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冷空气无缝衔接到冬天，她说到做到，让谢京衔休息一个月。

还慷慨多赠送一个月。

一月初回国那天，海市下起小雪，机场大厅里，她举着手机，对着沈濡怀里的小宝宝拍了几张照片。

“他真可爱。”文此乐不由感叹，“眼珠子黑黑的，圆咕噜的，好亮。”

沈濡笑道：“这么喜欢，让你抱一下，你又不肯。”

“我怕摔了。”文此乐讪讪笑，“我可摔不起。”

“那你坐下来嘛！”沈濡说着，把宝宝推到她怀里。

“别别别，别别！沈濡！你再过来，我就生气了！”

沈苓泡完奶回来，直接把奶瓶递给沈濡，让他喂宝宝，当人小舅舅的义不容辞。

不久后，沈安晏来电，告诉姐弟俩，他到了，现在上来找他们。

同时，她家里司机也到了，告诉她在什么出口，又问要不要上来接她。

“不用，我待会下去。”她行李不多，不用人跑一趟。

“你不跟我们一起走？”沈濡问她。

“我们又不顺路。”文此乐打呵欠。

“吃过晚饭再回去嘛，你回去也是一个人，多落寞。”

“谁说我是一个人？”

沈濡还以为她要回爷奶家，没多问。

不一会儿，沈安晏上来，与她一番寒暄，文此乐再三表示司机就在停车场，才把人劝走。

最重要是，他就开了一辆七座过来，副驾坐一个，第二排坐一个，还有一个是宝宝椅，那她坐哪里？第三排？就算让沈濡坐第三排，她坐副驾也不合适啊，她现在对沈安晏还膈应着，商人的恶臭嘴脸在他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

要不是看在沈濡的份上，她连沈苓都不会帮，更不会和沈家有任何瓜葛。

从机场回市中心，前半程畅通无阻，进入市中心便开始堵，正值下班高峰期，数百上千的车辆汇成车流，一路走走停停。

路灯接二连三地亮起，文此乐在车上歇息片刻，手机亮起，收到想要的微信，她也懒得让司机靠边，这下班高峰期，靠不了一点，直接让司机把她的行李车回到她的公寓，便打开车门下了车。

一路雪飘如絮，球场开着露天大灯，大片柔黄的光亮打在少年们年轻而韧劲的身材上，光拉长了地上一道道充满生命力的影子，隔着球场的菱形护栏网，都不用她特意去捕捉，文此乐便看到了谢京衔，他穿着篮球服，无袖，臂膀露出来，手臂上抬时有意无意露出肌肉线条。

文此乐在最上一层台阶坐下，胳膊肘搭在上层台阶，肆无忌惮追着那一抹恣意的身影，他持着球在场上奔跑，时快时慢地运球，与队友交换着抛球躲人，交叉带球直逼篮下，只听到‘咚’地一声，篮筐发出实实一声响，篮球朝着篮网一头扎了进去。

距离上次见面，已经是两个月前，他的演出结束，从艺人身份回归平凡的普通人，黑发也理过了，剪的清爽，文此乐看着都冷。

场边和她一样盯着谢京衔看的人不少，看来这次演出吸了不少粉丝，有些人扛着大炮来的。

随着场上再一次进球。

“又中了！啊啊啊他好帅啊！”

“我靠，衣摆怎么这么重！不争气啊！他跳的时候你也跳一下，怎么了！”

……

文此乐裹紧围巾，遮住下半张脸，那人一直到下场，到场边捞起卫衣才发现她。

文此乐朝他勾勾手指。

没有回应。

倒是旁边两个女生，同伴被疯狂拍腿，“啊啊啊看到没，他看过来了，他看过来了！！”

