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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君子慎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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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青杳的后背紧贴着杨骎的胸口,他才觉出她曲线的秀致玲珑来。

杨骎一条手臂从后向前横揽了她的肩,另外一条手臂缠着她的腰,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将她护了个严严实实。一丝似有若无的水仙花香气幽幽地钻入杨骎的鼻孔,竟让他意乱了一瞬,不由自主地将手臂又往回收了收,把她往自己怀里箍紧了两分。

青杳只觉得杨骎像一张狼皮褥子一样从身后覆盖住了自己。耳边是书籍掉落的噼啪声,俱都砸在杨骎的身上,他沉稳悠长而又滚热的呼吸缠绕在她的颈间,和他环住自己身体的手臂一样让青杳感到不知所措。

幸而这个过程是很短暂的,待没有书落下来以后,青杳躬着身子向前膝行了两步,钻出了杨骎的包围。

白兔已经先一步从青杳的臂弯中逃脱,一蹦一蹦地回到它主人的身旁,青杳回头看杨骎,又看了看从书架上落下来的古籍,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希望这些书没摔坏,青杳心里暗暗想,不然她可一本都赔不起。

杨骎见她面孔有些紧张,便想说句俏皮话缓解气氛:“你怎么回事,上我家来拆房子?”

“我……”青杳自知有些理亏,低下头看着零落遍地的书册,“对不起。”

杨骎并没有想唤起她内疚和自责的意思,她这一垂眸倒叫他心中很不落忍了,忙说:“我跟你开玩笑的,你没事吧?”

未等青杳回答,那煤球一样的小狗崽儿从她的领口钻出来,仰起头舔了舔青杳的下巴,青杳被痒得笑了,也顾不上回杨骎的话,一心去逗小狗了。

杨骎有点贪看这一幕的家常嬉戏,在心头笼着他多日乌云般的沉重的东西似乎此刻被拂了个烟消云散。

唯青山解我忧。

但杨骎唯一有一点不高兴的是,明明自己就在顾青杳的面前,可是她的笑脸却只给这个小狗崽子,而且这只公狗崽子似乎有某种寻找温柔乡的天赋,很是不要脸地钻进她的领口里面闹腾,更可气的是顾青杳居然毫不在意地纵容宠溺它如此,一会儿跟它贴鼻子,一会儿亲它的额头,一点不顾及形象。再怎么说,那也是一条公狗!

杨骎也万万料不到自己前日在顾青杳面前跟一只烤红薯争宠,今天还要跟一个公狗崽子吃醋。

他这是怎么了!

“行了,你差不多点吧,”杨骎一把从青杳手中把小狗崽子搂过来,“这是我的狗,你别这么不见外。”

青杳不知道杨骎为什么这么小气,只能眼睁睁看着小狗被他放在掌中揉搓,看了看有些看不下去,身子往前凑了凑拍了一下杨骎的胳膊:“哎呀你别扒拉它,它还是个小狗呢!”

她一凑近,细细的水仙花香气就又飘过来了。

杨骎把小狗揣进怀里不给她看,逼她看自己。

青杳看着小狗隔着杨骎衣裳的一层布料在他的怀里蛄蛹,很想一招黑虎掏心把小狗掏回自己手里,但想了想还是算了。

“你干什么来了?”

青杳看着杨骎眨了眨眼睛,感觉他这话问得莫名其妙:“不是您让我来的吗?那天说好的。”

杨骎微微眯了眯眼睛,不无讽刺地说:“我让你来你就来啊?你什么时候这么听我的话了?”

青杳觉得这人不无理取闹简直就活不下去似的,几乎是带了一点反骨地站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了他。

但又想到不是来跟他抬杠的,于是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我来谢谢先生,为着……近来考女学师的种种,叫先生费心了。”

杨骎看她这话压根没走心的样子,冷冷地答道:“不敢当。”

晓之以理行不通,青杳决定勉为其难地动之以情:“先生为了我的事煞费苦心……”

杨骎对她这张口就来的虚情假意毫不买账:“你的苦都是自找的。”

青杳觉得杨骎总是这么着,这个天有点聊不下去,于是决定迂回着换条路试试。

“往后进了学宫,还仰赖大人多多照拂。”

杨骎看了看青杳,觉得哪怕是她,说出这种官场屁话来也显得十分不可爱了,于是很是没好气地说:“你这么大尊神,我可罩不住。”

青杳不断提醒自己要放低身段放低身段,不就是溜须拍马么,别人都能做到,她也可以的!

“先生,无咎腊八那天错怪你、对您动了粗,您骂我吧,我是真心实意来上门向您赔罪的。我家二郎也劝我来,求您宽恕了我吧。”

杨骎本来已经有一丝丝心软,但是他一听顾青杳说“我家二郎”就来气,二郎二郎的,谁家还没个二郎了,他杨骎还是家里的二郎呢!罗戟又不是没名字,叫他名字犯忌讳啊!

“可别,可千万别,”一念至此,杨骎语气就含酸带刺的:“你那是动粗吗?你是对我动了刀子!还扇了我一个大嘴巴!我当时看你生病不跟你计较,你倒好,好心当作驴肝肺!”

