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伤能有什么额外待遇？
再之后的对白，无非就是在家里收拾好等着，对方马上就来。
朴晚只是面上笑笑，清一色不着感情地应声「好」。
只要江芥不是提出太出格的需求，自己都不会拒绝，在这方面上，她一直都是这个态度。
电话倏然被己端切断，江芥快手叫了个代驾，塞上轮椅就火急火燎地钻朝朴晚家的方向赶。
她不确定王姐会不会直接联系到朴晚，再者会不会为了协商这件事贸然找去夜露，印象里，有次过往项目为了把预算压下来，对方狗皮膏药似的硬是和租赁公司斡旋了小半个月，报价单涂涂改改重拉了十几版，前后好一票人被折磨得苦不堪言。
若不是二人合作关系早从入行开始，江芥怕不是真的以为这王姐是四两拨千斤的销售出身。
顶着这份对待工作的「严谨」来合作固然爽心，可万一如法炮制，把这磨人劲儿用在老友身上——
咦...
估计会哪壶不开提哪壶。
微信突然闪来两条新消息的通知，内容简短，文字直接展示，没有折叠。
王姐：
【芥啊，那你有没有朴主厨的微信名片，推我一下呗～】
【夜露今天没开门。】
【/图片】
她粗略地瞧了一眼锁屏的消息预览，便抬指逐条删除。
窗外高楼林立间，路两侧雷同到有些乏味。
话说回来，还有个问题江芥始终想不明白。
这滨城不乏知名餐厅，论接受度，论性价比，论评分，夜露哪方面的成绩都算不上优异，再加上老板兼主厨那性子死犟，不说别的，但凡过了三点再去都要吃闭门羹...
那怎么就专可着朴晚这样一只羊使劲薅毛呢？
她眼睫稍低，尔后掏出手机，万般嫌恶地在社交媒体上输入关键字寻找其中千丝万缕的联系。
互联网的记忆足够短，粉丝的包容性也足够强，那场「乌龙」在单方面含糊其辞的掩饰下已经没再留下什么痕迹。
相反的，上届成团的几人中数MetroE的后期的持续热度最好，资方猛推的意图不减，喂过去的资源也是个顶个的高质，还有...
还有实时广场稍微热门的一小段剪辑的采访视频里，队友念台词一般生硬地讲述那位私下在厨艺方面颇有造诣，倘若不做偶像，理想职业是酒馆老板...
下面跟着大同小异的控评回应，什么「男妈妈爱了爱了」，什么「家庭主夫全能ACE」...
舆论可太容易搅弄是非了。
一人垒砖砌墙，再之后墙倒众人推。
她们此段的行驶路线沿绕沙江，天边霞意隐露，火烧云染色不完满，只有几笔浅浅的橘调。
风浪已去，在这个时间点找上朴晚，就等于做实先前种种就是误会一场。
好一个龌龊又恶心的「双赢」。
猜测就此打住，江芥疲顿地朝后一靠，也没兴趣再翻下去。
追星的那些复杂门道江芥并不懂，倒是现在该跑去哪儿呢？
虽说她手头有一个即将出差的项目，只是考虑到路程需要一个多小时，况且也不是那么迫切。
还是说先找个周围度假村随便住上一晚，明天再装装样子，毕竟那王姐工作方面目标明确，要是一直见不到朴晚本人，说不定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在还没等说出那个晦气名字之前就作罢了。
江芥这样想着，又上网搜了一圈夜露的公开信息，点评网站上的联系电话是店里的座机，但倘若有心，工商披露信息里依然能找到朴晚本人。
这么看来，还是把人带在身边更放心。
即使知道自己可能帮不上太大的忙，可至少在情况不妙时，抢手机、挂电话这样的事她还是能够做到的...
“你这个地毯放着干嘛，这么碍脚，不怕绊着啊？”江芥进门便是不客气，堆迭在门口乱糟糟的塑料纸也一概落入她眼中，跨了一步又说。
“新的旧的啊，我给你先铺上？”
是个人都能看出来朴晚此刻心情不悦，周身似乎笼着一层看不透的雾霭。
很明显，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才致使她这般情绪低落。
这种表情江芥再熟悉不过了，自从两年前朴晚回国后，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这样无精打采。
更坚定了此刻自己要带她出去散心的想法。
“走吧，轮椅就在门口...”一催一促间，江芥不经意窥见了丢在垃圾桶里的碎布条。
“这是——？”
-是要丢的垃圾？
朴晚偏一脚将垃圾桶踢出几米远，神色沉静：“什么也不是，不用管...”
目睹老友这般黯然神伤的模样，江芥心中霎时涌起了无数强烈的冲动，她想替出口朴晚直接回绝掉，再去反过去把这些人臭骂一顿，要么就干脆把事情瞒下来...
