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灵别过眼眸，“公子，榾柮没有了。”

李长陵从衣袖内掏出一块青灵石，说，“麻烦姑娘了，随便做点别的也可以。”

卫灵手里是有三十两银子的，但上午钱婶子已经跟她说过了，在青山派，乃至整个瀛洲，流通的是各类灵石，银子是不太值钱的，十两银子才能换一个最普通的青灵石。

李长陵给她的这一块，成色看起来很好，应该是上品。

若是按照银子换算，那至少要值四五十两了。

卫灵点了点头，“好。”

不过她实在没什么厨艺，只能做了碗面，汤里加了肉片，鸡蛋，以及香葱，看起来还不错，但不小心盐放多了。

李长陵也不嫌烫，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

他很快便吃完了一碗面，端着碗正要往外走，青山派的杂工少，弟子们吃完饭用的碗筷，都是需要自己冲洗的。

卫灵觉得几十两银子就换了一碗面，而且是一碗咸面，有些过意不去，便说，“公子放这儿就行了，我来收拾。”

李长陵冲她点了点头，面无表情的走了。

酉末，她把赵婆子吩咐的，把菜都摘干净了，把肉馅也切好了，都是预备明天早上用的，正准备离开，齐婶子，赵婆子，还有另外两个妇人一起来了。

赵婆子看到案子上码放整齐的菜肉，高兴的说，“哟，都干完了？”

齐婶子赞许的冲卫灵笑笑，说，“胡大姐儿，这是张婶子，这是刘婶子，是那边炒菜灶上的。”

卫灵笑着说，“两位婶子手艺可真好，中午的三样小菜都很好吃。”

胖乎乎的张婶立即问道，“哪个最好吃？”

刘婶子也追问，“哪个最好吃？”

卫灵愣了一下，她只是客套一下而已，当然菜做得也还行，但也没有那么好吃，和以前卫府的厨子还是有些差距的。

齐婶子瞪了她们一眼，“都是大锅菜，能好吃到哪里去？掐了十来年了还掐，别让大姐儿看笑话。”

张婶立马笑着又问，“胡大姐儿，你想不想学做菜，我最会做荤菜，中午的红烧肉就是我做的。”

刘婶子说，“胡大姐儿，我最会做素菜，中午的青菜豆腐是我做的。”

“你想学吗？”

这下赵婆子不乐意了，“你们想干啥，胡大姐儿跟着我学面食，这才起了个头，你们就想抢了，两个泼妇！”

张婶子刘婶子一起说，“你这老婆子怎么骂人呢，谁是泼妇，你才是泼妇，不是你生生把大伯子骂死了吗？”

赵婆子蓦然变色。

齐婶子说，“行了，都别说了，今晚咱们吃什么？”

赵婆子说，“我这就和面，拌上肉馅，烤饼子吃。”

张婶子说，“刚才送来许多活虾，都养在池子里了，我挑大些的炒一盆。”

刘婶子说，“有螃蟹吧，那就做个螃蟹豆腐？”

说完了三个人立马就各自忙活起来了，动作都格外麻利，卫灵除了帮着点着了炭火炉子，其余想帮忙都插不上手。

齐婶子笑道，“胡大姐儿，咱们坐下歇歇，就等着吃个现成的吧。”

没一会儿功夫，饭菜就好了。

炒虾又嫩又鲜，因放了芥子，还带了一点点辣和呛，蟹黄豆腐更嫩更鲜，吃起来特别清爽。

赵婆子做的烤饼酥脆，里头的肉馅喷香，再喝一口只放了小米的水饭，所有的味蕾都满足了。

这比中午的饭菜高了好几个档次。

卫灵还真有点想学做菜了，把原材料变成美味的饭菜，应该是一件很有趣也有成就感的事儿。

齐婶子看出她跃跃欲试的表情，笑着给她倒了一杯果酒，说，”胡大姐儿，你多吃点儿，你瞧瞧你瘦的！“

她如此一说，另外三人也都纷纷劝她。

盛情之下，卫灵有些吃撑了，回去的时候，齐婶子她们吃酒吃得半醉了，都立即回屋休息去了。

卫灵为了消化食儿，一个人在附近散步。

青山派可真有钱，夜幕之下，山脉间的楼阁都是灯火通明，白玉石雕刻的栏杆上，镶嵌了夜明珠。

即便是杂工住的偏僻院子，外头也有七彩石。

卫灵上次去京都听父亲说过了，如今十分流行七彩石，天圣皇宫里都镶满了，据闻，晚上在宫里不用灯也能看清路，不少官宦人家也都用了。

原本并不贵的七彩石现在炒的价格极高。

她却是第一次见到。

一轮弯月颤巍巍的从乌云里露出来。

也不知父亲母亲还有两个妹妹在京中如何了，希望他们能如她所愿，一切都过得好。

半山上夜风有些大，她衣衫穿得薄觉得有些凉了，微微缩了缩肩膀，抽出了藏在背上的剑。

这样时候，最适合练剑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忽然响起一阵由远而近的笛声，她赶紧停下来，偷偷藏到了树影里。

很快笛声戛然而止。

果然是李长陵。

穿着长衫的公子明明已经走过去了，却又回头，喝道，“是谁？”

