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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小姨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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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晚自己不明所以地自笑两声,又转过身去,然后转身趴在阳台的半高边缘,撑着脑袋出神。

背后桌面上的手机震了几下,连带着机身也在桌面上微微挪动了些角度。

“手机有消息。”程莫霄还在修花剪枝,话一出口也没有要给过物什的意思,递话也仅限于提醒层面。

她接着一句,“要看吗?”

手机不长不短地再度震了三响。

“不用,你帮我看吧。”

这个频率,朴晚对来信方已然有了猜测,无需亲眼去瞧也能知道——

-是江芥。

“是王姗。”程莫霄反执剪摁亮屏幕,在锁屏上简单地点开了折叠的任务栏。

信息以几个短句呈现,没有被因文字过长而自动在任务框缩略的成分。

“她问周一约定的时间可不可以推迟一小时,说是刚接到了临时组会的通知。”

朴晚不死心,接着追问,“那另外几条是什么?”

“还有就是几句不好意思。”

谈笑风生的好心情瞬息退却。

“回她,嗯...可以。”

天知道一把钝刀对主厨的杀伤力有多大,刃部顽钝,磨得绕身万事纷乱。

连看都不想看。

雨后的空气中滞留着怠慢的潮气,黏附在围栏上,形同一层隐形的苔藓,朴晚用指尖在墙面上敲点,呼吸松松,尔后扬头轻轻合上眼。

纵是闭目,她仍能感知到头上顶光的轮廓,海风带着咸腥轻抚,扭缠着阵阵涌浪,手背倏然覆上一层温热。

不,并不是温热,是有些微凉的体温。

触感沿着皮肤纹理悄悄游走,最终在指尖稍作停顿。

“嗯?”朴晚偏头望过去,眼神里腾闪过半些空茫。

适值春日里另一份呼吸。

温蔼,驯良,柔心弱骨。

几乎零距离。

朴晚遽然屏息。

甚至为了这份煽惑人心的动作,她抛却掉眼前烦忧,脑补加工出一场隐晦曲折的憧憬...

然而这份触碰的朦胧来意,都在随后的动作中尽数找到了诠释。

对方牵起她的拇指。

“要指纹才能解锁。”当事人声线清泠,缓缓道出缘由,“解锁才能回复。”

不知怎的,朴晚却硬是从中听出些理之当然的幽怨。

她抿抿唇,转而抽走了施以用途的指尖,随意抬手将几缕迎风散落的鬓发拢在耳后。

今晚低发髻本衬得她精干,眼下束发时间已久,造型也略显疲塌,靠在这里,于锐气之外又把人描画出多几分慵懒。

听风,听海,听心跳。

朴晚偷眼觑了一下程馆长,聊天框里似乎有新消息怼进来,女嘉宾攒眉蹙额,吐声提气,动作少歇一瞬,继而又拎着花剪哒哒回应。

太过谙熟义方人情,太过深悉其中害益,把这种事情交托出去真是明智决定。

她不免为自己的决定暗自庆幸。

言下脱逃两天,竟还能这般侥幸地找到人顶工...

程莫霄凑手熄屏,歪头弯了弯眼,“瞄什么呢?”

她又气定神闲地搁下手机,探指取过悬挂在桌缘的一枚拂灰布,铺在台面上叠叠又折折。

“今晚还要走吗?”程馆长虎口仍然反勾着花剪,不因不由地抬出这么一句。

明知道答案,却要做足一副掂掇用词的模样,朴晚免不得梗着脖子,故意较上一口劲。

“当然了这还用问,今天肯定要回去的。”

“那还真不巧,回去我也没法送。”

许是由着她撒娇,又任着她作势,程莫霄牵过她的手腕,指尖轻巧一顺,十指便松松地交缠,“那就别走了。”

掌心贴合,手间小动作霎时无处遁形。

无论是松是紧的握持,皆在对方感知当中。

朴晚觉得被动。

待她还未能从受制受困中拨出清明心绪——

程莫霄手持的剪刃由腕内朝反方向一转,刃口向外,随后一剪切入了叠放的拂灰布正中。

不同于常规的抹布,这种用于清除灰尘的布料表面模仿了生物皮革的质地,触感十足独特,它虽不吸水,但布料质地却非常致密,拂灰掸尘异常奏效。

咔嚓——

剪刀闭合时的声音清脆响亮。

清脆到和厨房里剪切肉皮时的响声也如出一辙。

朴晚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剪惊起满身鸡皮疙瘩,神经绷紧到了极点,须臾间连思考都停摆。

“你帮我一下吧,刚才几片叶根太粗,铰得我手痛。”程莫霄从指根处摘下剪刀的柄,旋转了半圈,把剪刀端端正正地摆在朴晚面前。

她又动作朝前示意推了一下,温声细语再次道,“剪成四等份就行,小块擦那些边边角角也方便...”

朴晚仍旧僵着没有接。

右手被对方的惯用手拢在手心里,力度大到自己也难以挣逃,于是乎先起念,再起汗。

当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紧贴的手掌上,少有风钻过其间掌缝,朴晚便能轻易地感知到掌肉传来的湿热。

她出汗了。

尔后又由着这层不冷不热的汗,带起心底里一股被吃透的不安。

“是嫌这块布脏?”程莫霄再次捏紧剪刀,一掐一松,顺着布料的剪切痕迹朝前挪了挪刃口,一刀到底,“还是用不惯这把剪刀?”

