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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搜屋 > 怀骨 > 第28章 28

第28章 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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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未对容与隐瞒了向徊还活着这件事,不坦诚的原因很简单,他怕容与一但对活人有了念想,就不会再像现在这样执着于钻研技术了。

他惭愧于这份自私,坚持这样做的原因一方面是他接受了自己是个反派的事实,觉得就算做些恶事也不会影响世人对自己评价,他也自甘堕落,而另一方面是他自知时日无多,连日来的咳血让他意识到自己思念成疾的身体快走到了终点,在所剩不多的余生里,他想满足这最后的心愿。

这样一来,自认为为花知北做过什么的他就不至于没有勇气去见泉下的爱人了。

容与不负重望,在目的达成后就迅速投入了对猎场的研究,就在祁未觉得他将要得到一个完全体的猎场系统时,转机来了。

某个平静的午后,一个不速之客来到沙漠腹地,对隐蔽在沙石中的监控器说:“我找祁未。”

对于误入他们领域的过路人,百里述的处置方法一向是乱枪打死,再把他们脱光的尸体丢到烈日下暴晒,喂给野兽做食粮。

但这一次很意外,对方竟报出了祁未的名字。

百里述好奇地问:“主人,您有邀请朋友来做客吗?”

祁未淡淡道:“我没有朋友,不过,放他进来吧。”

来者一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中,就引来了极度不友好的目光,因为他身上穿着笔挺的警服,帽徽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着耀眼的光辉,让他们这些阴沟里的老鼠觉得刺眼无比。

这也正是祁未愿意见他一面的理由。

一想到花知北曾经也穿过这身制服,或是一心盼望却没有机会穿上,他就想多看几眼,代花知北,也是代他自己。

来者是个跟花知北年纪相仿的年轻人,见到祁未便说明了来意:“我叫江寻,来找一位故人。”

他道出了一个让祁未心脏绞痛,眼眶发热的名字:“他叫花知北。”

面对这样的寻人请求,祁未只有按捺住汹涌的心潮,强忍着激烈的情绪:“……他不在这里了。”

天知道他说出这样的话需要多大的勇气和决心。

江寻不掩失落地叹了口气,“那我来取走他的东西。”

“他没有留下什么……”

“他留给了你回忆,不是吗?”

祁未本对这个年轻人抱有一丝敌意,他认定这人是为了夺走他的东西而来的,可当听到这话,他意识到自己大错特错。

回忆……这的确是花知北留给他最珍贵,也是他现在唯一拥有的东西了。

江寻报以真诚,“你不会吃亏的,作为交易,我会告诉你一些你在意的事情。”

就算没有这样的承诺,祁未还是会对他讲述自己与花知北在过去几年中经历的点滴,这也是让他自己解脱的方式。

他把江寻当作倾诉对象,将曾经藏于心底不敢表达的爱意与失去爱人后的痛悔与无助都尽数告知对方。

在百里述看来,就算他后悔了也随时可以扣下江寻,把这个知道他所有秘密的年轻人永远留在沙漠里就可以解决所有的问题,但祁未从未想过以伤害对方的方式来保护自己。

他好像胸中悬着一口气,在这股气的支撑下,他滔滔不绝地诉尽了他的回忆,气绝了,他也就该合眼了。

当讲完他与花知北的离别后,祁未瘫倒在椅背上,绝望地望着帐篷外无垠的沙漠。

他开始渴望一场能让他与爱人重逢的安详长眠了,或许他的人生还有很多遗憾,但……那些都不重要了。

“他离开之后,我变成了最适合他的情人的模样,可是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

江寻喝下了他亲自递来的酒,用一句话挽回了他的神思:“现在该我了。”

祁未微微摇头,“我没指望你能真的说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趁我还没变卦,现在离开是最明智的决定。”

