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嘟”，林诺打来电话。

林千薰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咪一样差点蹦起，那不停震动的手机宛若烫手山芋，让她不知如何是好。

“你接还是我来接？”一只节骨分明的大手拿走了被褥上的手机，沈容瑜沉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来吧。”林千薰定了定神，吐出一口浊气后接通电话。

她清了清嗓子，尽量用愉悦的声音说话：“喂，妈妈，怎么了？”

电话那头很安静，并没有多余的声音。林千薰放开手机，看到正在通话中的界面陷入困惑。

“妈妈？”她又试探问。

沈容瑜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唯独那双缱绻的眼眸分外清冷。

“......没怎么，你现在在哪儿？”通话时间已经快到一分钟，林诺的声音才迟迟响起。

“我吗？我在沈容瑜家......辅导他做作业，嘿嘿嘿，他马上要开学了，作业都没做完。”林千薰打着哈哈，同时用眼神示意沈容瑜配合。

沈容瑜不愧是个人精，立刻将头转向一边扯着嗓子喊：“小薰，这道题我看不懂，你快来教教我。”

两人的一唱一和应该挺完美，至少林诺没有继续往下问。她浅浅一笑，温柔的声音如澄澈月霜润物无声：“原来如此，妈妈知道了。”

其实平日母女俩的电话和信息交流根本不多，就算有也是简单的问候，寥寥几句点到为止，但其隐藏在字里行间的全是一个母亲对女儿最无私的怀念和深爱。林诺性子柔和内敛，情绪只会是她心底的沉石，根本不会表露。她的爱像夜里的海风，湿润无声，在无人在意的地方汹涌。

直到完完全全了解林诺的性子后，林千薰突然很心疼她。或许在过去的每个日夜里，林诺都是想念自己的，但她更希望自己去更广阔的天地，所以从不把爱当做挽留的借口。

意识到林诺要挂断电话后，林千薰突然出声：

“呃，妈妈？”

“嗯？”

“我，我明天就回去看你。”林千薰一字一句，清丽的小脸满是倔强，“所以你要等我。”

以前“林千薰”上学时，林诺每天夜里都会亮起一盏灯，无论等到多晚。之前的“她”不明白，但现在知道了就想着回应。

这就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的道理。

“好，妈妈给你煲汤喝。”林诺轻声道。

挂断电话后，林诺失魂落魄的看着窗外的霓虹灯光。一尘不染的玻璃透射着北市的灯红酒绿和极尽奢靡，无数夜归的人迷失在车水马龙中，殊不知他们已在迷离夜中。

“和女儿打完电话了？”

一双冰冷的手如毒蛇般顺着林诺柔软的腰肢向上移动，虽然隔着衣物，但摩擦产生的热量却像刀子一样扎得林诺浑身颤抖。

“不好意思，刚才客房服务来敲门，所以没来得及跟女儿说声抱歉。”男人从身后贴上，温柔地向林诺解释。

男人面容英挺，五官深邃迷人，时间的沉淀让他增添了更加成熟的魅力，几乎无人能够抵抗。但他的气质却亦正亦邪，好似毒药一般让人上瘾。

情人间的亲昵并没有让林诺放松下来，她紧闭双眼，纤细睫毛挂着晶莹泪滴。

“很冷吗？”男人宽厚的手掌贴上林诺的后腰。

“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林诺面如死灰，如一朵被人揉烂的玫瑰花蕊，带着绝望的糜烂。

“因为我太爱你了，所以我根本不能放你走。”绫先生紧紧搂着林诺，眼神痴迷得让人害怕，“你知道在你离开的这二十多年里，我有多想你吗？”

男人低沉的话语像魔咒般让林诺陷入痛苦，她好似又回到那个昏黄的雨夜，回想起被撕碎的绝望的自己。

“小诺，亲子鉴定报告结果马上就要出来了，我想父亲一定会喜欢小薰的，你觉得呢？”

“届时她或许需要跟我一起回绫家......”

