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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故人初识风流面(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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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出皇宫,再抬首已是天黑,一墙之隔,元安城里繁华依旧。

楚南寻抬首望向夜幕,从未觉得天空如此疏朗开阔过,灌入耳鼻的春风清冷,却让人好生畅快,不多时还在清心殿上时,他本以为自己今朝是再见不得这般好的天了。

“父亲,咱们走吧。”

楚玉搀扶着楚南寻,轻声劝慰。毕竟清心殿上,楚南寻同萧帝一样情急之时气血攻心,眼见楚南寻胸前犹然殷红一片,楚玉心中着实还哽着一直未能咽下的悲愤。

楚南寻闻言点点头,今日本是被郑公公传召架入了宫去,不似往常乘着楚府马车,眼下二人只得步行回去。

这一路回去尚且路远,楚南寻对着楚玉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什么大碍,不必他再搀扶。虽是如此,楚玉还是在一旁小心看顾着,二人正往前,却见不远处一人见二人身影,忙从马车前头跃身而下,着急忙慌地迎了上来。

“父亲!”

二人闻声抬首瞧去,才见是楚云奕急得焦头烂额地迎了上来,他身后不远处的楚家马车且还停在街角等候。

楚云奕并作三两步近了身,已然等了许久,“父亲,大哥,你们终于出来了!”

眼见楚南寻双目浑浊泛红,身形微颤,胸襟前还带着血迹,楚云奕惊骇之际忙一把扶住他,“父亲这是?!”

他蓦地心惊,楚南寻却笑了笑,“没事,走,回去再说。”

楚云奕心领神会,此处自非叙话地,同楚玉交会眼神,忙点点头。

三人正要打道回府,往右不远处宁王府的马车也迎了上来,翩翩人影自朱门而出,宁王神色郁郁地也被旁人搀着,楚南寻见状赶紧拦声唤道:“宁王殿下留步!”跟着同楚云奕交待一声:“你且在此处等候,我和你大哥去去就来。”

虽不知缘由,但楚云奕立马点点头。

宁王转过身来见是楚南寻父子,便也暂且停了步子,让搀扶的人退至一旁,松了眉眼笑道:“原是楚老天师跟少天师。”

宁王本就生得丰神俊逸,气质清冷文雅,温和谦冲,低垂长睫下是一双深邃的眼眸,嘴角淡淡似笑非笑,愈显温谦,轻轻一笑便让人觉得如沐春风,只是历经今日一事,到现下目色依旧沉郁隐晦。

“今日之事,多谢宁王殿下金口玉言救我楚家天师门于危难之中!老夫在此感激不尽!”

方才近身,楚南寻不多客套,父子二人俯首便朝宁王郑重一拜。

宁王微地诧异,面上随即又浮现几许愧色,忙将楚南寻扶起,又抬了抬楚玉。

楚玉微微惊诧于他如此平易近人的动作,心间愈发动容。

“楚老天师何必行如此大礼?倒叫本王担待不起......说起来,今日之事本王也同庄太医一样,先未曾开口,险些让天师门上下......”

他神色愧疚,楚南寻立时抬了抬手:“诶,殿下说的哪里话,兹事体大,宁王殿下持身端正,自当依据行事。况且若非是后来查清,连微臣自己都不知自己的丹药怎会成了那般状况,实在怪不得殿下。”

宁王终于松了眉头:“其实并非本王出手相救,不过是天师自救罢了。”

楚南寻微有些疑惑,“宁王殿下莫要客气,今日之事确系我楚家乃至整个天师门都为殿下所救,如此大恩理当深谢,殿下无愧于老夫这一拜。不过自救一说......却不知殿下此意从何说起?”

“这......”

宁王欲答却眉眼倏忽低垂,深深一叹。

“今日之事事出有因,其一,只因此事确非天师所为,而是......哎,而是兄长他作茧自缚忘了为人臣子之道;其二,便是天师是当年楚渊将军后人,将门之后忠良不改,父皇圣躬明断必不会冤枉良臣叫天师平白蒙冤。故而,哪里是本王出手相救呢?都是天师行得正坐得端所以自救,而本王不过是平素看些闲杂书,刚好知晓上那么一点罢了......”

他眉眼谦和,只是提及敬王时,免不了又再沉叹,今日之事,在场的哪一个又不心有余悸。

“殿下为人,老夫钦佩!”