江寻眸光深沉,有那么一瞬间,祁未好像在他身上看到了故人的身影。

“我是来替他挽留你的,该做的事做到了就算不负故人,至于你怎么去选,那就听天由命了。”

为了按住心神不宁的祁未,江寻给他倒了小半杯酒,用一句话勾起了他所有的兴趣:“他是我的发小。”

祁未看他的眼神忽的变了,羡慕中还有一丝妒忌。

“我分享了他人生的前半段时光,自认为是最有资格告诉你一切的人,如果你对他曾经的遭遇感兴趣的话,就请听下去吧。”

在江寻的叙述中,祁未认识了一个完全陌生的花知北,又或者该说,那是真正的花知北。

花知北生于一个普通的四口之家,父亲是人民警察,母亲是外科医生,还有一个姐姐,从小就是被全家人捧在手心爱护的宝贝,少年时过得顺风顺水,一向成绩优异的他在人生的所有阶段都是最出类拔萃的佼佼者,是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

这样的他本可以选择一条无比正常而普通的人生路,去追求学业和梦想,像这世上大部分普通人一样按部就班成家立业结婚生子,但他却没有甘于平庸,他会选择报考公大可能很大程度上是受到了父亲的职业影响,早早就在心里埋下了一颗要报效祖国的种子。

江寻说:“我们自小相识是因为父辈走得亲近,我父亲是他父亲的同事,由于工作性质特殊,总是起早贪黑,而我母亲早年因病去世,父亲一人带我辛苦,花叔叔便让父亲忙碌时把我送到他家去,一来二去我也与花家姐弟熟络了起来。”

关于花知北入警的原因,江寻分析:“可能也受到了我父亲的影响,我们考上公大后不久,我父亲就因公殉职了,作为被保护的对象,我没能接触到大部分真相,只能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但他却好像偷听到了什么,因此受到刺激,很快就从学校中消失了。”

那时江寻以为花知北第一次直面身边人的离开,需要一些时间来抚平伤痛,也便随他去了,可是几个月后,他却发现花知北在校内的学生档案被封存了。

他为了找到花知北可谓是掘地三尺,急得火烧眉毛,那人却自己出现了,笑嘻嘻地望着他说:“我不读书了,我有更该做的事情,在我想通那些事之前,就容许我放纵一下吧。”

江寻不明白花知北想做什么,那时对方所说的话他大多也听不懂。

“后来我才慢慢明白,那时的他是在用他自己的方式与我告别。”

陷在回忆里的江寻想到当年的花知北,亦有满心无奈。

那时的花知北做好了所有的准备,他与在意的人说了“再见”,请江寻和姐姐吃了最后一顿饭,嘱咐好兄弟要照顾好姐姐,说什么我一直都知道你们对彼此有情,从现在开始,我这个神助攻就不再做电灯泡了。

江寻被他戳穿心意,还被他灌醉了,说不清脸红是因为含羞还是醉意,至于之后他们说了什么也大多记不清了,他只记得花知北为了加深他酒后的记忆,一次又一次地让他承诺好好照顾姐姐。

再后来,花知北就失踪了。

人们都为他着急,各种方法都尝试过,甚至还报了警,都没有找到那人的下落。

江寻向公大一位跟花知北关系很好的教授求助,每次都能得到“他很安全”的答复,渐渐的他意识到花知北选择了一条比他想象的更危险的路。

他问那位教授:“他还有退路吗?”

对方只是沉默。

“我父亲是被毒贩杀死的,他想替我报血仇,所以不顾一切地去了那么危险的地方,很傻吧。”江寻苦笑,“可他成功了,他击毙了那个用子弹贯穿了我父亲心脏的毒贩,以牙还牙,用相同的方式了结了那畜生的命……可我却没能把他从危险的边境之外拉回来。”

祁未终于知道当年有着大好前途的花知北为什么要牺牲一切去往缅北了,江寻的到来让他了解了爱人不为他所知的过去,平复了些许那人生前没能如愿的遗憾。

“如果是以前的我,或许会蛮不讲理地怪你没有看好他,就让他那样莽撞地来到这么危险的地方。”

祁未借酒精麻痹痛楚,明明满身酒气,可他却觉得从花知北离开他到现在,他从没像现在这样清醒过。

江寻问他:“现在的你在怪我吗?”

