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还没上来，齐悦卿百无聊赖地摆弄着手中的餐刀。
“老板，容我问一句，你现在的心情一定很复杂吧。”
“还好吧。”齐悦卿云淡风轻地回了一句。
“可是你一直在咽口水呢。”
楚沐天毕竟是齐悦卿的助理，经过长时间的观察，她知道这是齐悦卿紧张或者有心事的外在表现。
“这都被你发现了。”
楚沐天认为自己很可能是因为小姨，才被齐悦卿录用，作为别人口中的“关系户”，她就更要努力做好自己的工作，不辜负二人的心意。不过好在她很细心，情商也高，工作总能完成得很出色，完全不逊于其他人，所以齐悦卿总是把她带在自己身边，让她忙这忙那。
桌子上逐渐被一道道精致的菜肴占满了。
齐悦卿拿着餐刀，机械地切着牛排。一下、两下……血色在盘中蔓延开来，绽放成了一朵美丽的红玫瑰。
她的动作看起来很用力，但又没有失去礼节，发出什么声响。
“好生……这个我觉得我可能吃不了……”
楚沐天的话并没有被接下来。
“老板？”
她顺着齐悦卿的视线望去，只见小姨的相亲对象正在殷勤地给她夹菜。
齐悦卿将叉子狠狠地插进了餐前面包里。虽然脸上毫无表情，但她的行为、动作深深地出卖了她。
“抱歉，失礼了，有点冷落你了，”齐悦卿叹了口气说，“我只是在想，平常，我经常自以为自己很聪明，能洞察一切，能看清未来。说实话，我不觉得我和你的小姨会有所谓的未来。尽管我已经毕业了很多年，但如果让别人知道，她和曾经的学生在一起了，她璀璨的人生便会因我而背负污点。”
“唉……我能理解，毕竟我也喜欢女生，本来和女生在一起就很需要勇气了，何况你们差了十多岁，更何况你们还有这层关系呢。”
“我也想过只和她做普通朋友，可是如果真的可以的话，我又怎么会来？也不会看到她和别人在一起，就心痛得无法呼吸，”齐悦卿看着不远处那张美得不像话的面孔，轻轻地说，“我想我已经无法自拔地爱上她了，哪怕是就这样遥远地看着她，就已经很幸福了。”
齐悦卿假装抽泣了两下，“如果……不是她给了我希望，或许，我还能克制一下自己吧。但事到如今，我又怎么甘心就在这守望着她，眼睁睁地看着别人用贪婪的眼神觊觎我的爱人。尤其是那个油腻男，他不配和我的熙熙坐在一起！”
虽然但是……至少那人是男的，能跟楚景熙光明正大在一起的男的，有背景有钱的男的……
楚沐天笑了笑，“要我说，你不如把这些话都说给她听。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你如果继续逃避，只会失去她，那你所做的一切不都白费了。”
“道理我都懂，不过，我确实应该迈出那一步，问问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齐悦卿再次向那个方向看去，似乎，那个人也看向了她，四目相对，一切尽在无言之中。
楚景熙露出了更加明媚的笑颜。她举起酒杯，像是在敬对面的男人，但视线却时不时地与齐悦卿相接，更像是……对齐悦卿的挑衅。
齐悦卿挑了挑眉，嘴角也勉强地牵起一丝微笑，予以回应，拿起酒杯，饮尽了手中的红酒。
很好，女人……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
楚沐天在齐悦卿的脸上读出了这样的文字……
“啊——”齐悦卿用叉子扎了一块牛肉粒，递到了楚沐天的嘴边，对方虽然很无奈，但也理解她的用意，配合地吃了下去。
那边的楚景熙看到了，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移开了视线。
“咳咳，不好吧，我这以后还怎么做人啊，”楚沐天感慨道，“你们可真有情调，隔空都能对线。只是苦了我喽。”
她是被夹在“臭情侣”之间的饼干的夹心，里外做不了人。
“抱歉，再允许我任性一次吧。事后加钱！”齐悦卿又加了一句，“我有很多漂亮朋友，下次我叫上她们，大家一起聚一聚，看看有没有机会……”
楚沐天知道自己表忠心的时刻到了，说：“提钱多伤感情，就凭我们这层关系，我愿意为您做牛做马！”
齐悦卿笑了笑，又跟楚沐天浅聊了几句，然后起身走向了那边……
“刚才说到哪来着……啊对！现在这努力和回报不成正比啊，要是在几年前……”
男人话还没说完，只见……迎面走来的人一席黑色长裙，灯光之下，裙摆摇曳之时，闪亮的碎钻宛若点点星光，点缀在夜幕之下。她举止投足间尽显非凡气度，清冷而孤傲。像是富家千金小姐，也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鹤。男人一时间有些看呆了。
在不被注意的时刻，楚景熙狠狠地瞪了男人一眼。
过了好一会，男人才缓过神，尴尬地开口问道， “这位是……”
“她……她是我的……”楚景熙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定义二人的关系。
“学生”二字，竟那么难以说出口。
齐悦卿看都不看男人一眼，只是微笑着注视着楚景熙，弯下腰，伸出一只手，“这位美丽的小姐，不知道可否借用您一些时间，来和我这位‘老朋友’叙叙旧呢？”
“老朋友”这三个字被她着重强调着。