本是深欠了宁王好大个人情,眼下却被他说成自救,楚南寻心中深叹,再拜。原本他天师门同素来闲云野鹤的宁王无甚交集,只听闻其品性淡泊一向无争,从来都是个闲散王爷,然今日得见,这般为人,倒叫见惯了人情世故的楚南寻心中不由得对他刮目相看。

宁王仍旧淡淡含笑,也不多作客套,今日之事他尚且心绪未宁,便要先回王府,只是楚南寻不得不又再拦了他,却道:“宁王殿下谦和,但今日我楚家连同整个天师门险些陷入囹圄,的确是幸得殿下相救!否则......老夫是知礼之人,他日待殿下有空,老夫必定携礼亲自登门拜谢!”

宁王细量一瞬,眉眼里却生了股似是而非的笑,他本不在意这些虚礼,只神色淡泊认真地瞧向他,“谢礼就不必了,天师也当记得,方才父皇已经说过,今日之事顾及我皇家颜面绝不可外传,那么不可说的事便是没发生过......没发生过的事,天师又何必谢我呢?”

说着便深看了楚南寻一眼。

“这......”楚南寻倏地语滞,宁王这两句分明是提点,只是面上犹露了些为难之色。

而宁王也看出他的为难,素知人人称道的这位老天师持身端正,不喜欠人人情,思忖片刻,便又道:“不过本王听说楚玉少天师的凌霄剑法练得极好,得空倒是想与楚玉天师切磋切磋,且今日托了楚老天师的福,本王才有幸得见那百年难遇的凌霄宝剑!”

“我素来喜好惊尘绝艳的好剑跟剑法,如若老天师应允的话,他日让楚玉天师带上凌霄剑登门,同本王煮酒论剑即可,今日见了,本王倒真是很想仔细观摩鉴赏下那柄凌霄宝剑。”

“这有何难?宁王殿下说的哪里话,不过借剑一观,举手之劳罢了,改日必将拜帖递到府上。”

楚南寻当即和缓了神色,同楚玉笑看一眼。

“多谢老天师。”宁王也笑着回了礼。

楚玉又顺势接过话:“宁王殿下委实谦虚,不过殿下怕是谬赞微臣了。殿下有所不知,微臣一向资质平平,所练凌霄剑法断然比不得家中二弟,二弟楚云奕天资聪颖,十五岁时就已将凌霄剑法练得出神入化,炉火纯青,微臣天资愚钝至今也只是能将凌霄剑法熟练而已。”

说着便示意了宁王身后不远处还立着的那等候之人,便是自家二弟楚云奕。

宁王顺过去远远看了一眼,含笑微微点头,回过神来又道:“楚玉天师才是过谦了,早就听闻天师门楚家男儿个顶个的出挑,可惜本王素来体弱,一直拘于王府,与诸位天师无甚交集,今日得见楚玉天师,便知管中窥豹,传言非虚。既如此,那改日楚玉天师定要带上家中二弟同来我宁王府煮酒论剑,本王必定恭候。”

“殿下相邀,微臣必定带着二弟一同登门!”

楚玉爽快地秉手称是。

宁王点点头,这才上了马车。

灯火斑斓,繁华已盛,楚南寻父子二人目送着宁王车马走远,直至渐渐被熙攘人群淹没。

父子二人回过头来也欲打道回府,楚南寻却见人群中似有个玄色身影似曾相识,他望着那身影愣了一瞬,脚下当即不由自觉地往前趔趄了两步,只是不过一瞬,仿佛错觉般,那身影又消失在人海中。

“父亲?”

楚玉有些疑惑,关切地看着他,惟恐他今日气血攻心身体有恙,楚云奕也着急忙慌地迎了上来。

楚南寻回过神却摇了摇头,又摆手:“没什么,是我老眼昏花了,走吧。”只是神情依旧恍惚。

楚玉跟着点点头。

......

天师府中,小童子来报师尊回来时,等了一天的小妹楚怀霜险些落了泪,三人一见,楚南寻沟壑纵横的脸上便忍不住笑出声:“都是做娘的人了,怎地眼睛还红了?”

只是话才说完,这个排行最末的小女儿便一头扎进他怀里。

未多时,一家人一块儿用完了饭,楚南寻又叫了兄妹三人皆到书房中叙话。

夜来风微凉,楚府里处处可见的白衣弟子此时都收了一日的功课,回屋休息。

待楚玉刚关上书房大门,楚云奕便急忙问起宫中之事。

二人今日苦等许久,料想必是宫中发生了大事,尤其后来那郑公公又带着侍卫来取先帝圣旨跟家传凌霄剑时,兄妹二人万般思量猜测,本以为今日楚家恐有难,忐忑难安之际心里也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楚南寻叹了口气便道:“你两先不要着急,我本不欲告诉你兄妹二人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细想想,今日宫里发生的事只怕牵涉道以后,还是要警醒你们日后作为我楚家天师门的人处事要多加小心,这也是叫你们来的原因。”

