稿由他独立完成。孙志雄基本上没有参与撰写。考虑到张清泉提供了素材,孙志雄是领导,加根把他们两个人的名字都署上了。不过,他还是把自己的名字放在最前面,紧接着是张清泉,最后是孙志雄。现在倒好,排在前面的两位作者被删除,成了孙志雄一个人的作品。

怎么能够这样弄?虽说是新闻作品,也涉及知识产权,广播电台连起码的职业操守都不讲么?也许是编辑觉得作者太多了,作了变通处理。比方,把七篇稿子分摊到三位作者名下,每篇稿子只署一个人的名字。有这种可能,明天再听听。

周一上班,孙志雄照例去参加行领导碰头会。王加根和张清泉聊起了《董永故里A银行》署名的事情。张清泉说,他昨天在家里收听广播时也觉得奇怪,心里蛮不舒服。

“交给广播电台的稿子后来修改过吗?”王加根追问。

“没有啊!就是你打印好交给我的那一份。我原封不动地交给了楚天电台新闻部主任。”

“新闻部主任谈到过作者署名的事情没?”

“也没有。”

这就有点儿奇怪了,广播电台怎么能够擅自变更作者呢?会不会是孙志雄私下里做了手脚?

“也可能是广播电台觉得每次播三个作者的名字太麻烦,把七篇稿子进行了分摊。”张清泉与王加根的想法不谋而合,非常乐观地推测道,“昨天署孙志雄,今天可能署你,明天再是我。这样搞过两轮后,最后一篇稿子,再署我们三个人的名字。”

“想得还挺美!你好像是楚天电台新闻部主任。”

张清泉无奈地笑了笑。

王加根说:“就算七篇稿子都署孙志雄的名字,也没多大个事。不就是在省级电台扬个名么?有什么了不起?沽名钩誉,难道他就不觉得心中有愧?更何况,现在听广播的人也不多。算了!全当我们送他个人情。”

“你傻呀!这可不只是送人情,还涉及到票子!”张清泉说。

“票子?”王加根先是一楞,马上又明白过来,笑着说,“不就是稿费么?广播电台播几篇稿子能有几个钱!就算十元一篇,七篇稿子也就七十块钱。”

“稿费算个屁呀!我说的是行内通讯报道奖。”

行内通讯报道奖?写通讯报道还给奖励?王加根觉得很稀奇。

“当然有奖励。”张清泉拉开办公桌抽屉,从里面翻出一份红头文件,递给王加根,“你好好看看吧!”

王加根接过文件,认真地看了起来。

文件标题《关于印发中国A银行孝天市支行新闻宣传奖励办法的通知》。大致内容是,为树立A银行良好社会形象,提高市场影响力,促进业务发展,支行决定加大正面宣传工作力度,鼓励全行员工积极撰写新闻稿件,踊跃向报社、杂志社、广播电台、电视台等新闻媒体投稿。稿件一经采用,支行将予以现金奖励。奖励标准根据采用媒体的级别确定:市级媒体每采用一篇奖励二十元,地区级媒体每采用一篇奖励五十元,省级媒体每采用一篇奖励二百元,国家级媒体每采用一篇奖励五百元。

天啊!还有这么好的事情。王加根心里窃喜,如果按这个标准奖励,将来能得多少奖金啊!

张清泉继续介绍,不管新闻稿件篇幅长短、质量如何、影响力多大,只要在报刊杂志上发表了,或者被广播电台电视台采用了,就可以申请领取奖金。

“楚天广播电台属省级媒体,播一篇就是二百元。《董永故里A银行》系列报道由七篇稿件组成,全部播完后,就可以得奖金一千四百元。”

这样啊!署名一次二百元。难怪张清泉着急得什么似的,表现得那么不舒服。

两人耐心地等到十点半,又一起去支行保卫股听收音机,看今天这篇稿子是如何署名的。

还是孙志雄一个人!

听完之后,两人都阴沉着脸,闷闷不乐。

“也可能前两篇署孙志雄,接下来两篇署你,再两篇署我,最后一篇署三个人的名字。”张清泉仍然不死心,继续想入非非。

开完行领导碰头会,孙志雄回到办公室,坐在座位上,悠闲自在地喝茶,看报纸。

“孙主任,你听过楚天台的报道了吗?”张清泉忍不住,唐突地问。

“没有啊!”孙志雄明显是在说假话,“你听了?效果怎么样?”

“好像作者只署了你一个人的名字……”

“是吗?”孙志雄露出非常惊讶的样子,“楚天台怎么能这样呢?这搞得几不好!简直是瞎搞!”