她的话依旧细细柔柔,用着老友间谈笑调侃的话头,却句句生势,似是直逼下颌口最脆弱的位置,让朴晚不得不审视另一个胆小的自己。

然而抵在脆弱处的,是一把剪柄。

只是一把无锋的,圆钝的剪柄。

那包从朴晚家垃圾桶拾回来的内容物,程莫霄已仔细在车里翻看过,除了在领标处近乎泄愤地被剪得稀烂外,衣物其他部分也都未能幸免一处,整身被剪切得凌乱破碎,已经无法辨认拼凑出原来的样子。

除此之外,还有那天早晨无意中从她家带出的另一片,无从追溯到原衣的碎布条...

每一块,每一剪都发泄充斥着大写的愤懑。

又是门铃,又是私愤,这样的情况有多久了呢?

既无从知,那今晚就更不可能再把人放回去了...

“周一下午你没安排的话...”程莫霄收起层叠思绪,话里话外带着不由分说的强势,扣指抓紧极力想要出逃的另一只手,又温声补充。

“陪我去见一个人,好吗?”

朴晚被这试探搞得冷汗涔身,又如何理由说不。

...

室内的环境隔音效果极好,便将杂音映托得格外清晰。

似乎是有敲门声。

不,是砸门。

昨晚吹了夜风,加之印象里发生的事情不算愉快,记忆删删减减,只筛选保留了些值得回味的片段,比如程莫霄凭一己之力毁了半锅汤,又比如几个人为了不浪费硬是把晚饭吃成拉锯战...

而吃得最痛苦的,就当属门外这个小朋友。

“妈妈说早餐蒸多了,要我送下来...”

迎着朴晚的惺忪睡眼,小姑娘话语渐趋细弱,目光也逐渐变得躲闪,前端幸存的两颗门牙轻轻摩擦着唇瓣,似是借以获得某些心理意义上的支撑。

程莫霄她从身后接过盘碟,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努力克制住愈发明显的起床气,踩着细碎的步调先搀着朴晚找位置歇养。

楼上带来的是些早餐蒸点,两只猪仔奶黄包造型憨萌可爱,明显不是给自己这种过敏人士准备的。

“允允,我说没说过小朋友出门要讲礼貌?”

程允一愣,张口大声:“小姨早上好——!”

“跟皇帝似的,一大早见了你还要给你请安...”朴晚嘴里念念有词,不免为小家伙打抱不平。

尽管沙发上的人试图开解,但程莫霄并不买账,一面把小姑娘往门内带,一面又开口。

“不是让你跟我讲,小姨是不是教过你要讲礼貌,开门见到人应该先打招呼?”

嘭的一声,外门被阖严扯死,程允的手指也不自觉地在掌心中掐紧。

“哎呀,叫不叫的又没所谓,哪有天天被大人逼着去喊人的...”

程允熟练地从小门柜下面摸出一双卡通拖鞋,又腼腆地挪到朴晚面前,攥着衣角似是酝酿决心。

“早上好...”她羞口忸怩。

“真没事的,我这儿不需要你小姨她...”

-「不需要你小姨她那套形式礼貌...」

“小姨妈——”

小姑娘的眼睛游移不定,许是自己也觉得这称呼喊出口有些难为情,话音一落,她便只顾着畏缩地钻到程莫霄身后,偷偷观察起朴晚的反应。

小、小姨妈——!?

朴晚起初还有些困乏,被这一个称谓直接唤得人都清醒,她凌乱地啜了一口水,同屋另一位也跟着慌起阵脚。

程馆长自知可从来没有教过这句。

“咳...谁教你这么说的啊?”

程莫霄提问的语气突然一弱,当着小朋友的面被这样直白地揭露关系,刚才还保持着的为人师表的形象瞬间崩塌,取而代之的是脸上浮现的一丝尴尬。

“妈妈跟我说的。”扒在身后的脑袋怯声怯气,先是羞答答地瞄了一眼朴晚,又示意身前的高个子俯下身来,掰着手指头问。

“所以朴阿姨真的是小姨妈对嘛?小姨、和小姨妈?”

“程允——”

程馆长斜着视线,无奈拖长了音去喊她的全名。

家长喊出全名的震慑效果立竿见影,小姑娘肩膀肉眼可见地缩了一缩,随后手指在绷紧的唇线上一划,再不作声。

“妈妈还让你下楼干什么来了?”程莫霄温声软语地铺开手掌,手指朝前象征性地勾了勾。

“要来拿小姨车钥匙。”

小姑娘心领神会,边说边从身后屁股口袋里掏出一张叠成小方块的纸卡,展开上面是拼音和错别字的混合,铅笔痕迹歪歪扭扭,显得颇有几分现代艺术的拼接风格。

程莫霄稍一提气,凝神解读手里的一纸天书。

把那些低学年能够轻易写出的字符画得格外夸张,余下不熟悉的内容用拼音写了又抹,看得程莫霄一阵头大。

“这次错别字太多了啊,下不为例...”程莫霄瞧来瞧去,快手寻了个车钥匙塞给她,几句便把人打发回去。

“失言了,我没瞒住。”确认人已经安全回了楼上,程莫霄才又无计可施地摊了摊手。

朴晚只觉得她莫名好笑,虽然起初约定隐婚,但眼下二人这种互动程度,若还不足矣被亲友揣摩出端倪的话,那只能说大家有些钝感力过盛了。

情理之中嘛...

不过还未等朴晚回些什么,又听程馆长揭开拿来的几盒早餐,笑意愈发明显,“所以要不要过来吃两口早餐?这些已经不热了...”

“她小姨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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