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灵又拿出一块肉切成薄片，烤炉此时已经烧的很旺了，肉片很快就熟了，撒上芝麻花椒盐吃入口里，简直太香了。

郑武大口大口的吃着，特别开心。

张敏看着矜持，实则也吃得很快，她家是匠户，家里日子本就过得拮据，还要攒银子送她来学艺，整日吃些粗饼子配咸菜，即便是过年，也不能这么敞开了吃肉。

卫灵吃过中午饭了，中午张婶子做了鱼羹，香滑可口，她吃了两碗呢，这会儿一点儿都不饿。

她洗了些嫩紫苏叶子。

郑武十分感激，“胡姑娘，等我有机会，我去跟道长说一声，看能不能收你为徒。”

卫灵虽没有灵根，可她的剑法着实不错，临阵机敏得很，这样的人，为什么不能修炼呢？?

日日在这厨房里做饭，岂不是太埋没了？

方敏咽下一口肉，说，“五哥，你这话说的，谁不知道，你们剑修的百胜真君最难通融了，没有灵根定然不成，这收弟子的大事儿，其他长老也做不了主吧？”

郑武为人商量热忱，但他生在经商世家，是标准的商人脑子，一方面觉得卫灵的情况有些遗憾，另一方面也觉得得了不少方便，所以才说了这个话的。

至于他有没有机会跟百胜真君提这个，以及提了会得到什么样的答复，他并没有仔细考虑。

也就是说，他说的是客套话，不必当真的，但张敏这么一说，他就有些尴尬了。

郑武笑道，“你说的没错，真君对我们是要求很严格，可我们剑修之前也有一个人没有灵根，现在已经是真君的内门弟子了。”

这事儿方敏也听说了，“你说的是孟庆师兄吧，他跟雪儿妹妹可不一样，孟庆师兄天生力大无穷，能搬动几百斤的石头，本也不是普通人。”

郑武之前还真没发现，原来方敏竟然是个如此不识趣的人。

卫灵笑了笑，”敏儿姐姐说得也没错，我现在的确没有拿出手的功夫，也就能给你们烤烤肉，真君多半不能收我。“

“还是不要白费功夫了，我在这厨房干活儿也挺好的。

说完，她指着肉片说道，“敏儿姐姐快吃，不然就糊了。”

张敏是个聪敏人，自然听出来卫灵这是说她，白吃都堵不上她的嘴，她明明还没吃饱，但出于自尊和微妙的优越感，咬了咬唇说，“不吃了，吃不下了。”

卫灵又从柜子里拿出两条鱼干，是前几天才风干的，还不怎么硬，最合适烤着吃了，烤好了她和郑武一人一条。

整个厨房都飘满了烤鱼的香味儿。

张敏偷偷咽了咽口水，又灌进去半盏茶。

卫灵和李长陵说好的，每天未末去他院子里收拾卫生，但今日郑武和方敏来，时间上就耽误了。

吃完又收拾干净，已经快到申时了。

此时青山派的弟子们已经午休结束，陆陆续续都去校场上练功，也有一部分去各个道堂学习经书。

总之外面到处都是人，她过去太显眼了。

卫灵考虑再三，还是没有去。

次日中午，李长陵还是如以前那般，一脸冷傲的走进来了。

他看到桌子上已经备好了饭菜，拿起筷子就吃，中间还自己添了一碗饭。

卫灵问他，“公子，今日有薤白茄儿，要吗？”?

李长陵摇摇头，喝完一盏茶，施施然走了。

全程一个字都没说。

挺好。

虽然昨日的他更平和些，相比今天就像个神经病，但卫灵习惯了他这副冷漠的样子，挺好。

这让她感觉她就是开食肆的，试问哪家食肆的老板不喜欢沉默且出手大方的食客？

那种拖泥带水的，惹人烦。

她把明早要用的菜和肉都切好剁好了，还煮了一大锅豆沙，便提着剑来到院子里。

往常卫灵练剑的时候，也曾多次被青山派的弟子撞到过，她一个帮厨竟也练功，似乎有些无用，但也没有人说什么。

民间尚武，凡人有点功夫的不在少数，既然到了青山派，练点功夫总比没有强。

她琢磨出一个新的招式，双脚离地往上一跃，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手臂上，玄色的剑直直的往左边砍去。

啪啦一声，院中的石榴树被削到了好粗的一个树枝。

卫灵满意的笑了笑。

程紫衣恰好此时进来了，看到了这一幕，略略有些吃惊。

见有人来，卫灵连忙收了剑，说，“姑娘，点心和馒头都在架子上，想吃什么拿什么便可。”?