卫灵只好走出来了。

李长陵打量了她一眼，问，“是你，怎么没跟船走？”

卫灵一惊，意识到他早就认出她了，不过还好，这也不是真的她。

她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奇怪的反问，“公子怎么不练晚课？”

做了青山派的弟子看着风光，实则辛苦的很，赵婆子甚至说，即便她的儿子孙子都好好活着，即便有灵根，也不会让他们来学修真。

每天天未亮就要练早课了，中午匆匆吃过饭，又要跟随师傅学习各种修仙经书，倘若背不出来，是要受罚的。

这还算是比较简单的呢，还有各种各样的难处呢，因后厨杂工的活动范围有限，别的她不知道，但这边山地是药修的地盘，她认识一个叫赵燕的姑娘，为了种好七叶灵草，整宿整宿的守着，简直跟疯魔了一样。

青山派晚课一般子时才结束。

真真比人间科考还累呢。

李长陵也愣了一下，也没回答她，匆匆转身走了。

卫灵弯了弯嘴角。

次日一早，她睡得正香呢，不知怎么做梦了，梦见小时候跟着母亲去临安，大舅舅家的姐姐给她芝麻糖吃，她咬的咯吱咯吱响，吃得可香了。

“胡大姐儿，醒醒，上工了！”

卫灵猛然惊醒，母亲和表姐的笑声消失了，眼前是赵婆子的一张胖脸，“咱们就是得早起，习惯了就好了。”

厨房里早上的活儿还真不少，虽然面和菜肉昨晚都准备好了，但要把肉饼一个个做出来，然后烤熟，也是很费功夫的。

不仅做肉饼，还熬了两大锅粥。

赵婆子肉饼做的飞快，卫灵一个人要看着好几个灶，添柴加柴，没一会儿就出了一身汗。

青山派早课是辰正结束，眼看着只剩一个时辰，肉饼才只做了一半，赵婆子有点急了。

“大姐儿，火再旺些！”

幸而齐婶子又领来了两个婆子，笑着说，“七长老那边的事儿总算完了，人还给你了啊。”

赵婆子立即吩咐，“两位老姐姐赶紧的搭把手啊，最近长老们不是新收了不少弟子，做少了恐怕不行。”

两个婆子一个姓黄一个姓王，七长老大婚，被借过去用了几天，都笑着说，“这点儿活，急什么？”

烤了几百个肉饼，又蒸了满满两大锅粟米饭，王婆子还蒸了绿豆，说是要做绿豆糕吃。

如此多了两个人，卫灵也轻松了不少。

吃过午饭，厨房各处也收拾妥当了，卫灵问，“今天谁来值守？”

谁都知道，下午值守多少能赚点好处，可三个老婆子早就赚够了，而且在这宗门里，倘若不修炼，灵石也花不出去，人老了要那么多灵石何用？还不如多歇一会儿更实惠呢。

黄婆子说，“昨晚没睡好，我得赶紧回去睡一觉。”

王婆子也说，“七长老那里吵死了。”

赵婆子扶着腰，有些不好意思，“胡大姐儿，要不还是辛苦你？”

卫灵笑笑，“好，那我干脆就不回去了。”

很快，大厨房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她一开始在屋里练剑，后来嫌弃地方太小，就去了院子。

反正大中午的左右无人。

关于剑法，她已经思考多日，她不能继续练卫家剑，也不想再练李长陵给她的剑谱。

她打算独创一套剑法。

但这么做是很难的，尤其还要吸纳卫家剑的巧妙和独剑宗的狠厉，而且还不能让人看出有这两家的痕迹。

她手里执剑，左滑右滑，上砍下砍，琢磨了半天，也不过得了两招。

眼看着日落西山，她便不练了，将中午的剩饼剩饭热了热，摆在了外面的架子上。

天快擦黑时，李长陵仍旧来了，还是给了她一个青灵石。

卫灵高兴的问，“公子想吃什么？”

李长陵抽了抽嘴角，只提了一个要求，“都可以，只别太咸了。”

卫灵憋住笑，说，“这次不会了，您放心吧。”

赵婆子和王婆子商量好了，明日早上要蒸包子，王婆子已经把肉馅剁好了，她从大盆里挖出来一碗，又扯了一些面团，飞快地捏了几个包子，捅开炭火说道，“公子稍等，一炷香就好了。”

赵长陵仍是一言不发的站着。

卫灵觉得奇怪，是什么原因让一个又懒又娇又多话的公子变成现在这样了，她便忍不住问道，“公子贵姓啊？”

“姓李。”

“你修的是什么道啊？”

“剑。”

……

如此问了几句，李长陵都是这般回答，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卫灵便也不问了，他怎样，和她没什么关系。

眼下最要紧的是多赚些灵石。

热腾腾的包子出锅了，卫灵找了个大碗，将热包子装进去递给李长陵，正清洗锅灶呢，又有人来了。

她热情的问，“几位也要包子吗？”

昨天她煮的面虽然难吃，但也陆续煮了十几碗呢，有的人给银子，有的人给灵石，反正赚了不少。

有位公子认真打量了她两眼，“胡姑娘？”

卫灵将洗好的蒸笼放到案子上，转身一看，竟然是郑武。

她又惊又喜的问，“郑兄，你这么快就过关了？敏儿姐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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