“当然，”楚景熙将手搭了上去，然后冲男人笑了笑说，“失陪一下。”
本来觉得很奇怪，但面对楚景熙那无懈可击的笑容，男人被迷得无话可说。
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男人竟在心中暗自挑选了起来，一个是温柔体贴、风韵十足的御姐，另一个是高贵冷艳、俏皮傲娇的富家小姐。真是美丽养眼的一对女人啊！等等……为什么会想到用“一对”这个词去形容她们。
“不知道这位骑士小姐想带我去哪里呢？”
“嗯……我也不知道，大概是一起上个厕所？”
“好吧。”
虽然不懂齐悦卿的脑回路，但楚景熙还是被她拉着走到了厕所，确确实实地上了个厕所……
出来后，楚景熙走到洗手池前洗了洗手，她看着镜中的齐悦卿，说：“你今天和沐天来，穿这么漂亮是……”
“约会。”
“哦……”楚景熙点了点头，淡淡地回应一句，“沐天……是到了应该约会的年纪了。”
“作为小姨，你不反对我们？”
“为什么要反对？”
“因为……”齐悦卿随口编了一句，“我们都是女人。”
“哦……”
又是“哦”。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楚景熙抽了几张手纸擦了擦手，淡然地看向齐悦卿，“如果是以前，我或许会反对吧。但你找我就是想说这些？”
齐悦卿沉默了一会，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反问道：“那你和他呢？”
“相亲。”
“嗯……挺好的，”齐悦卿试探道，“那你觉得他怎么样呢？”
“还不错。人长得还行，有自己的事业，性格也不错，配我这个离过婚的女人绰绰有余。”
齐悦卿本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但听到楚景熙的最后一句，她难掩怒气，阴阳怪气道：“他根本配不上你。”
“配得上配不上的，至少他是一个适合结婚的好人选。话说……你一个小屁孩，关心我的事干什么？和你没有关系吧。”
齐悦卿的表情越发扭曲。她那冰冷的话语像利刃一样直直地戳进了她的心脏。她最讨厌别人把她当小孩了，更何况是她最珍重的人，这么急着撇清她们的关系，是要赶紧嫁到豪门，开始下一段婚姻了吗？
透过镜子，那张熟悉的面孔竟有些陌生，难道那个温柔的她，那个体贴的她都是装的吗？齐悦卿有些哽咽地问：“那我们呢？”
“我们？”楚景熙侧过身，面对着齐悦卿，露出了美丽而残酷的笑容，“你想用什么身份提问呢，师生关系，还是普通的朋友关系？”
“是朋友，”齐悦卿小声说道，“但不普通吧。”
是搂在一起，亲了很多次的“朋友”。
“哦，那或许是‘pao‘友哦？可惜我们还没到那步。”
“你……你在说什么？”齐悦卿难以置信地望着她。
很难想象这番话是从楚景熙口中说出来的。这真的是那个楚老师吗？
“或许是因为无聊，所以用来找乐子的暧昧对象？不如，你来告诉我，我们到底是……唔～”
镜子倒映着两人交织在一起的身影，正如她们千丝万缕的关系。
既然楚老师这么有求知欲，那齐悦卿当然会满足她。
“这里会有人来……”
“唔～小混蛋，快放开我。”
楚景熙被按在洗手台上，不得挣脱，她越是挣扎，那位对她的攻势就越发猛烈。她任由着那胡乱的吻慢慢吞噬自己，嘴唇被啃咬得微微发麻，脸颊滚烫。忽然，几滴雨水打在脸上，向下蜿蜒流淌，室内又怎么会下雨，原来是少女的眼泪。
“诶，你怎么哭了……”楚景熙神色慌张，她抬起手，轻轻地擦去齐悦卿的泪，“对不起……刚才那些……都不是我的真心话。我只是，逗逗你，对不起。
我只是有点……吃醋。”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越发没有底气。
齐悦卿气息变得急促起来，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看到她这个样子，才发现原来人在委屈难过的时候，并非要声嘶力竭地哭喊出来，就这样静静地忍受着痛苦，反而更加让人心疼。
“对不起，宝宝。别哭了好不好，”楚景熙安抚着齐悦卿，把她的头埋在了自己的胸口，“都是我不好。等我敷衍完他，我们就回家。”
看着齐悦卿没有什么反应，楚景熙更着急了，她在她的脸上落下无数个深深浅浅的吻，最后落在了她柔软的嘴唇上。
“怎么不说话？别生气了，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好啊，”齐悦卿立刻变脸，恢复了往日的笑颜，“对了，刚才你是说……你吃醋了？”
“我说了吗？”
“我听到了哦，你吃什么醋呀？”
楚景熙笑着白了她一眼，“ 呵，你还是继续哭吧。”
齐悦卿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和刚才的那个哭包简直判若两人，接着她便挨了楚景熙的几下“铁拳”攻击。有人走了进来，两人就没继续做什么出格的举动了。
“你等着的。”楚景熙放下狠话。
“好，我等着。”齐悦卿欣然接受。
作者有话要说：发点存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