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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你牙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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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好!今天要喝点什么?”店员年纪不大,在点单机前热情招呼着,空气里处处弥漫着浓郁的鲜果香,音乐也不知道哪个派系的曲调,朴晚区分不出来,但是听了就有种想去放牛的冲动。

还有种喝了果汁就能变年轻的错觉。

滨城数字化进程极快,商家不论大小,都跟进了电子菜单,就算是店员在面前,也会催促着顾客使用手机点单。

朴晚一向不喜欢低头对着屏幕看参考图,她更喜欢面对面交流。

用她的话说,服务是为了有人味,机器没法替代。

所以夜露依然保持着不接受预定,手写下单这种传统模式。

瞧着墙上的灯牌花花绿绿的,朴晚要了一杯不加糖的羽衣甘蓝,想了一下,又添了杯橙汁。

拿了号牌就坐在店外的长椅上慢慢等,等着饮料,再等点别的。

比如说,刚从扶梯上慢悠悠走下来的那位。

那位长得谈不上漂亮,但足够吸睛的程馆长。

在朴晚看来,她永远是一副清汤寡水的表情,就算摘了眼镜,细细长长的眼也像肌无力一样睁不大,眼角落了一颗泪痣,总的来说,没什么明显的视觉硬伤,长相只能跟冷清那挂沾个边。

但是配上她的身高,性质就变了。

程莫霄身高将近一米八,再加上瘦骨宽肩比例甚好,走起路来信步生风,妥妥就一会动的衣服架子,那些面部特征自然就全都变成了加分项。穿的越简单,把自己衬的就越高级。

甚至连模特经纪人也来找过两三次,只不过都被她拒掉了。

顾不上看程莫霄,手里的取号牌震个不停,朴晚怀揣着炸弹一般起身快步回去拿饮品。

手上端着两杯饮料出来,看见程莫霄盯着屏幕,嘴角不经意地向上勾了一下。

程莫霄,她在笑吗?

分开六年,左右是缺少了些指手画脚的立场,也不该过问。

她简单调整了下呼吸,坐到程莫霄的对面。

朴晚把那杯橙汁推了过去,自顾自的扎开了面前一杯通体透绿的饮料,看上去很炸裂,但区区蔬菜,不会难喝到哪去。

不过还是大意了。

甘蓝这种食用叶植物,再难喝最多也就是保留一点茎脉的纤维口感。她实在没想到搅烂的叶子还可以这般一股脑塞进杯里,一口下去细碎的渣滓全部滞在舌头上,保不齐现在开口,牙上也粘着绿油油的叶渣。

像是黏腻烂掉的隔夜汤。

朴晚不想去放牛了,她突然被这一口果汁折磨得有点自卑,拼命的用舌头扫着牙床。

可在对面人看来,像是牙疼一般,吃痛的舔舐牙龈。

“你还好吗?”程莫霄眼里有些关切:“牙痛?”

朴晚双唇紧闭摇摇头。

“那是牙齿敏感?”她用手背搭了搭杯壁,有点冰,但不过分。

朴晚还是闭着嘴摇头。

完了完了,有话说不出,这下彻底哑巴了。

之前都是看牙上有菜叶的都是段子,谁能想到艺术源于生活这事会落到自己头上。

自己八辈子打灯求来的福气,全用在今天了。

“不好喝?”程莫霄好像猜到了什么,试探着。

朴晚慢慢点了点头。

对面人抿了抿嘴,随手抓起剩下那杯橙汁,扎开推到朴晚面前。

朴晚迟疑了一下,端起杯子吸了一口顺了顺嗓子。又拿出手机,翻出备忘录敲了一行:去下洗手间。

在程莫霄眼前举了几秒,起身就朝着厕所的方向急匆匆逃跑。

红极一时的星级餐厅主厨,居然会被一杯饮料难喝到失声,说出来已经是地狱笑话的程度。

朴晚对着镜子反复确认,牙上已经是干干净净,保险起见还是又漱了两次口。

她不确定今天是不是水逆,但可以确定的是,自己不想把这种丑,出在程莫霄身上。

非常不想。

离开前还在全身镜前左右转了转,黑色的针织衫把腰部曲线勾勒的恰到好处,朴晚绷直了背,走出洗手间。

程莫霄还坐在那,披着大衣低头摆弄着手机。

朴晚突然发现自己的大衣和她今天这件衬衫,好搭啊。

光是坐在那都会让人都觉得,这身板出现在时尚杂志封面才真实。

像个骑士,严肃的骑士。

留学的时候程莫霄身边就是莺燕成群,朴晚当时特看不起这些人,嗤笑梦女梦什么的都有,不就高一点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那时候她还没意识到,自己未来,就是扛着大旗冲在最前面的那个。

...

不知怎的,从今天看见程莫霄开始,朴晚脑子里一直都是这些没完没了,不该再出现的旧事。

触景生情,大概说的就是这种时候吧。

她揉了两下自己的太阳穴,轻轻吐气,想从这些失控的回忆里脱身。

正眼瞧着,桌上的饮料换成了两杯橙汁,一杯应该是自己喝过的,一杯没开封。

也是,自己都喝过了,再买一杯也是情理之中。

况且她俩也早就不是同喝一杯水的关系了。

...

再次整理了一下心情,坐回程莫霄的对面。

“说说合同吧,版权流程的事。”程莫霄敲着手机没抬头,话里倒是多了几分公干的官方语气。

今天是周一,她似乎真的很忙。

“该说的话黄昏应该都说过了,场馆这边呢也是按流程办事,版权许可是流程的一环,要是今天开了这个口,明天别的商业合作也会来牵扯,挺难办的,所以希望你理解一下...”

