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很成功，放心吧。”妘安摘着口罩，冲一直等着的柳双笑了笑。

柳双如释重负的长舒了口气，眼眶红着，握紧了妘安的手，声音微颤，“谢谢医生……”

妘安笑了笑，拍了拍她的手背。

“……妘主任多大年纪？”旁边的吕哲鸣悄悄问道。

李清影眨了眨眼，“二十七？或者二十八，怎么了？”

“这动作怎么看起来像我爸一样。”吕哲鸣悲痛道。

李清影笑了半天，“你是想夸妘主任成熟稳重吗？”

吕哲鸣抿嘴，“……算是吧。”

李清影笑着点了点头，“我也觉得妘主任哪哪儿都好，嘿嘿。”

吕哲鸣：“……”

“郭祎呢？”妘安走了过来，看了看两人。

李清影啊了一声，“好像是出急诊了。”

妘安点了点头，看了眼时间，冲他俩笑了笑，“你们回去吧，今天累着了。”

李清影笑着点了点头，“好的妘主任。”

妘安也笑了笑，指了指吕哲鸣，“回去把你打结给我练好了，下台手术你缝合。”

吕哲鸣当场孩怕，但坚定地点了点头。

李清影笑了半天。

妘安揉着肩膀回了办公室，瘫在了椅子上。

站了四个小时，腰酸背痛浑身难受。

“老了啊……”妘安苦笑着揉了揉腰。

不过好在柳绵天的手术非常成功，已经把术后遗留减轻到了最小。

妘安看了看手机，秦亦生果然老老实实一条信息没发一个电话没打。

妘安纠结半天，还是给秦亦生打了电话。

对面接的很快，秦亦生那边哄哄嚷嚷的，“喂？小天使？你做完手术啦？”

妘安皱眉看了眼手机屏，确定没打错，“刚做完，挺成功的，你……在哪儿呢？”

秦亦生好像是逃离了那片闹哄的区域，四周安静了点，“啊，酒吧，有什么事儿吗小天使？”

妘安一下有点心律不齐。

好家伙，大家都是死神，一个纸醉金迷夜生活，一个医院里睁眼一整宿值夜班……

妘安哭泣，“没事，就是告诉你一声，你好好玩儿吧，别忘了时间。”

秦亦生嘿嘿笑了两声，又突然问道，“小天使你吃晚饭了吗？”

妘安一愣，“还没，不打算吃了。”

秦亦生啧了一声，“饭怎么能不吃？？”

妘安笑了笑，“又饿不死。”

秦亦生：“……”

秦亦生咳了一声，“用不用我去探你的班帮你带饭？”

妘安哽住了。

这，怎么突然如此的贤妻了？

妘安心头缭绕上一缕警惕，“你不会是……”

“我不吃你你放心。”秦亦生打断了他。

妘安尴尬的一笑，“别麻烦了，你自己送两拨人已经够累了。”

“伺候你累什么啊，”秦亦生笑着说，“想吃什么？半小时到。”

妘安手指一抖，握紧了手机，“啊？真来啊？”

“嗯。”秦亦生耐心的笑着，“怎么，你们南华没病不让进啊？”

妘安有一丝慌乱，挠了挠下巴，“不是，就是……”

“那就行呗，快说，想吃什么？”秦亦生问。

妘安脑子转了好几圈也没想出来吃什么，“你随便带点儿吧，不用太多，我吃不了。”

“行，那就看看我有多了解你吧，”秦亦生笑着说，“挂了吧，我很快到。”

妘安愣愣的嗯了一声，挂了电话。

他有点懵。

秦亦生要来给他送饭。

他喜欢的秦亦生要来给他送饭。

妘安逐渐嘴角上扬，脸红着趴在了桌子上，整个人开心的像只得到了罐头的猫，冒着泡。

“妘主任……”郭祎轻轻敲了敲门，推门就要进来。

妘安唰的直起来身，一秒变正常，看向她。

郭祎看着面前这个和平常稳重的妘主任天差地别的男人，有一瞬间的恍惚。

妘安揉了揉头发，和蔼的笑了笑，“有事儿吗？”

郭祎啊了一声，“我刚从急诊回来，这个新来的病人确诊是胶质瘤，明天转咱这住院了。”

妘安皱了皱眉，“严重吗？”

郭祎思考了一下，“我看那CT还好，先住院再说吧？”

妘安点点头，“明天我看看，你先下班吧，熬这么晚了。”

郭祎比了个OK，“拜拜妘主任。”

妘安笑了笑，“拜拜。”

