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月你发什么疯？”封仲率先回过神来。“你这个逆女，天家之地也敢胡言乱语，还不跪下。”为皇上解毒？

皇上的毒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束手无策，她一个女子，怎么能为皇上解毒。难道她比整个太医院的太医还厉害吗？简直是荒唐。

封仲此言一出，纵使这是天家重地，也有不少官员在窃窃私语。

“三姐姐休要胡言，你刚进宫不清楚这宫中的规矩，还是快些个过来跪着吧。”封若雪极为担忧的瞧了她一眼，体贴的朝前边挪动了几步，为封如月让了个位置出来。

相宜长公主则是瞥了封如月一眼，又速度极快地垂下眸去。这个小贱蹄子，与外男同行也就罢了，还敢在这禁宫之中大放厥词，可以为皇兄解毒。她倒要看看，这小贱人是怎么解毒的。

因着将军府寻找封如月一事都是在暗中进行的。因此，丞相府之人倒是不知道封如月此前失踪了十多日。

封如月斜眉瞥了封仲一眼，面色冷淡。

“敢问太子殿下，皇后娘娘在何处？”古晏清道。

燕破云回过头来，只见古晏清行至燕乾宫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他心中无端生出一丝恼怒。若非父皇下令，镇南王府有见圣上不跪的殊荣，他也不会平白显得低人一等。

“太子殿下？”古晏清又唤道。

“燕乾宫中。”燕破云索性闭上眼，不去看他。

古晏清微微颔首，封如月也跟在他的身后。

“你这个逆女，你去做什么？”封仲恼怒道。无奈这是禁宫深处，他也不敢过于大声。“还不给我回来。”

封如月的脚步顿住。

封仲心绪渐平，就在他以为封如月是听他所言，停下来时。却见身着藕色长裙的女子歪头看来，却是对着徐太医说道。

“徐御医，皇上解毒还得您在，还请您随我一同入内吧。”

“我？”徐太医有些发愣。

封如月微微点头道：“麻烦您了。”

封仲一时气结，差点起身就要上前教训封如月。若非身旁的相宜长公主将他拉住，只怕他已经冲到封如月身前了。

一个深闺里长大的女儿家，能有什么法子解毒。更何况这毒，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束手无策。

眼见封如月的身影随着古晏清进入燕乾宫，封仲的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若是.......

若是圣上有什么好歹，别说头顶上的乌纱帽能不能保住。就说整个人头能不能保住，都难说。

燕乾宫中，与前些日子来的时候有了些许不同。明明刚入秋的时辰，但这宫中却寒冷异常。封如月不过刚踏入宫门，便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

怎么会这么冷，明明外面气温都是正常的啊。封如月忍不住搓了搓手。

“参见皇后娘娘。”镇南王府得过皇令，反王府子嗣，皆可不用跪拜。不过徐太医就不一样了，虽说岁数已大，但是礼不可废。他跪拜在地。封如月也只得学了他的模样，朝着皇后跪拜。

今日皇后的装束并不像之前那般郑重，着了身粉色的风炮，倒是趁得她容颜娇嫩得紧。

她坐在龙床边上，不过因着屏风的遮挡，封如月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都起来吧。”皇后的声音中透着浓浓的倦意。“世子，解药可寻着了。”她开门见山道。

“解药在封三小姐身上。”古晏清淡淡道。

解药？徐太医心中一惊。

皇后的目光落在封如月身上，探究的目光让她有些细微的不适。

“封如月，你的外祖......可是秦昭秦大将军。”皇后接过身边嬷嬷手上的狐裘，将之披上。

她缓步踱自封如月身前，站定。

封如月心中一凛。来了。

“回皇后娘娘，是。”她不卑不亢回答道。

“那本宫倒是有一问想要问问你了。这解药，你是从哪里来的？”皇后上下打量着她。

瓷器的冰凉触着封如月的肌肤，她在袖中取药的动作微顿，又恢复如常。

“回娘娘，这便是我与世子寻到的解药。”封如月避重就轻回答道。她说这话，也是为了不让皇后的目光过多的留在自己身上。毕竟这赌约从头到尾，也是皇后与古晏清立下的。她总不能说，这解药是她在皇上的机缘画面里看见的吧。

皇后的眸光落在少女莹白的掌心，一粒黑色的药丸正在其中。皇后将之交与徐太医后，又道：“本宫刚才的问话，你是没听见吗？”她的声音冷然。兴许是常年身居高位的原因，即便她什么也不做，也有一股不怒自威之势。

此话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毕竟秦昭是她的外祖父，又深陷弑君之罪中。而此药又是她这个外孙女所寻到的，自然就少了些许的信服力。难保不会有人认为，此事是秦家一手谋划。