说着便抬了抬手,让楚玉将今日宫中之事一五一十地全讲与兄妹二人听。

案上沉香青烟如线,细细焚尽后落下软绵绵的灰烬。

费了半晌功夫,楚玉才将白日里宫内所生之事的前因后果说了个明白,楚云奕跟楚怀霜的脸上便是惊惧闪过,悲愤亦闪过,再到最后终于如释重负。

“没想到今日宫中竟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怪不得一点消息也打探不到。”

楚云奕神情恍惚,“今日我跟小妹左等右等都等不来,便知宫中定然生了大事,我火急火燎去清尧兄那里打探消息,哪知清尧兄见我去了也才知宫中生了事,自也不好声张,只能帮我们暗中再去问了问,只道是陛下因故在清心殿里动了怒,到底什么事还是没个究竟,后来宫里便落了门,谁也不让进了。”

“奈何不得,我还未回府便又得信说宫里又来人到家中,匆匆赶回才知郑公公奉旨来取先帝圣旨跟凌霄宝剑,事已至此,我便索性驾了马车候在皇宫外,只盼着父亲跟大哥能快些回来......如此这般,却没想到竟是这样几入绝境的大事,我楚家今日竟险些就倒了!”

楚云奕眉头紧蹙地一声嗟叹,仍有余悸。

今日他一见出了事,左右等不得,便让楚怀霜于家中等候,他去找了刑部尚书陈清尧打听宫中事宜,只因原太傅陈谏玄陈老同自家父亲是生死之交,而陈清尧又是陈老侄儿,楚家便也与其交好,未曾想当时连陈清尧都不知宫中生了这般大事。

提心吊胆整整一下午,眼下虽知晓了来龙去脉,楚云奕心中却也生出无限悲慨。

而楚怀霜听罢更是泪漪涟涟,胸中也沉着些怒气,不由得嗔道:“二哥说得极是,此番如此凶险,当真伴君如伴虎!同是陛下论罪,是咱们楚家就要满门抄斩,是敬王便只是□□宫中,若不是敬王屡屡以下犯上不知悔改,陛下还不会将他贬为庶人处以如此重罪,今日之事让咱们楚家险些折在这阴谋横生的地狱之中了!”

“所以父亲,您年事已高,不如辞去这天师的虚职,咱们楚家已经光耀门楣,为何不只做这江湖门派就好?”

说着便把目光转向楚南寻,满目恳切。

眼看自己两个儿女一个嗟叹一个落泪,尤其楚怀霜殷红眼眶尤为隐忍,楚南寻深知她心中忧虑,但双目沧桑间,却只能重重叹了叹。

“一入宫门深似海,从前为着楚家跟张家,那一步踏出了,再想回首江湖全身而退哪会那般简单?为父今日将此事告诉你们,便是要你们明白其中的凶险,时刻小心,往后万不能叫外人寻着什么由头握了什么把柄去!今日的事,我楚家再经不起第二次了。”

说完他又是沉叹,楚怀霜闻言无奈,只得低垂了眼帘,拂了拂眼角,“罢了,父亲说得是......便只能这样了。”

“好了,今日之事就到此为止了,往后切莫再提。”

楚南寻犹宽慰着轻拍了拍楚怀霜,跟着话头一转又道:“对了,洵之他们还没有回来吗?”

他问的正是几个孙辈,楚玉之子楚洵之跟楚云奕的两个儿子楚润霖、楚逸霖,以及怀霜之女楚甄书,前几日楚洵之就带着三个弟妹上了青云峰去采些用以炼丹的药材,顺道踏青,去了好几日却还不见归来。

“听闻昨夜青云峰那边下了大雨,洵之他们大概因此耽搁了,想来明日差不多就能赶回。”

楚云奕答了话,楚家的这几个孩子自幼习武,且结伴出行,他倒并不十分担心。

“那便好。”

想到这几个孙儿,楚南寻倒是稍稍放松了眉头,“等他们回来后,此事你们就不必告诉他们了,不过还是得提点他们几句,最近宫中局势不稳,他们几个在外为人做事也更要小心些!”

三兄妹互看一眼,齐齐点头:“这是自然,父亲放心!”

大事当头,楚南寻知道自己这三个子女是知轻重的,一瞬边思虑边又道:“不过今日在殿上我看陛下本也没有要敬王到如此地步,一开始不过是幽禁宫中,虽失了权利却始终还是敬王,若不是敬王一再忤逆犯上,陛下也不会发那么大的火,终究到了无可转圜的地步......”