“看到了看到了，哎哟，别拍了。”苦不堪言。

谢京衔拿起卫衣，转身就走。

文此乐追上去，没跟太近，怕身后那两个女生把她也拍进去，转头就发超话，说他塌房了，还虚空索敌，把她牵连。

她拿出手机，给谢京衔发信息。

-小谢，怎么见了我就跑啊，两个月不见，你都不想我吗？

自然不会得到回应。那人钻入人群中，一不留神就消失在文此乐的视野里。

文此乐也不急，继续发微信。

-哭哭，我可是刚下飞机就来找你的。

依然没有回应。

就在文此乐发出第三条时，屏幕骤然冒出一个红色感叹号。

……谢京衔把她拉黑了。

文此乐也不生气，经过一家小店卖玉米汁，她趑趄不前，犹豫了一下，决定买一杯，尝尝谢京衔的品味。

等待的间隙，她打开短信页面，输入谢京衔的手机号码，在发信栏写：

-你弟弟在哪里上幼儿园来着？

发送成功，文此乐扫码付账，她知道这样很没道德，她本来就是一个道德底线很低的人。

不过她也没打算真掉价到对家人动手，谁叫谢京衔不爱惜他自己，就吃家人这一套威胁。

他但凡爱他自己多一点，文此乐威胁的人就是他本身，而不是他心里装着的那些人。

瞧着吧，顶多一分钟，他就会回信。

文此乐悠然自得地等待店员给她榨玉米汁。

好吧。两分钟。

他发来一句：你在哪里？

蓦然间，文此乐忆起去年他们第一次，谢京衔醒来第一句话——你怎么还在这儿？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文此乐猜他可能折返回来找过她，没找着，文此乐杵在窄巷弄里的小店里，让他先回二楼等着。

***

谢京衔靠在门板上，背脊微弯，不知是不是冬天给人的错觉，他比两个月前瘦了一些，又或是刚理过的短发使他瞧着比冬季的冷风更锋利。

这边楼层矮，他低着头，单手玩手机，又心不在焉地，她一上来，谢京衔就发现了。

两个月不见，他又回到之前那副样子，生疏，规矩，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且，不配合。

不过没关系，狗都这样，主人出远门回来，气味陌生，总要有个适应的过程。

他发梢湿湿的，卫衣也不是球场那一件，亏她还想着陪谢京衔穿球衣玩一玩，没想到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就洗了个澡，头发都八成干了。

文此乐迈上最后一级台阶，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氛味儿。

他脸色也不好。为什么？因为她刚才拿他家人威胁他？

两人也不说话，文此乐臂弯挟玉米汁，手指轻撩他的卫衣下摆，被人制止。

谢京衔眼神警告她。

文此乐不以为然，要不是一上来不好凑太近，准会被推开，她的手不会放在下摆，而是去拉他衣领。

“小谢，你都不想我吗？”她好委屈的样子，把在微信里说的话复述一遍，“前一个月你不让我去找你，这月我又得留在美国，学习，照顾沈濡的外甥……”

假的，脏话累活当然都是沈濡和保姆来干，她主要是陪玩，陪.睡，哭了就还给沈苓姐弟。

学习是她的舒适区，算不上累，最累是万圣节那天，入乡随俗cos了爱死机的吉巴罗。

“你知不知道，我好想你啊……”她边说着，边徐徐靠近，抱住谢京衔。

他没躲，却也没回抱，掌心推在文此乐没两分肉的肩膀上，没用力，“文此乐，我们聊聊。”

“聊什么？”她仰头看他，玉米汁换成左手拿着，一手从后面衣摆探进他的背脊，温热的皮肤。

楼道里静悄悄地，饭菜味丝丝缕缕在每个窗户间流荡，弥漫，每家每户忙着做饭，只有谢京衔摁住她的手，不让动。

“你刚发的那句话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她装傻，“就是让你回二楼等我，哦对了，没有输入你的指纹是吗？那现在设置。”

“你知道我指得是什么。”谢京衔将她手拉出来，退让到一边，声音冷冷的，跟压着火似的，“文此乐，我不陪你玩。”