好标准的推辞,不是“我”,也不是“别人”,而是“场馆”,客观存在的,没法开口的商业主体。

其实朴晚刚才得空也查了以往案例,清水确实没有对外合作标注合作方的先例。

一开始她就是想争取一下,看看能不能谈判的余地,毕竟自己也需要一点曝光;但既然是程莫霄来谈这件事,她就不抱什么希望了。

程馆长的原则性自己比谁都清楚,如果真的想改变什么,要从她的尸体上踏过去。

更何况现在自己名气也没有过去那么响,市场把喜新厌旧表现的那么明显,摔到今天这样还死要面子,反而显得有点不识好歹。

只是。

只是程莫霄话里用了一个“牵扯”,听着有点刺耳。

借着一点蝇头小利,靠迂回沾光蹭热度的方法东山再起,所以也来牵扯,是这个意思吗?

她突然觉得,在程莫霄面前,好像被剥皮称骨一般,用斤两价值换取相应的对待。

甚至这零星价值都有明确的计算标准和对应的执行方案,一点选择权都没有。

强忍着心里的不快,朴晚无奈的扯了扯嘴角,挤出一句:“嗯,我明白的。”

点到为止。

她不想靠着过去那点瓜葛来打感情牌,比起辉煌一时的朴主厨这个身份,她更想为六年前的那个朴晚撑起一点点自尊。

公事公办也好,倘若程莫霄真的主动开了这个后门,自己这股别扭劲儿也不会欣然接受。

可是,这种莫名其妙的失落感,她搞不清自己到底在期待些什么。

...

屏幕亮起,熄灭,再亮起,手机就在朴晚手里一圈圈转着,手指稍稍借力拨弄着手里的物什,金属边缘磕碰着桌面发出一声声闷响,本来就是几句话的事情,朴晚杵在这继续耗时间,挺没有意义的。

更何况今天是自己的休息日,怎么想都亏的慌。

实在...有点儿想走。

“那个...”朴晚试探着开口,脑子里四处翻寻着用来离开的借口。

可惜脑袋不中用,什么也没找到,也就没了下文。

倒是程莫霄放下了手机,用手扶着腰向前正了正身,半抬着眸子瞧着对面人。

“晚上有事吗?要不要一起吃个,饭?”程莫霄开口问着,顿在不该顿的字词间,听着就有点拿不准的意思。

没了刚才冠冕堂皇的腔调,突然的语气温柔跟换了个人似的,打的朴晚措手不及。

“不了,我晚上有约了...”朴晚的话接的有点赶,不过她确实不想这样耗到晚上,又像是意识到什么一样,紧跟着补了句:“一个饭局。”

“嗯。”对面人就这样应着,抬手用纸巾擦了擦手机屏幕,没再开口。

话过半晌,又接着说:“那我送你?”

“不麻烦了,等会儿有人来接我。”朴晚胡乱地接着话,半分钟前,她用一顿饭换来的江湖救急。

就这么僵持着。

“嗯。”没前没后的,也不知道程莫霄应的是哪句。

其实根本没有什么饭局,都是借口。

况且,朴晚根本不爱吃饭。

...

停车场,下午三点。

江芥答应她随后就到,扮演一个从天而降的英雄角色,约在这里见面。

“咱们也加个微信吧朴主厨,方便日后联系。”又是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像是故意隔开点距离。

朴晚挺想打趣她来回换号累不累,但对上那张没什么情绪起伏的脸,生生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把目光埋在手机屏幕里。

重新加回好友,倒是省去了自我介绍这一环,可除了一句系统提示,再无后话。

黑黑的头像,零星能看见几个银白的点,朴晚知道这张照片,在里昂,那天晚上星星很亮,好像就挂在眼前。

重逢变本加厉地激化着睹物生情的冲动。

还记得程莫霄一开始消失的那几天,自己给她发消息,说了一大堆话,可根本等不来回音。

最后盼来了一个红色感叹号,接着就是很多个,跟装饰似的。

其实她一直都有很多话想说,只是没了立场。

...

朴晚的呼吸有点乱,站在停车场的过道边。偶尔路过几辆车有些嘈杂,随即是间歇性的一阵安静。

程莫霄就陪着她站着等,拎着两杯橙汁,挺傻的。

冰银色奔驰稳稳停在两人面前,没有要泊车的意思,磨砂车膜反着光,把气氛衬的更凉了。

副驾驶的车玻璃缓缓下降,司机嚼着口香糖侧了下头:“上车。”

“新人?”程莫霄的声音很小,像是试探,又好像是询问。

“哈?”朴晚瞧了眼江芥,嘴角扯了一下,似笑非笑地低声回着:“想什么呢...走了。”

玩笑话,抑或是嗔怪,朴晚都没有正面回应,利索地一头钻进了副驾驶。

程莫霄隔着玻璃看着司机给她递了咖啡,看着她们熟络的谈天,大笑,完全不像刚刚在自己身边那样拘谨。

倒是挺潇洒的。

...

回到场馆,执行人员还在忙碌,堆放的脚手架旁边歪躺着几个休息的工人,看见来人路过,坐正身子喊着“馆长”刷存在感。

黄昏腋下夹着激光尺,端着平板忙着画布局草图,程莫霄把那杯还没开封的橙汁硬塞到她怀里,嘴角上扬:“买多一杯,送你了。”

“我请大家喝下午茶,要什么你们自己点,别弄脏地面。”她行步如风,撂下话就离开了。

身后传来了稀稀落落的欢呼声,几个人拥护着掏出手机招呼大家过去点外卖。

程莫霄端着喝了半杯的橙汁,信步拐进电梯,在那儿低着头摆弄手机。

屏幕上是已经编辑了一半的邮件。

收件人那一栏里,躺着安德鲁的私人邮件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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