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乐又放了些莲藕和昆布到锅里。

“慧珠，你这是做酱肉吗？怎么还放莲藕？”李秀芸不确定的问。她没有看过别人做酱肉，但是一样都是喷香喷香的，且妹妹做的这个，还更香一些。

“嫂子，这是卤肉，你尝一下。看看味道合不合适？”祝乐捞出了一小块，切下旁边已经煮熟的部分递给李秀芸。

“嗯，比酱肉还好吃一些，味道不咸不淡的。”李秀芸由衷地赞道，好奇小姑子哪里来的方子，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有问出口。

煮好了肉和菜，两人找了一个桶，装起来。

又将先前买来的骨头放到锅里，放了白玉豆一起炖上，待炖得差不多时候，埋了火。

“走吧，嫂子，我们去卖卤肉！”祝乐状似为难地说道，“可是咱们什么都没有，称也没有，我只买了一些油包纸。”

“不怕，到我三哥的米粮店门口去，他那里有位置，咱们到那里去卖，人多！”李秀芸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

西山镇是大镇，东南西北各一条街，北街穷，南街富，李秀芸三哥的粮店不偏不倚，在西街。李秀芸未出嫁前一直在三哥的店里帮忙做掌柜，对这些小生意很是驾轻就熟。

卤肉加卤菜重量不轻，姑嫂两人抬着桶，慢慢到米粮店门口。

李秀芸找了店里的伙计抬了一张桌子出来，将金黄色的卤肉放在桶上的簸箕里，再将菜板拿出来，荤素各切了一些放到盘子里，可以先品尝买不卖都没有关系。

“大家快来尝尝新煮出的卤肉啊，又香又好吃啊——”李秀芸的吆喝声一出，这卤肉生意就算正式开始了。

李三哥想当第一个买家，祝乐不同意：“三哥，你这一下给我们买那么多，待会儿，咱不够卖怎么办？”

李三哥没想到会被拒绝，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说：“我没考虑这个……”

倒不是祝乐小气，她是不想欠李三哥太多人情，让她在门口摆摊，已经欠下了人情，怎么好意思还一而再呢？何况，她有信心，只要大家尝了卤肉的美味，今日这点怕是真的会不够卖的。

卤肉定价十九文一斤，耳朵和蹄髈要便宜一些，素菜则更要便宜一些，尝过味道的人，或多或少都会买一些。不到一个下午，卤菜就卖光了。还有人闻讯赶来，已经没有了。祝乐说：“明天上午还有的。”来人高兴地回去了。

李三哥闻了一下午的卤菜香味，最后什么也没有吃到，巴巴盯着自家妹妹委屈地说道：“秀芸，你们明日再多做一些吧！我都没有吃到！”

李秀芸眉间的愁绪已淡去，爽朗地说道：“哥，我明日给你留一斤卤肉！”

米粮店是三哥家的，自己未来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要在这里摆摊。哥哥不会说什么，但有嫂嫂啊！大方一点总是没有错的。

姑嫂两人回到家打开装钱的小木匣子一算，除去肉钱，不算香料本钱，净赚七十文！只一个下午呢！

李秀芸脸上的愁云早已不见，祝乐将小木匣子摇得哗啦哗啦响：“嫂子，我觉得这声音是全世界最美妙动听的声音，百听不厌！”

“嫂子，以后你可以和我一起卖卤菜吗？赚的钱，我们五五分。”

李秀芸神色复杂地看着小姑子，自己只出了力气，就得五分利，这小姑子还是傻乎乎的，这么赚钱的生意还能往外推，“慧珠，你这是傻呀！我什么都没出，你干嘛要和我五五分？赚钱了，拿回去，过好日子，不舒服吗？”

祝乐拉着李秀芸的手，诚恳地说道：“你出了肉帮我做卤肉，你出了资源让我能够在粮店门口摆摊，又尽心尽力地帮我卖货，这……还不够吗？”

祝乐止住大嫂还要说的话：“嫂子，就这么说定了，以后，我早上会早些过来，你先买好肉，我过来后咱们再一起做，一起拿去卖。

我知道你要劝我，为夫君攒钱他好下场考举人。可是你别忘了，还有我哥你夫君，他的学识也不差，这些年从未放下看书，为何不让他也下场试试呢？”

李秀芸闻言恍然大悟，是啊，夫君未必不能再进一步。

祝乐不好意思地说道：“嫂子，还请你帮个忙。”