“这宫中虽素来都是波云诡谲,尔虞我诈,眼下诸皇子党争夺嫡搅得整个朝局水深火热动荡不安。今日身为陛下长子的敬王这般精心算计却也功败垂成,长子不再,嫡位空悬,只怕朝堂之中是要风起云涌了......”

说到这儿,楚南寻眉头蹙紧,眼底难掩深深担忧。

原本朝堂之上几个皇子为争储位一直处心积虑,敬王身为长子最是尊贵,而今敬王不在,恒王跟肃王终于等到了机会,朝中的局势定然要大变。

兄妹三人敏觉,心中自也明白,这也意味着往后天师门上下行事需得更加小心。

片刻思虑,楚南寻忽又生了些许疑惑,兀自便道:“今日之事虽凶险异常,但为父心中倒一直有一疑虑......这敬王虽外强中干无甚才识,但身为陛下长子一向最为陛下所看重,且荣妃母家势大,根基深厚。”

“若敬王暗自经营明显不必出此下策,日后或能水到渠成得那太子之位也未可知,缘何就这般按捺不住,如此急切地就想要取而代之?这其中究竟有什么别的原因,让他偏偏要如此兵行险招?”

寥寥几问抛出,楚南寻尚在思虑,在座几人的神情又严肃起来。

不过楚怀霜跟楚云奕不在宫中行走,对宫里这些时局了解不多,倒是楚玉细细想了想,分析道:“这......父亲说得不无道理,或许是敬王的背后还有人呢?依儿子之见,敬王的秉性一向最是沉不住气,就如那刘愈所言,陛下迟迟未立储位他自然早已按捺不住。”

“父亲上次不是说过吗,陛下如今内虚中干日益衰退,或许就是因为敬王也看出了这点,才叫身为长子的他更觉得这是个机会故而出手,比起日后皇位万一落入他手,敬王倒是先下手为强,得手之后帝位自然以长子为尊!”

“他虽非嫡出,但偏偏皇后这么多年除了抚育两个公主,却一直未有嫡子,敬王自然最是尊贵,荣妃又受陛下宠爱多年,母家势大根基深厚,就算敬王再怎么外强中干但却有荣妃母家助力,宫里面的人就是再蠢也会有半点心计......”

“再有,按照敬王此般谋划,几乎是天衣无缝,成与不成都能推到我们天师门头上,想必也是荣妃在背后起了莫大的作用。若今日其阴谋一旦达成,敬王几乎可以一步登天!足见其此番出手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只是天不亡我楚家,才多亏今日宁王殿下也在,若不是殿下出言让事情有了转机,今日我楚家当真是要折在敬王手中了!”

楚云奕听着也点点头:“我觉得大哥言之有理,今日若非父亲为人刚正,恰好道出我楚家祖上之事赢来一线转机,加之宁王殿下也在,否则今日当真是在劫难逃!”

楚南寻闻言思虑了片刻,眼中疑虑虽并未全消,终究还是微微颔首。

“这些尔虞我诈说到底不过是为了皇位。楚玉你原本心思缜密,遇事能看出其中玄机,偏偏生了个太过刚直烈性的脾气,总是把你那份看事的细致给盖了过去,你要明白,咱们楚家能于这乱世之中安身立命便好,日后再同我入宫,切不可再如往日那般冲动易怒了!”

今日之事犹在眼前,尤其楚玉头一遭见自己父亲气血攻心气吐了血,他忙郑重地点了点:“父亲放心,经过今日如此凶险之事,孩儿就是再愚钝也当铭记了!”

至此,楚南寻终于稍稍宽下心来,点点头长吁一气,又吩咐道:“过几日,你就同云弈二人带上凌霄剑去宁王府登门拜谢。”

“是,父亲。”

二人应声,“既如此,我兄妹三人便不打扰父亲了,父亲今日情急之下气血攻心,还需多休息才是,我们便退下了。”

说着便起身行礼告退,怀霜泪眼婆娑,只道要去看看炉上熬着的补气血的汤药,熬好了便替楚南寻端来。

青烟散去,沉香燃尽。

一时间书房里只剩楚南寻自己,他起身缓缓推开窗抬首一瞧,望着窗外明月静谧依旧,今日诸般事宜且还沉于心中,独自幽思也仍心有余悸,毕竟今日楚家险些覆灭了......

只是看着那明月,却倏忽不禁想起今夜劫后余生出宫后,在街边茫茫人群中看见的那道玄色身影,那身影多像啊,多像他从前见过的一道身影......

似曾相识却倏忽不见。

“老了老了,人也眼花了......”

窗前一声轻叹,明月依旧,心中只道怕是风云将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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