郭祎开心下班，往门外跑去了。

“别忘了背知识点——”妘安的声音飘了出来。

郭祎差点绊倒，笑着哭泣。

妘安笑着拍了拍脸，继续干活儿了。

八点二十。

秦亦生说半个小时能到……他在附近？

妘安敲敲键盘，没再想他。

八点五十。

妘安手机震动了起来，他拿过一看，果然是秦亦生。

妘安清了清嗓子，接了电话，“喂？你到了？”

秦亦生嗯了一声，“你下来还是我上去？”

“你上来吧，我们这儿的都认识你了。”妘安说。

“真荣幸，”秦亦生笑了两声，“那我上来啦……”

妘安笑着。

“进电梯啦，挂了吧，”秦亦生说着，那边传来电梯关门提示音，“马上见！”

妘安挂了电话，心里软的一塌糊涂，傻笑着失去了思考能力。

妘安把徐轻办公桌上的镜子拿了过来，左右照了照，不算太疲惫，看起来还好。

妘安笑笑，把镜子放了回去。

秦亦生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了，好像是在和护士长打招呼。

“小天使——”秦亦生提着两包餐盒，像外卖小哥一样冒了个头。

妘安冲他笑了笑。

“你们这护士长可真的是，太吓人了……”秦亦生小声说着，走了进来，把饭放在了他的桌上。

妘安苦笑，“她最近在筹备联谊，我这几天都躲着她走。”

秦亦生笑着摇了摇头，“她是不是还在给你介绍对象？”

妘安尴尬的笑笑，挠了挠下巴，“我拒绝过了啊，她不放弃。”

秦亦生啧啧两声，“其实我有一个办法。”

妘安看着他，莫名感觉到一丝不妙。

秦亦生悄咪咪的凑到他耳边，“你就跟她说你对象是我，她肯定再也不和你聊这事儿了。”

妘安：“……”

秦亦生满脸期待的看着他，“怎么样，这个办法厉害吧？”

妘安哭笑不得，“……厉害。”

秦亦生嘿嘿笑着，把两盒打包盒拿了出来。

“这什么啊？”妘安好奇的问。

“你的最爱，”秦亦生把盖子给他掀开，“银耳百合粥。”

妘安一下双眼放光，非常没出息的盯住了那碗粥。

秦亦生把勺子递给了他，拖过来一把椅子坐在了他旁边，“还有南瓜汤。”

妘安快哭了一样看向他，“老秦……”

秦亦生挑了挑眉，“怎么突然这么称呼我了？”

妘安冲他竖了个大拇指，“我太感动了。”

秦亦生了然的笑出了声，揉了揉他的脑袋，“买的少，吃不饱再给你买。”

妘安感激涕零的摇了摇头，“本来都不想吃东西的。”

秦亦生宠溺的笑着。

妘安搅了搅白粥，“西泛家的……”

秦亦生点了点头，“还没吃呢就知道了？”

妘安弱弱指了指打包盒，“这不是他们家logo吗。”

秦亦生：“……”打扰了。

妘安开心的笑了笑，“真的谢谢，老秦你才是天使。”

秦亦生看着他开心的样子，自己心里也冒了个泡，“没事，快吃吧。”

妘安点了点头，“你不来点儿？”

秦亦生抗拒且害怕的摇了摇头。

妘安开心的自己吃着，边吃边和秦亦生聊着有的没的，吃了不少。

“妘主任……”有护士敲了敲办公室的门，看向妘安，“十四号床那个绷带好像掉了，他不让护士碰，你去看看？”

妘安点点头，喝完勺子里的最后一口，站起来往外走，拍了拍秦亦生的肩，“你等我一下啊很快……”

秦亦生比了个OK。

妘安风风火火的出去了。

过了不到五分钟，妘安又风风火火的回来了。

“这么快？”秦亦生挑眉。

妘安又捡起他的勺子，一秒不耽误的继续吃，“自己睡觉睡忘了，揉了揉脑袋把绷带揉开了，又非要医生给他缠，唉……”

秦亦生笑了半天。

“这年头真是什么样的病人什么样的家属都有，”妘安摇了摇头，又感叹了一遍，“秦亦生你太天使了。”

“……”秦亦生笑了笑，“对了小天使……”

妘安看向了他，他从兜里掏出来手机在给他找着什么东西。

“柳遥。”秦亦生说着，把手机递给了他。

妘安惊讶地接过来，看了看屏幕上的信息。

柳遥，男，三十二岁，内地作家，代表作《日不落小镇》《风起》《迷雾山庄》，获二零一六年内地最受欢迎小说家奖。

“这，他？”妘安惊讶的看着屏幕上温文尔雅的男人，“是十一？”

秦亦生点了点头，“现在还在连载新小说，推理悬疑的《尽心》，我刚看了三章，挺有意思的。”

妘安有点不解，“这，他还活着？”

秦亦生笑了一声，“也许是活人看他还活着。”