“皇后娘娘，此药是晏清寻到的。娘娘此番问话，是这药有什么问题吗？”古晏清适时回道。他行至封如月身前，挡住了皇后探究的眸光。

“欺君......可是重罪。世子可想好了。”皇后冷哼一声，在龙床旁边坐定。

这封如月，还真是个有本事的。她直勾勾盯着站在封如月身前的古晏清，似乎这样，便能看到被他挡得严严实实的身后之人。

虽尚年幼，但玉姿天成，已有其母秦无双倾国之相。

若她未曾记错的话，这丫头还有两个月的日子便及笄了。而到时候，也是皇上钦定的大婚之日。皇后一双凤眸染上阴霾。

昔年秦家势大，镇远大将军秦昭独掌虎符。纵使他与其女断绝妇女关系，但自己仍旧为太子定下这桩婚约，赌了一手。如今看来，当真是她错了......

堂堂太子妃的母亲，太子的岳母。怎么能是一个妾。更何况，这个丫头，在与太子有婚约的情况下，还同别的男子卿卿我我......

“绝无半句虚言，此药乃是十三皇子献出，晏清不过是借花献佛罢了。”

十三皇子？什么十三皇子？这药不是元云朗身上的吗？封如月下意识抬头，只望见古晏清清瘦的背影。

“一派胡言！”皇后的眸光逐渐阴冷。“这宫中，可没有什么十三皇子。”皇上所有皇子加起来，也只有十二个。除掉早夭的老八，便只剩下十一个。哪里来的什么十三皇子！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可行，此药可行啊！”徐太医的声音略有些颤抖，打断了皇后。

皇后也顾不得与古晏清再说什么十三皇子，她忙行至龙床跟前，道：“徐太医，此药当真可行？”

“回娘娘话。陛下所中之毒，前七日极寒，后七日极冷。此毒霸道异常，世所罕见。老夫才疏学浅，此毒违背了五行之常，冷与热本应相背而驰，但却毫无相斥的盘旋于圣上体内。如此奇毒，还需得同样冷热相斥却又相依的解药，方才能解！”

好家伙，这太医有些真功夫啊。封如月听得云里雾里的，只顾着去思索徐太医所言，竟没有察觉古晏清已经距她甚远，到了皇上榻前了。

皇上身着明黄色里衣，周正地躺在榻上。他面容极白，眉上已经结了一层寒霜。

“徐太医，既然如此。那还请你为皇上服药吧。”封如月听见皇后的声音传来。

“慢！”古晏清出声阻止道。

“世子殿下，这......”徐太医有些茫然。既然寻到了解药，为何不尽快使用。

“古晏清，你这是何意？”皇后怒急，猛地站起来。

“此毒晏清有幸见过，毒药凶险异常，解毒之时亦然。”古晏清不紧不慢道来。

“还请皇后娘娘吩咐下去，备凉水、热水各一桶。将陛下全身衣物褪去。”他暗提劲力，袖中三根银制丝线飞出，缠绕在皇上手腕之处。

“这莫非......莫非就是天机老人的悬丝诊脉之法？”徐太医惊呼道。

皇后被突然而出的银线所惊，若非身后嬷嬷扶着，怕是已经栽倒在地。站定之后，她直勾勾地望着古晏清眼上的白绫。在那贱人的毒所下之后，她第一次对这双白绫下的眸子，有了深究之欲。

这古晏清，究竟能不能看见......

她搭在嬷嬷身上的指尖狠狠攥紧，后者被刺得生疼，却不敢言语。

封如月不知古晏清意欲何为，她上前扯住后者的衣袖，低声问道：“世子，你这是做什么？若你为了我，将自己置于险境，我......”

纵使古晏清从未讲过，但封如月大抵也是能猜到些许的。他的眼疾乃是自娘胎里带来，而他就算眼疾已经好了，也依旧以白绫覆眼示人。而这也恰恰说明了背后害他之人身份颇高。

再者，古晏清有武功，而且功力颇高，在他带自己下天山采月见芝便可见一斑。可他从未在人前彰显过自己的武功。封如月能猜到，他在藏拙。因为如果他暴露了眼疾已好，并且有武功之事，背后之人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他会时时刻刻处于险境。

封如月眉心染上忧虑。若是古晏清真为了她，而放弃了近二十年的伪装，性命生忧，那她一定会良心不安一辈子。

古晏清循声转过头来，打断了封如月的话。封如月下意识放开了拉住古晏清的手。她看清楚了，那人的口型是：“封三小姐，信我。我不会害你的。”

“我......”我是担心你，并非担心你害我。封如月欲言又止。

古晏清指尖微动。片刻后，他对徐太医说道：“待陛下服药之后，若体热，将陛下放入凉水。若体寒，则反之。”

徐太医闻言，惊出一身冷汗。这解药的服用方法，竟也有这般讲究？若非世子今日在此，他就酿成大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