“不,我很感谢你。”祁未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掌心,“如果不是这种种巧合,我也不会与他相遇,不论如何,我都要对你说声谢谢。”

江寻对他笑笑,年轻人的举手投足与神态间都有花知北的影子,这让祁未坚信他们的确是一起长大的朋友,不会有错。

“那么,你会让我离开这里吗?”

“很抱歉没能让你带走什么,我是个自私的人,他给我留下的念想本就不多,我不想再交给任何人了。”

“能理解,这是人之常情,我从你这里取得了你们共处的回忆,这已经足够了。”

在即将告别江寻时,祁未还是心软了。

他拿出了花知北生前用过的长刀,郑重地交在江寻手中,说:“总有一天他会回来的,就像北归的候鸟。”

他所传承的东西,注定不死不灭。

江寻与祁未握手,算是告别,“他生前一直在为你争取作为污点证人的机会,如今终于摆平那些麻烦批下来了,你还愿意……嗯,我只是走个流程。”

江寻从祁未那心如死灰的眼神中就能看出,他是抗拒的。

果然,祁未失魂落魄道:“他不在了,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

“这是他为你争取的,我想他希望你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可自甘堕落的我早就背离他所希望的轨迹,成了配不上他的人,这样的我无法心安理得接受他为我争取来的一切。”

江寻也不好勉强,就此告别。

临走前,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如果你有机会见到他,麻烦帮我转告他,我跟时雨有了一对可爱的双胞胎,他如果想见见,随时都可以回家。”

江寻的到来让祁未了解了花知北的过去,知道了他的爱人在他不曾参与的过去是怎样生活的,同时也给他留下了一些遗憾。

他对花知北的大部分了解都是来自于旁人之口,他从来都不曾真正走近过本属于花知北的人生。

他们就像两条短暂相交的射线,离开彼此后,他漫无目的地继续前行,却不再知道自己走下去的理由了……

江寻的到来还带来了一个转机,那就是碰巧旁听了他们谈话的容与从江寻口中得知了花知北的完整人生,将这部分数据存入系统,制造出了花知北的模型。

这是此前祁未一直想做,但林钦没能做到的事。

容与见那时祁未精神状态不佳,直到花知北的模型有了雏形才将此事告诉祁未。

祁未迫不及待地请容与展示他的Demo,经过一系列复杂的准备,后者终于在祁未面前为他重现了爱人的风华。

“我没有太多影象资料,只有一张他早年的照片,不知道他是你印象中的模样吗?”容与小心翼翼地问。

他拿到的照片也正是祁未手中唯一保留的一张,是当年迪肯调查花知北的底细时托潜伏在警方中的卧底从被封存的档案中偷来的,照片中的花知北穿着公大的校服,没有警号和肩章,眼中的朝气与坚韧直到多年后也不曾改变。

而如今,那个年轻的、耀眼的年轻人就在一屏之内朝祁未微笑,说:“少爷,好久不见,你怎么这么憔悴,是想我想的吗?”

是一如既往的态度,是一如既往的称呼。

花知北没有改变,或者该说他不会再有改变了,他永远停留在了时间里。

祁未也想与他第一次久别重逢的寒暄,可他却连一声问候都说不出,都被哽在喉中的呜咽掩盖了。

他哭得那么狼狈,那么不堪,屏幕内的花知北无奈地看着他,有心无力。

他说:“少爷,我只是死了,又不是不爱你,别哭了,怪让人心疼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各位看文的小可爱~

感谢 惩哥今天炸毛了吗 的地雷x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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