又来了，又来了。真是扫兴。她败兴收回手，好整以暇看他，“你觉得是在玩？我可没这么认为，你要空间我给你空间了，你现在反悔，是你的不对了吧？”

她越说，愈发觉得自己真是个商人的女儿，说话永远只说对自己有利的。

“你要什么。”谢京衔问，“男人是吗？外面满大街都是。”他实在是费解，百思不得其解，全球男人有三十五亿，说什么语言的都有，比他好看的一抓一大把，文此乐非逮着他不放干嘛？

“不是说了吗？我只要你。你要我重复几遍？”

又来了，那种无可奈何的无力感。谢京衔气火攻心，袖子里，他握紧拳头，忍了忍。

他整个人偪仄而来，忽然手臂打横锁在文此乐的脖子上，语气反而听不出喜怒，“很好玩吗？”

“玩我很好玩，是吗？”

“你想玩多久？玩到什么时候，你说个时间。”

怎么不算退一步海阔天空呢？文此乐盯着他漠然的脸，愤恨的眼神。关系还是有进一步发展的，不是吗？

楼下单元门传来开关的声响，文此乐的手伸到背后，悄悄搭上门把手，指纹解锁，门一弹开，她人也跟着倒退进屋里，“进来说吧，你想要在这里说吗？”

结果，这不进还好，一进把她吓一跳。

满屋子凌乱，家具东倒西歪，任谁看都是一副遭过贼的状况。

文此乐狠狠愣了一下，站在玄关处呆愣几秒钟，才回头看谢京衔，后者倚靠着门框，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脸上就差写着：我就说吧。

“……”

那怎么办？文此乐着实是无语，她本想着今天在这里过夜。

每周家政都会上门打扫，估计让贼这两天钻了个空。

晦气。手里的东西搁一边置物柜，她藉由发挥，“那去你家吧。”转身就要拉上他的袖子。

楼下声音逼近，就在身后的楼下转角处，谢京衔不想被人看到，推着她进屋里，脚后跟踢上门。

“我们聊聊。”语气比方才要软一点，带着几分妥协，低声下气，“你认真一点。”

“我哪里不认真？”文此乐反问。

谢京衔摁住她不安分的手，攥住她的手腕，不让她动，似乎想说什么，话到嘴边，他却抿了抿唇，那种无力感依旧在漫延，以一种汹涌且隐蔽的方式，他已经不知道他可以说什么，眼前这个女生才会放过他。

文此乐知道，这是该哄了，瞧，不恋爱都得哄，恋爱了他岂不是要上天。

想是这么想，话却不能这么说，否则人长着一张嘴巴是干嘛的？文此乐凑近一点儿，声音柔柔地，说：“好吧，我认真一点跟你说，我就是喜欢你，别人我瞧不上，不是拉踩别人，纯属是你很合我眼缘，我喜欢你的眉眼，鼻子，嘴巴，喜欢你的脸，你的身材，你的手，你落在我身上的手，你的抚摸，你的皮肤紧致，你的性感，你的恰到好处的肌肉，你的含蓄，固执，弱点，你的温柔，体贴，你对待朋友，家人，对待我的样子，最喜欢你对世界的洞悉，你的魄力，你的疏离，困惑，床上的亲昵，落在我身上的吻……”

“我完全挑不出你的缺点，只要想起你，我就不免心旌荡漾，会醋别人对你的触摸，你对除了家人好友以外的人友好，哪怕是一条萨摩耶。可你总是对我冷冷淡淡的，叫我怎么不醋？”

“我之前对你不好，是不是？”她声音轻轻地，纤细的指尖描绘着他硬铮的眉眼，“那接下来我肯定都依着你，好不好？我要求也没有多高，只是想让你陪在我身边。每当我看着你，我就在想，这么好的人，怎么能不是我的呢？”

说完这些，文此乐才想起来他的诉求，他想要一个准确的时间，文此乐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腻，只好低声温柔哄他：“你陪我一段时间吧，啊？”

“我就喜欢不乖的，你配合一点，说不定我很快就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