妘安惊讶地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他能像活人一样穿梭在人间，应该是有什么特别的方法，”秦亦生把小说给他发过去，“你也看看吧，有时间的话，多了解他一些。”

妘安点了点头。

“你们这儿……有什么规定吗？”秦亦生突然小声问。

妘安：“？？嗯？什么？”

秦亦生清了清嗓子，“就是，不准我这种闲杂人等在你们办公室呆的时间过长。”

妘安：“……啊？”

妘安：“……问住我了。”

“没事儿，你多待会儿也不会有人说什么的。”妘安笑笑宣布道。

秦亦生内心松了口气，“那我陪你聊聊天。”

妘安笑了，“聊什么？”

“诗词歌赋？”秦亦生小小建议道，“或者人生哲学？”

妘安：“……”

“聊十二魂吧。”妘安说。

“啊？这么沉重的话题吗。”秦亦生撇了撇嘴。

“其实还有更沉重的话题。”妘安说。

“嗯？”

“小封的期限还剩多久了？”妘安问。

秦亦生眸色一沉，沉默了。

“小阎和老阎在找办法吗？”妘安问。

“当然。”秦亦生秒答。

妘安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这可不是现代医学能解决的事儿了啊……”

“我最近，听他们现在的进展，成功概率最大的办法是和阎向迹换一半的魂魄。”秦亦生说。

“什么？！”妘安勺子掉在了碗里，惊讶地看向秦亦生，“这，这种阵法不是咱们那个时代就失传了吗？”

“不是有阎棋呢么，”秦亦生挠挠下巴，“他来开阵主持。”

“那也危险系数太高了吧？！”妘安说，“这，这谁来都会很危险啊。”

秦亦生垂着眸，“可是阎向迹是封笙唯一的解药啊。”

妘安哑口无言，揉了揉眉心。

“自古没有一个成功的例子。”妘安说。

秦亦生皱了皱眉，“也许有呢，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

妘安红着眼眶看他，“真的没别的办法了吗？”

“封笙这样的情况自古也没有一个例子。”秦亦生说。

“只能是我们为他开这个先河。”秦亦生说。

妘安揉了揉脑袋，“我这几天会看着点这方面的典籍，什么时候开阵计算好了吗？”

秦亦生摇了摇头，“得等最合适的一天，老阎还在算。”

妘安点点头，“咱俩给他护法。”

“肯定不止咱俩，”秦亦生笑了笑，“应龙，戚姨，清清，都会来帮忙的。”

“这样应该能提高一点成功的概率。”妘安放心的点了点头。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妘安把饭吃完了，有点撑的靠在了椅子上。

秦亦生满意的笑着，站起来收拾东西，“我先走了，你好好值班，不用担心。”

妘安笑了笑，“辛苦秦哥。”

秦亦生摆了摆手，拎着垃圾往外走了，“拜拜。”

妘安和他摆了摆手，“明天见，拜拜。”

秦亦生走了，妘安听着他和护士们道别的声音也消失了。

妘安伸了个懒腰，看了眼时间，继续整理病人的病情资料了。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医院花白的墙衬着独一份的宁静，妘安觉得今晚是难得的平安夜，叫他的次数真的挺少的了。

“三床……”妘安嘟囔着，打了个哈欠

徐轻桌上的座机响了，妘安赶紧去接，“喂您好，神外十四层。”

“急诊吗？”妘安皱了皱眉，“好，马上去。”

妘安挂了电话，冲到了医生办公室，揪了个医生派去了急诊。

“医生！”三号房里冲出来一个大娘。

“哎哎，”妘安一个急转弯进了三号房，“怎么了？”

“你快看看我老头儿——”

妘安擦了擦汗，“冷静大娘……”

地下的风景不同于妘安的医院，异常的温馨和谐。

“孟婆汤都喝了啊不喝不准走——”秦亦生吸着酱油芒果，冲魂魄们招手。

“可以点别的，自己看，我什么都不推荐——”秦亦生又喊到。

“秦亦生！”孟戚啪叽拍了秦亦生的脑袋一巴掌，“你这让我怎么做生意！？”

秦亦生啊的一声痛苦面具，“戚姨……”

孟戚左右看了看，“妘安呢？”

“医院值班儿。”秦亦生说。

孟戚啧啧两声，“那他这一宿又睡不了了啊……”

秦亦生说起这个就一阵心疼，“没办法，这是他喜欢的事。”

孟戚竖了个大拇指，“明明可以安享晚年的，却偏要用那副老骨头去拼命救人，这就是热爱吧……”

秦亦生嫌弃的看向她，“戚姨，你这文艺跟谁学的？”

孟戚嘿嘿一笑，“就刚才吧台那儿坐着的那位大作家啊，刚刚你带来的，死因好像是熬夜肝文。”

秦亦生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