程紫衣点了点头，“好。”

她的声音婉转动听，卫灵不禁多看了一眼，觉得这女弟子有些面熟，想起来前些日子剑修比试，她便是那个二师姐。

程紫衣是百胜真君的内门弟子，本已经是半辟谷状态了，每日只吃少量的早饭和晚饭，晚饭是从来不吃的。

但她今日也不知道怎么了，这才未正，就觉得十分饥饿，可能是在秘境中身体消耗的太多了，便来了大厨房。

程紫衣拿了馒头和饼子走了，然而才走到半路，她的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些奇怪的画面。

就如以前那般。

只不过这次不是关于她，而是刚才碰到的那位姑娘，真是没想到，区区一个杂工，最后竟然成神了。

不仅如此，还和她喜欢的师弟李长陵结为了道侣。

回去的路上，不少师兄师弟师妹跟她打招呼，她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甜美笑容，一一回应。

但到了她住的院子，她的脸色立即就变了。

程紫衣虽然是内门弟子，但也不像李长陵那般豪气，住了诺大的一处院子。

她住的院子特别小，只有小小三间屋子，不过好在此处离着师傅百胜真君的楼阁特别近。

离着校场也近，而且视野也十分宽阔。

也算还不错。

她气咻咻的将馒头和饼子扔到桌子上，倒了一杯茶一口气灌下去，还在想刚才的奇怪景象。

她本是江南程家女，家中虽不算大富大贵，却也十分殷实，只家中父亲好色，娶了好几房姬妾，时长吵吵闹闹的。

除此之外，日子过得倒也算好。

但她七岁那年突然大病了一场，好了之后落下一个毛病，脑子里经常会出现一些奇奇怪怪的人。

分明都是些她从未见过的人呢，但却个个栩栩如生。

后来松山道长去江南云游，意外发现她竟然有上好的灵根，就把她带到了瀛洲。

短短数年，她从一个扎着双鬓的小童，成了众师弟师妹口里的二师姐。

但这几年，她脑子里反复出现了同一个画面，就是关于李长陵的，她必须和李长陵结为道侣，这样才能化神成仙。

可她翻遍了青山派的弟子名册，并无叫李长陵的。

今年新弟子入门，李长陵是其中最为出色的，已经有了筑基修为，被百胜真君收为内门弟子，也是唯一的内门弟子。

可她没想到，虽是同门，这李长陵却整日拉着脸，对谁都是一副傲气的样子。

这要是换了别人，她早就不能忍了。

但最近两年，她的剑术虽有长进，内功修炼却进步不大，卡在筑基最高层，始终结不了金丹。

更为可怕的是，她常常觉得累，这次去雪湖秘境，她被幻妖缠上，要不是大师兄及时赶到，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程紫衣将馒头和饼子吃完，又取出一块青灵石咽下去了，然后去找了松山道长。

严格意义上来说，松山道长才是她的入门师父，但青山派的剑修大能实在太多了，真君及以上才能收内门弟子。

松山道长只有金丹修为。

程紫衣门都没敲，径直走了进去。

松山道长正在一人下棋，棋盘上的残局看起来奇奇怪怪的，他见程紫衣一脸的不高兴，笑着问，“谁又惹你了？”

程紫衣撇了撇嘴，伸出手挪动了一枚棋子。

松山道长眼睛一亮，这么一动，全盘皆活了，可怜他都思考了半个多时辰了。

这女娃娃当真十分聪明。

程紫衣说，“昨日我去云梯上练功，也不知道哪一道的弟子，将整个云梯上都弄的很脏。”

青山派虽是仙踪，却也有许多庶务，松山道长别看闲云野鹤一般，这些事情确是他管着的。

他说道，“老刘手里时间多，可能一时疏忽，打扫的不及时了，明日我便跟他们说一说。”

程紫衣点了点头，“我今日去厨房，看到一个杂工正在练剑呢，想来是事情不多，不如就让她扫云梯吧？”

这种事儿在松山道长眼里，就是一件芝麻大的小事儿，无可无不可的答应了，“紫衣，陪我下两盘棋。”

程紫衣却站起来了，“师叔，我还要练功呢，先走了。”

她匆匆离开了松山道长的院子，很快便来到了大厨房，可这会儿院子竟然锁上了门，没有人在。

程紫衣悻悻的往回走，没想到竟在半路上看到了那位胡姑娘。

然后便看到胡姑娘熟门熟路的去了李长陵的院子。

她气得不行，也赶紧跟了过去。

青山派的弟子大都是要午休的，但李长陵没有，他正在屋内研究剑谱，看到卫灵来了，神色漠然，，指了指里间，又指了指衣柜，便又低下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