责备过广播电台,他继续看报纸,喝茶水。脸上笑眯眯的,丝毫也不掩饰内心的得意。

浅薄!无耻!王加根在心里骂道。剽窃别人的劳动成果,沽名钓誉,获取利益,居然还表现得如此心安理得,臭不要脸!正在他耿耿于怀,义愤填膺地生闷气的时候,周兴国出现在办公室门口。

“王加根,你来一下。”

王加根赶紧起身,跟在周兴国的身后,往副行长办公室走。

周兴国先在沙发上坐下,又示意王加根坐。然后点燃一支烟,猛吸了两口,就与他聊起了本科函授的事情。

周兴国说,员工参加业余自修是好事,支行向来是鼓励和支持的。对拿到大学文凭的员工,支行还给予一定的奖励。不过,王加根的情况比较特殊。支行之所以面向社会公开招聘文秘人员,就是因为支行办公室文字这块儿太薄弱,达不到行领导的要求。现在好不容易招到了王加根这个笔杆子,文秘工作刚刚有点儿起色,他又要去读函授。每次面授学习时间那么长,一走就是二十天!确实对工作的影响比较大。还有,王加根读的是汉语言文学专业,不属于经济金融类,与银行专业不对口,支行也不便于在经费和时间方面给予支持。

“当然,考上本科函授也不容易,读与不读,主意还得你自己拿。如果你决定去读函授,支行只能延长你的试用期,可能半年,也可能一年,或者更长时间,请你慎重考虑。”周兴国最后特别强调,“这也是洪行长的意思。”

很明显,领导们不同意他去读函授。他本来想顺从领导的意思,答应不去读算了,但想了想还是回答:“我再考虑一下。”

周兴国盯着他看了几秒钟,又转移话题,谈起了他的住宿问题:“你申请住房的报告,我们也研究了。决定安排你住在北街口,也就是支行以前办公的地方。具体哪一间,你去问行政股的左股长,找他拿钥匙。”

王加根喜出望外,一个劲地说:“谢谢!谢谢周副行长!”

“行了,就这两件事。你可以走了。”

王加根站起身,走出周兴国的办公室,然后蹬蹬蹬地下楼梯,直奔一楼的行政股。

从左股长那里拿到住房钥匙后,他又返回办公室,向孙志雄请假,说是去北街口支行老办公楼看房子。

“住房安排了?”孙志雄装出非常热心的样子,“恭喜恭喜!”

王加根丝毫也不领情。他知道,这件事自始至终,孙志雄没有帮忙说一句话。这样的主任!他预感到,他们之间将来肯定少不了矛盾和冲突。但是,他还是告诫自己要忍耐,毕竟别人是领导,以后的日子还很长着呢。银行可不比教育部门。这里等级森严,官大一品压死人。看看支行几位副行长,在员工面前趾高气扬,耀武扬威,见了洪远平还不是成了龟子孙!

你是银行引进的人才又怎么样?同样会受到排挤和打压。你会写文章有什么用?比不上别人会拉关系。这次新闻稿件署名的事情,不就是个典型的例证?孙志雄是办公室主任,部门负责人,从这段日子的接触来看,他心胸狭窄,不会在行领导面前说你的好话,说不定还会无事生非地烂你的□□儿。越是这样,你越不能与他发生正面冲突。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是下属,就得委屈自己,服从领导。先苦熬一段日子再说吧!

听左股长讲,给他安排的住房在北街口支行老办公楼上,二楼右手第二个房间。二居室,有一个客厅两间房,但没有厨房和厕所。一套房三人合住,他的室友是两个刚分配来的大中专毕业生。

那栋楼王加根见过。位于城站路与槐荫大道交汇处,坐落在十字路口的东北角,与西北角的槐荫酒楼、西南角的孝天商场隔路相望。贯通十字路口的就是著名的槐荫大天桥。楼高四层,砖混结构,外立面加装了蓝色的玻璃幕墙,让整栋楼的档次一下子提高了。

王加根骑着自行车飞快地赶到这里,爬上二楼时,却发现右手第一个门是男厕所,第二个门是女厕所。他于是从第三个门数起,到第四个门口停下,掏出钥匙插进锁眼,居然能够转动,而且很快就把门打开了。进门是个空荡荡的客厅,两个房间一个开着一个关着,关着的那个房间门还上了锁。他走进开着的那间房,里面除了灰尘和纸屑,同样什么也没有。房间连着阳台,阳台上堆放着旧椅子等杂物。

他很庆幸自己捷足先登,能够抢占这间空房。不然的话,就只能住在客厅里。相比较而言,住房间当然比住客厅好。住客厅私密性太差,又是公共过道,容易受外界打扰。而住在房间里,门一关,里面就是自己的私人空间,想干什么都行,以后老婆女儿来了,也比较方便。为巩固成果,他赶紧下楼,穿过人行天桥,到孝天商场买了一把挂锁,把空着的那间房门锁上。

好了!终于在孝天城有了安身之所。前段日子住在国光旅社,他总感觉自己如水上的浮萍,根扎着不牢,摇摆不定,无依无靠。现在有了这间房,似乎一下子就踏实了。赶紧去国光旅社退房,再去敬文家把自己的行李拿过来,今天就在这间房里睡觉。

买床估计来不及,先买一张凉席,打地铺。大热天的,睡在地上还凉快些。不过,房间确实太脏了,得做卫生。

想到这一点,他就准备去孝天商场买拖把、扫把、抹布、塑料桶和灰撮,把房间好好打扫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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