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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山海再相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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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榜的次日,青杳就去登门拜会了万年县主李真如海,表明了自己在女学中愿意追随她的想法。

对于青杳来说,攀附万年县主这个决心并不难下,她需要给自己找一个靠山,正所谓朝中有人好做官。

更重要的是她身上有为这个靠山所利用的地方,这让青杳感到很安心,各取所需,有共同利益,这段关系才能长久。更让青杳没有任何犹疑的是对方是个女人,与她接触出入方便,不必担心有人瓜田李下说什么闲话,其实这一点是让青杳觉得最合适最满意的了,投靠真如海,很完美。

在侧厅候着的时候,青杳还在想自己的名字有“青山”之意,所以攀附万年县主,其实是给自己找了个“靠海”,不过山海相会能成事,是个好意头。

侍女带青杳进内厅时,万年县主李真如海正闲闲地靠在贵妃榻上剥橙子,只见她身穿一件家常的银红色南客联珠团窠纹样子的圆领袍,领口处缀了一圈白兔毛,淡扫两道峨眉不施粉黛,更显得她面色红润泛出健康的光泽,她皮肤白,养尊处优的手腕圆润优雅,戴着一只翡翠镯子,色泽浓郁,娇艳欲滴,绿光焕发,叫人挪不开目光。

青杳在心中暗暗赞叹万年县主用色简直也像她的为人一样大胆鲜活,长安城里有几个女子敢用银红配翠绿?可她就偏偏可以,而且在一段羊奶般的雪肤衬托下将这红绿配得相得益彰,又联想到她擅长作画,恐怕这对色彩的敏锐天分是与生俱来的,不觉对她又生出三分好感。

真如海留意到顾青杳盯着自己的手腕看,抬起眼来望着她一笑:“太学里规矩严,戴首饰都要管,赶明儿开了学我这些金的玉的好玩意儿都不叫戴了,可把我急得,这两天得抓紧把它们拿出来晒一晒呢。”

青杳听她说得有趣,也跟着笑了,两个女人坐在一处一边吃橙子一边絮说些闲话。

万年县主是个急性子,寒暄后话题一转又转到女学改制的事上来,青杳没急着答话,只是把剥下来的橙皮扔进炭盆里,随着一股清甜又带有一丝涩的香气散漫到屋中,青杳站起身,慢条斯理地说:“我有件见不得台面的小事想请县主替我出头。”

真如海浅浅地笑了,身子往后仰了仰靠在垫子上,明人不说暗话,两个素不相识、萍水相逢的人要结盟了,是得彼此拿出些诚意来。

先小人,后君子,这种疏离中透着原则的作派到让真如海对顾青杳有些欣赏。

她见过太多上来就热络逢迎的面孔,似乎初相见就有夙世缘分,但人品终究要事上见,越热络的人在重要关头越靠不住。

可以对着她真如海热络逢迎的人,扭头也可以向别人献殷勤,人情翻覆似波澜,谁当真谁天真。

真如海回想起和顾青杳在冬狩时初相见的情形,当日受了夏怡的影响,以为她是那种用狐媚手段诱惑有妇之夫,以作为进身之阶的姨娘之流,没给她什么好脸子。可时间最能考验人品,当日夏怡丝毫不顾真如海的处境,扭头就放她的侄女去太子那里献媚害得她被皇后斥责,而眼前这个顾青杳倒是靠着一腔才学一鼓作气从女学师的考试中拼杀了出来。

现在真如海再看坐在自己对面的顾青杳,清秀柔和的一张瓜子脸,圆圆的杏眼,眼尾略略下垂显出无辜的娇憨感,笑起来眼下两道明润饱满的卧蚕,端正秀直的鼻梁,整个人看上去干净又清澈,垂首低眸的刹那还透出些倔强和坚韧,有一种娇弱但并不脆弱的美感,像水仙花一样。

她不是那种能抢人夫君的人,真如海相信自己对女人的直觉和判断。

“小事?”真如海笑眼弯弯,“说来听听。”

青杳应邀和真如海手谈一局,侍女便把茶饮点心和水果都挪到了暖阁里,又把炭盆烧得旺旺的,穿着棉袍的青杳都有了微微汗意。

真如海执黑子,率先落下起手:“你确定这样就够了?有我给你撑腰,要打要罚都随你。”

青杳从棋盒里捏起一枚白子放在指间把玩,偏头看了看窗外廊下。

初试那日故意为难青杳、搜身后不让她穿衣还弄脏了兔毛披袄的那个老嬷嬷此刻正在廊下站着。

或者说,冻着。

青杳请万年县主真如海出面把老嬷嬷从宫里请出来,只说有女学考试的事要问,也不指明是哪一桩,人来了就说县主在忙让她在廊下候着,并且刚才在进门第一道偏厅时就将她脱下的披袄拿走了。

此刻那个老嬷嬷就穿着一层夹袄在廊下站着,冻得瑟瑟发抖。

她的名字是梁瑶早就查到了告诉青杳的,只是当时青杳还没想好要怎么报复回去,毕竟是宫里的人,平日里也见不到,所以当日她整治起青杳来毫无顾忌。

只不过青杳现在找到“靠海”了,说什么也要狐假虎威一回。

青杳把白子放在棋盘上,落子无悔:“这样就好,当日她在耳房里搜完身不许我穿衣服害我着凉病了一场,一来是存了为难之意,二来也有羞辱之心,但我走运最终赶上了考试,所以得饶人处且饶人,让她在廊下冻一阵子,也算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了。”

真如海盯着棋盘:“你倒是仁慈,你可想过她日后若要再为难你呢?要知道阎王易见,小鬼难缠。”

青杳望着真如海笑:“我现在有县主撑腰了嘛!”