青杳看他这话说得直冒火,想到今天自己登门不是来跟他吵架的,况且他说的也算是部分事实,只是隐去了他对自己的冒犯没说。

青杳在杨骎面前向来很敢抬高嗓门:“那还不是因为你……因为你……”

她没好意思说出强吻这个词,她只要一想当时当刻的情境就恨不得钻进深山里隐居一辈子,绝对不要再见杨骎。

但是杨骎在强词夺理这件事上天赋异禀,不依不饶:“因为我什么?因为我好心好意给你喂药?!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青杳瞪着他,看着他轻描淡写地把那件事解释成喂药,胸口急促地起伏了几下,觉得头有点晕。

最后还是认命地败下阵来:“那……您说怎么办?您也捅我一刀?或者抽我一个大嘴巴,能解气吗?”

杨骎最是吃软不吃硬,顾青杳一服软,微微抬起眼睛仿佛向他讨要意见的姿态令他大为受用,几乎恨不得立刻摸摸她的头安抚一番。

可是他又没资格这么做,于是莫名的醋劲又涌上来。

杨骎也站起身来,这回换他俯视她,问道:“你不是登门道歉来的吗?空手来的呀?有没有诚意?”

青杳这才后知后觉地看了看自己空空的两手,解释道:“我给先生带了一只现烤的琵琶樟茶鸭,进门的时候被长寿大哥接过去了。”

杨骎心中喜了喜,但是面上并不表露出来:“一只烤鸭就想打发我?”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青杳逼着自己赔上笑容:“我听罗戟说先生喜好美食佳撰,他说先生平日在家做了好吃的,都带去太学分给大家一起吃,抱朴楼新出的琵琶樟茶鸭很是有名,我特意给先生买来一只尝尝鲜。”

“那是罗戟惦记我,跟你有什么关系。人家是人家,你是你。”

青杳决定不管杨骎怎么呲哒自己,她都得按着自己的思路来,不能被他的话给拐跑偏了,一旦陷入解释就没完没了了。

“抱朴楼的樟茶鸭每天只烤一百只,无咎特地去排了一个时辰的队买来给先生的,哪怕没有功劳,也算是有个苦劳是不是?”

“买只鸭子就来我面前邀功了?”

这个人怎么这么难取悦啊,软硬不吃的,青杳几乎都不知道怎么把对话继续下去,却又不得不把这当做一桩自己必须完成的任务硬着头皮咬牙坚持。

“唐律中有规定,给官员送礼不能超过二百钱,否则就要算作行贿的……无咎今天登门是下属给上司拜年的名义来的……况且我身无长物,送不了什么贵重东西给大人……”

杨骎听她喊自己大人,是比“先生”远一层的身份,于是也赌气端起大人的官威:“礼物在乎贵重么?礼物在乎情谊和心思,身无长物?你就是不愿意送好东西给我,在这儿找理由呢。”

青杳心中老大不乐意,腹诽樟茶鸭还不算好东西?自己平时都舍不得吃呢,而且排了一个时辰的队,脚都冻僵了。

“怎么着,我说你两句你还不乐意了?”杨骎对当大人这件事驾轻就熟,官威浑然天成。

“没有,没有。”青杳连忙否认,“大人训斥得对。”

“我告诉你,”杨骎眉毛一竖,“你管我叫大人,我就是这个态度,你若是管我叫先生我还能和颜悦色点,你自己选吧。”

“大——”青杳看了面色铁青的杨骎一眼,战战兢兢地改了口,“先生待我如父如师……”

“你等会儿!”杨骎拧着眉毛打断了青杳,“如什么如师?”

青杳抿了抿嘴,觉得自己想要用辈分明确名分的伎俩被他一下就识破了,于是迅速再改口:“如……如良师益友。”

杨骎这才面色缓和,心想这还差不多。

“烤鸭是下属顾青杳送给上司杨大人拜年的,”青杳从腰间的大荷包里取出个小荷包来递给杨骎,“这个是无咎送给智通先生的。先生是至真至诚的君子,这枚闲章送给先生玩吧,还望先生不要嫌我手艺粗陋。”

青杳刻了一枚闲章赠与杨骎,印章用的是青田石,石上絮状的蓝花色泽如碧海晴空星漫天,掂在手中很有些分量。

这印章用市集上买来的荷包装着,既看不出是谁赠的,也看不出是谁收的,宾主都不相干,免去私相授受的嫌疑,但又有个雅趣,顾青杳实在是谨慎惯了,又带着一丝真意。

杨骎很能领悟她的用心,于是满面喜色,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书案前找印泥来试印。

钤盖出来的是红底白字的阴文印,用的是小篆字体,刻的是“慎独”二字。

顾青杳以慎独二字相赠,是什么意思呢?

君子慎独,杨骎想,看来自己在她心中还是当得起君子的。

或者这是她对杨骎的提醒和寄望,希望杨骎能够当个君子,因为君子不夺人所好。

杨骎在想,她心中的君子,到底是什么样的?

不管是什么样的,收到来自顾青杳这样一件礼物,杨骎都感到很高兴,而那高兴自然酿成喜悦表情浮在脸上。

“先生喜欢吗?”

“喜欢啊,怎么不喜欢!”

杨骎心想,只要你对我用心,我就喜欢。

“那无咎想用这枚闲章跟先生换个承诺,行不行呢?”

高空的麻绳,青杳已经是不得不走了,她决定抬出自己这几天绞尽脑汁想到的,保持平衡的长杆。

杨骎笑了一下,就知道收她的礼才没这么简单,她可不是满怀情思给情郎送信物的女子,至少对杨骎不是。但不管她要什么,只要杨骎有就都愿意给,哪怕没有,杨骎也可以去找、去偷、去抢,只要她开口。

就怕她不要。

“你说吧。”杨骎微笑着,很平静,又满怀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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