“呵，当然了，她是你的女儿，也是我的女儿，我不会害她的。”

“如果你愿意代替她跟我一起回去，嗯......也不是不行，你说呢？”

林诺什么都没说，她的眼泪即将跟血一起流干。其实早在绿丝绒庄园被入侵时她就已经有了预感，只是没想到恶魔来得如此之快。

也可以了。

林诺闭上眼，如沉入深渊的冰山。她已经见到了女儿，这一生了无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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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林千薰的检查报告没有任何问题，但沈容瑜还是略微态度强硬的让她留院观察。

在这段时间里，沈容瑜端茶倒水、哄睡暖床，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守着林千薰。林千薰一叫他走，他又会油嘴滑舌没脸没皮的岔开话题。久而久之林千薰也就懒得理他，再加上体内药物的残留，她逐渐睡了过去。

“早就困得眼皮子打架了，还一个劲儿的让我走。”沈容瑜小声嘟囔，默默盯着床尾。

在观察四周无人后，沈容瑜贼兮兮的搓着手，等到掌心温度上升后才悄悄摸进被子里。林千薰睡觉很规矩，安安稳稳的手摆在腹部。他一下就摸到对方的脚，是热的不需要捂。

放心下来的沈容瑜满意点头，起身把病房灯光调暗后就坐到一旁陪护。他摸黑看手机，冰冷的蓝光投射到脸上，衬得五官愈发锋利。

手机上有很多信息，但最值得沈容瑜注意的仅有两条，且都来自于小雀。

“林小姐的血液采集样本在一家外资医院被检测，所做项目为亲子鉴定......”

“何通已露出马脚，据可靠情报，下周三他将乘坐爱丽丝号轮渡偷渡出国。”

沈容瑜舔舔后槽牙，露出一个极为危险的微笑。原本还顾虑在国内处理何通有些束手束脚，结果这家伙非常“善解人意”的自己偷渡出国，真是帮他省了一大堆麻烦。

林千薰半夜被噩梦吓醒，她惊慌的睁开眼，怦怦乱跳的心却在看到低着头坐在椅子上打瞌睡的沈容瑜后一下安静下来。

窗外月色澄澈，沈容瑜安安静静抱着胳膊的模样很是俊秀。林千薰有些痴迷的看着对方的眉眼，精致立体却不显得女气，反而有种不羁的潇洒。虽然这人实在讨厌，但这副皮囊却有着让人无法讨厌的魔力。

林千薰侧身垫着手背，用眸光描绘沈容瑜的睡颜。

倏然之间，沈容瑜毫无征兆的睁眼，眼神非常清明，如果不是他下意识伸懒腰的姿势太过于自然，林千薰都觉得这家伙刚才在装睡。

“醒了，”沈容瑜打了个哈欠，“是要上厕所还是要喝水？或者是哪里不舒服吗？”

“......都没有。”林千薰摇头，像只猫咪一样蜷缩着，如玉的小脸柔和静美。

她看着沈容瑜坐着的椅子，迟疑道：“你回去吧。”

“嗯？”沈容瑜一脸问号。

“不然你就打算在这里坐一宿吗？”林千薰眨眼，宛如花瓣一样的水润眼眸亮晶晶的，小声嘟囔：“坐着睡觉也太不舒服了。”

“当然不舒服，”沈容瑜揉着自己的脖子，认真点头。结果下一秒又开始不正经起来，贴脸道：“不如你让我跟你一起睡床上吧。”

“？”

“VIP病房是双人床，够我们俩睡了。呃如果你实在是害怕被挤出去的话，大不了我抱着你睡好了。”

林千薰没好气地瞪着沈容瑜，发现这家伙是真的正经不能超过一秒：“我突然发现你坐着睡挺好的。”

“坐得我屁股痛。”沈容瑜笑嘻嘻，说完还凑上来。

林千薰翻了个身，把被子全部卷起，像只蚕蛹一样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不要不要不要了。”

难得见她如此孩子气，沈容瑜忍不住轻笑出声，然后坐到病床边轻拍林千薰的后背，像是在哄孩子睡觉。

“没事，你睡吧，我陪你。”他的声音温润清朗，不再带着调笑的戏谑，让人分外安心。

随着沉稳有力的轻拍，林千薰心底的寒意逐渐被驱散。她心里下意识的依赖着身后的沈容瑜，知道对方不会弃他而去，慢慢再次陷入梦乡。

其实，他也不是那么不靠谱。

在迷迷糊糊之间，林千薰升起这样一个念头。

沈容瑜轻哄着林千薰睡觉，缱绻的眼神从未移开半寸，从一开始一直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