手谈最能见心性,青杳观真如海的棋路,是个以攻为守、大开大阖的路子,逼得自己不得不花很多精力防守,却依然有了颓势。

“你属什么的?”真如海突然冷不丁地抬头问青杳。

青杳的目光还停留在棋盘上寻找突围的转机,随口应道:“我属兔。”

“那我比你大一岁,”真如海又吃了青杳几个白子,“我属虎的。”

青杳败势已现,难免有些悻悻:“难怪呢,县主的棋也颇有虎狼之师的威风。”

说完,在棋盘中央投下两子,表示自己认输了。

真如海没有掩饰自己的得意,端起茶来喝了两口,放下茶杯正视青杳问她:“你知道你输在哪吗?”

青杳心里其实有数,只是此刻是个要让上位者“教我”的时候,于是端着茶杯微微摇了摇头。

“你落子之前想得太多了。”真如海直言不讳,“瞻前顾后,反而贻误战机。”

青杳垂眸点了点头,手谈果然见心性,真如海的话一针见血。

“其实咱俩棋艺差不多,我不过赢了个气势,”真如海指了指棋盘,“惨胜如败,你其实并没有输多少,继续下去也许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青杳无奈地笑笑:“世事如棋,棋盘上的得失不过是三五子,可到了人生……有时失了先机,就再也追赶不上了,遑论翻盘。”

真如海不知顾青杳为何生出此番感慨。

青杳只是突然想到自己似乎从小都是这样的性子,做事必先往前想三步,做好最坏的打算,甚至还要有两手准备,一番筹措谋略下来机会也许就飘走了或者被人截胡了,可是也许人生就是需要一些冲动和赌性?

青杳不敢赌,只是因为她输不起罢了。

她所拥有的太少,而又件件来之不易,舍不得拿出去冒险。

所以最后只能成也守势,囿也守势了。

青杳突然有一点点羡慕真如海,她的出身和背景让她能够无所顾忌地去大胆尝试一切,就算是输了也不要紧,还有家世为她托底。

能托住人的,才叫做底气。

“县主攻城略地有大将之风,做大事业,就是要有这样的勇气和豪气。”

虽然是恭维之语,但青杳是发自真心,但这句话却让真如海脸上的笑容淡了。

“人不可能永远所向披靡,一味往前冲,是会撞得头破血流的啊。”

青杳觉得真如海似有言下之意,正不知该如何回应时,倒是真如海一笑而过了。

“我喜欢往前冲,自矜一点说是个做统帅的性子,不甘屈于人下。你呢,行事稳妥,考虑周全,是块做军师的料子,你我合作,恰可以取长补短,来日可期!”

在廊下冻了半个时辰的老嬷嬷被传入暖阁,面无血色,嘴唇哆嗦,老嬷嬷看了看万年县主,又看了看坐在一旁的青杳,登时明白今天自己遭此劫难的因果,立刻跪下求万年县主大人有大量,高抬贵手,她当日也是受人所指,并非真心有意为难青杳这位贵人。

青杳一直坐在一旁没说话,静静听着真如海三言两语从老嬷嬷嘴里问出来当日夏怡指使她为难青杳的细节。

青杳才知道,拖延时间差点毁掉自己前程的价码只要一两银子,不禁觉得讽刺,哑然失笑了。

“娘子,”老嬷嬷匍匐在青杳的脚下,抓住了青杳的袍子,“老奴人微言轻,不得不听那位夫人的,可是老奴最后还是放您走了,而且老奴看到您考中头榜头名就知您前程远大,自然是不会跟老奴一般计较的,请您大人有大量,宽恕了老奴吧!”

青杳的目的也达到了,无意继续为难一个老人家,老嬷嬷被万年县主警告了几句,又赏了她点碎银子,千恩万谢地走了。

青杳心里突然涌上了莫可名状的感觉。

自己当日受寒都大病了一场,那个老嬷嬷在寒冬腊月里冻了半个时辰,回去会怎么样呢?

以及为了一两银子就可以毁人前程,说明她手头很不宽裕,可她是在宫里的老人了,从哪里挣不到这一两银子?

青杳突然从心底生出一种后怕,自己到了她这个岁数会不会变成这个样子?为了眼前的蝇头小利,可以无视黑白?她现下虽然考上了女学师,只是听上去体面,实则无品无级,上了年纪后难保不会成为老嬷嬷那样。

青杳一时觉得自己仁慈得无可救药,竟然同情害过自己的人,活该人善被人欺;

一时又对未来生出了不安和惧意,只有和眼前这片“靠海”绑定了,只有她好,青杳才能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青杳甚至都不是官场中人,却在那一刻感受到了官场水深。

“你的事解决完了,”真如海吐出一颗樱桃核,她的双唇被樱桃的汁水染得鲜红,露出一种带有危险诱惑的美感,“我这里也有件不上台面的小事,需要你替我出面。”

虽然她没有明说,但是青杳心里明白,结盟不是件小事,彼此都需要付出一些诚意甚至是代价。

这是投名状的意思。

山海相会能成事!

第129章 山海再相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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