李秀芸疑惑，但想到自家从来没有拒绝过妹妹，何必需要这么慎重?小心地说道：“妹妹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开口。”

祝乐一副小女儿害羞情态说道：“我想给德仁攒考科举的钱，又不想让他知道，只等攒好了，给他一个惊喜，还请嫂子为我保密。这门生意，对外，你就说是自己的，我过来只是领工钱的。”

李秀芸和夫君一起多年，两人间几乎无话不说，但也能理解妹妹的心理，也知道如果慧珠的那个婆婆知道了，也不知道要出什么幺蛾子，不说别的，五五分成肯定是没有的。她不贪这些钱，但想到眼下的光景，夫君还有再考举人的可能，遂愉快地答应了下来。

祝乐临走前对嫂子说道：“嫂子，今日的钱，明日全部用来买肉吧。”

李秀芸会心一笑，说道：“好！明日咱们一早就开始卖。我会做好账目，亲姑嫂，明算账。”

时间不早了，祝乐要离开。小姑子现是别人的儿媳，李秀芸不好留人太晚：“慧珠，吃些白玉豆再走吧！”

这个可以有，祝乐没有拒绝，两人到了厨房，生火热了汤，祝乐吃了满满一碗。

嫂子没说的话，祝乐是知道上辈子哥嫂家的事情。哥嫂现在住的房子是赁的，最近房东说要收回房子了，让他们一月之内搬出去。哥嫂一家这些年除了一家子的生活，还时不时地贴补妹妹，偶尔还要买书，并没有什么存银。本想搬出去再赁一个地方，不料北街却没有合适的房子，有房子的太小，容纳不下哥哥的学生。其他地方倒是有，但太贵，除去房租，可能连生活也不够。

一家合计，最后搬回了村中的老宅，村中的老宅年久失修，花了银子好好修葺了一番，也还能住。但庄户人家一个村也就那么一两个人过来求学，如此勉强生活了十来年。哥哥程嵩岩还是决定去尝试一番科举。

这是好事，一家人欢天喜地地送走了人，熟料不到一月，就迎来程嵩岩乘船落水身亡的噩耗。嫂子不信，带着女儿找人，也一去不复返了，从此再也没有出现过。

程慧珠家的悲剧最先从没钱赁核实的房子开始，祝乐的第一步，首先要让娘家不差钱！

酉时一刻，程嵩岩带着女儿回来，李秀芸已经做好了饭菜。看到夫君脸色淡淡，就知事情没有办好。三人围坐在一起吃饭。

程嵩岩看到碗里的大骨头，微微皱眉，家里是连肉都吃不上了，煮的净是骨头。

吃过饭，打发了五岁的女儿去院子里走动消消食，李秀芸将今日和小姑子一起卖卤肉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

程嵩岩有些吃惊，小妹能挣钱是好事，不过自家妹子自己知道，小妹什么时候这么勤快过？还会做这卤菜？是谁教他的？与卫家有没有关系？一个方子要养多少代人？方子又是从哪里拿到的？

见到夫君的眉头蹙得更紧，李秀芸轻笑道:“我看慧珠也不是没有成算的，她怎么会做卤菜，我没好问。但看情形，不是从卫家那里学的，不然她也不会瞒着卫家。”

猜想也无用，程嵩岩听到小妹现在懂事了，且知道为自己打算了，和李秀芸商量道：“既然卤菜这么好卖，不如你拿些钱，明日多买些肉。”

李秀芸微微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今日卖完以后，还有几个小厮想为主子买一些，可惜没了。明日我想买五十来斤肉，即使卖不完，还有我三哥那里，他今日想吃，还没有。你也没有尝过，咱不怕剩下。”

程嵩岩了然地说道：“东西摆在你三哥门口，咱该是大方些。”又握住妻子的手，深情款款地道：“辛苦你了，嫁给我，还让你受苦受累，操心家里的钱财。”

李秀芸从容道：“夫君不必放在心上。其实我是喜欢做些生意的，你不知道我今日有多开心……”

程嵩岩知道妻子还没有嫁给自己时，便帮着哥哥们在店里打理，看妻子眉间舒展，开心的表情不似作伪，微微放下心来。

说完了话，两人到院子里将女儿牵回家，李秀芸心里觉得很踏实，一家三口和和美美地在一起，她忙点累点也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