可朴晚总归有知情权。
也不该一直卡在同一块绊脚石上。
“朴晚。”江芥突然开口唤着她的名字。
“你那店，我是说如果哈...”方向盘凹塌的纹路磕磨着掌心，她顿了顿，又继续试探，“怎么租啊？”
“你说夜露吗？”朴晚带上车门，伸手将杖朝后一扔，眉眼无喜。
“我楼上确实还有两层，但现在没打算外租出去，没精力折腾那么大面积而已。”她平静道，“怎么了这是，谁看中了？”
转向灯的滴滴声中，江芥又补充。
“不是这个租，是租楼下场地，短期租。”
“的那种...”
为了使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紧张，江芥还侧头佯装不经意地瞧了一眼后视镜，故作此前只是随口一提，别无他意。
“啊...你说是活动租用是吧，那得看对方是谁，毕竟也不是去年的这个时候，我得好好挑挑。”
“你要租？”
“哪儿跟哪儿啊，就我之前合作方，一电视台的姐们儿，踅摸着说要找个活动场地，我寻思你要是也有想法，就给你抬个高价推过去。”江芥一贯说话吊儿郎当，端倪不显。
“只要不耽误营业时间，水电损耗都给包掉的话我当然没问题...”
“哈——”江芥伸手拧开音量旋钮，车头一拐直接上了高速。
莫名其妙的拉长尾音，也不知道回得是那句。
...
程莫霖一路说着马上，却迟迟也见不到人。
在办公室原地等亲妈来接孩子的过程过分乏味，加之行进的是两个相反方向，高峰期路段极堵，有来无回。
她伸手摸出餐盒。
虽然用餐时间过晚，但程莫霄对冷热并不挑剔，每份的量不大，菜品种类却相当丰富。
朋友圈的更新栏里挂着个熟悉的头像，程莫霄点进详情内容。
朴晚：「偶遇一只迷路小土狗。」
配图上一只黄中掺棕的幼犬站在石墩上，惟独眼外一圈的毛色发黑，小小一只，茸到有些炸的模样很是滑稽。
像极了蝙蝠侠身边的小跟班。
程莫霄看着配图入神，笑模笑样地点开头像又给对方一连发去几条消息。
【长得好像罗宾。】
【怎么这个时间还在外面？】
【你现在...】
信息还没完全发送，对方就索性扔来了一个定位，上头标注的位置是仄城外缘的野钓度假村。
程莫霄轻挑眉头，歇了歇半刻眼皮随即声线压低。
“允允，起来收拾东西，我们也要走了。”
“是妈妈来了吗？”小姑娘奶声奶气地在沙发上一面晃着腿，一面忙活着把手里地纸鹤尖角对齐。
程莫霄目光柔静，否认道，“没有。”
“那我们不等妈妈来接了吗？”小姑娘又问。
“不等了，小姨带你出去一趟。”
“出去？”一听到出去，程允眼睛瞬间大了一圈，放下手里的小纸鹤，紧着追问，“那我们要去哪里？”
“小姨带你去看小土狗。”
程莫霄敛了敛其余洗净的餐具，惟独剩下一盒经冷却差不多的「舒芙蕾」。
握着勺子，她一边摆弄手机回复。
【程莫霖你别来清水了，孩子我带走了。】
很快对话另侧回传消息：【那明早记得帮我把她去学校，别迟到～】
程莫霄不以为然地挖了一口甜品含在嘴里，又端着屏幕哒哒地敲字：
【那你等会帮我跟老师请个明天的假，就说家里有事。】
她被口中的反馈惊得愣了一瞬，又不信邪地品了一勺。
指尖不闲，另补一句：【我俩明早回不去。】
咦——
“允允，你把这个吃完。”
“妈妈说换牙时候吃甜的，牙要掉光。”小姑娘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伸出手紧紧地护住嘴巴，以示自己决不食甜的决心的同时，又不时地瞥向程莫霄手中的餐盒。
印象里她前排的侧牙确实没了一颗，偶尔还会咬字不准，发音漏风。
“没事，只管信小姨，一点儿都不甜，你等会儿就拿着用勺子挖——”她边说边翻出个硅胶勺，跟盒子一并塞进程允怀里，随后拎起背后的书包，牵起程允就往洗手间拐。
“小姨，去厕所干嘛？”
程莫霄不太符合形象地悄悄用舌尖勾了勾牙根，无奈拢声：“漱口...”
与其说是甜品，倒不如说是块没有任何味道的，沾牙的面食发糕。
不过这距离目的地要开车一个多小时，自己吃不吃倒是无所谓，但总不能——
饿着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