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未见老婆，云忘川的爱老婆雷达立马就滴溜滴溜疯狂运转。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打开匣子，从中取出他的老婆，甚至恨不得抱着亲上两口。

但是，越是激动就越要稳住。

打开长匣，躺在绒布里的长剑发出微微铮鸣。

匣里龙吟，不仅仅是云忘川见到自己的本命剑会立马产生链接，西子剑本身，也会产生一种。

他取出自己的老婆剑，把匣子放一边，一手握着剑柄，长剑横在胸前，另一只手轻轻拂过长剑表面，浮华之下的锐利隔着无数的时光，重新自己手指下响应。

西子剑是他意外所得，本籍籍无名，除却华丽异常，他人难以看出有什么长处，但是与他的功法意外相和，成为他的本命剑。

云忘川上掀眼皮，下颌下沉微收，眼神变得锐利：“好一把珠光华翠的宝剑，看材料很特殊，是什么做的？这把剑有名字吗，有名字的话叫什么，族长拿出来是要送给我吗？”

却从张瑞桐眼里看到一抹激动之色，这抹情绪有些异常，激烈得像溺水者看到一根救命稻草。

以为是错觉，云忘川想要再看明白，这老狐狸已经恢复平静。

这时候老狐狸露出一点笑，从容地说：“这把剑没有名字，是用陨铁制作的，既然这把剑很适合你，就送给你吧。”

云忘川面露迟疑，手指不住地摩梭西子剑剑柄。

接下自己的老婆，就要欠他一份人情，怎么感觉怪别扭的。

“需要我做什么，是吗？”

“很简单，替我保住张家。”

“这很简单？”

年方十二的云忘川脸上还带了一抹稚嫩，他怀疑张瑞桐是老年痴呆了，古怪地用视线梭巡对方的面部表情。

张家反叛者的存在他确实不是很清楚，但是也不意外。

张瑞桐意味深长地说：“不用否认，你我都知道，你能做到的。你一直在接触张家长老，我想这也是你想要做的。”

这是个老狐狸。

云忘川能做到又如何？

外面清廷腐朽不堪，重洋之外的其他国家动作频频，难道插手了整个历史的张家还能够像以往一样稳定住局势吗？

而且最重要的是，张家的落败是从内部开始的，张瑞桐不会想要放弃族长的位置，云忘川并不觉得他可以容许云忘川大肆操作的。

保住张家其实还是保住张家有生力量，最重要的还是保住张家人，而云忘川一旦插手，做的就不会是修修补补的工作，而是颠覆性的操作。

他在张家看到的是一群精神世界贫瘠的人，为着某个说不清的存在全族死命训练，完成各种危险的任务，亲情、友情和爱情的存在被无限压缩。

可以说，就算是张起灵，他的精神也未必健康，好好一个人，却像个神佛，情绪淡薄，大多数时间来来去去，孤身一人。

然而张家人也是人，他们只是没有对比才能有千年如一日的稳固，好比一个群体里大家都过得艰难，而外界其他群体过得更惨，那么这个群体还能维持下去。但是如果群体里有人出格了，或者他们发现其他群体过得更好，那么这个群体不要去攻击他，他自己就会四分五裂。

而现在内部的出格出现了，世界的大变革也在缓慢发酵，那么这种虚假的稳固就会土崩瓦解。

尤其是内部这个例外都和面前的张瑞桐有关。

他的弟子张拂林与非张家女性产生了感情，有了小官。

而张瑞桐作为族长，他的儿子跟他的弟子一样，与家族之外的女性结合，这是个秘密，但是能被云忘川从其他张家人那里知晓，也就算不得是一个多严实的秘密。

如此情况下，张瑞桐还坐在族长这个位置上，只会加速这个趋势。

云忘川转念一想，对于他来说借谁插手张家事务其实都一样，而明言要借他来行事的张瑞桐作为一个立身不正的族长远比张静也能够给他更多的便利。

他也不再假作年少，而是直率地问道：“使驴拉磨，给驴吃草，族长你总要给我一些权限和便利吧。”

如果来得及，他就来做些什么吧。

云忘川把西子剑紧紧握在手里，勾起唇，对张瑞桐露出一个野心勃勃的笑。

那日除了房间二人，再没有其他人知道，云忘川和张瑞桐具体做了怎么样的交易。

————

张家的其他人发现，云忘川活动的频率变得高起来。

少年的个子噌噌往上冒，时间竞走，最开始他还只是在给张家小孩带训练，所有小孩都得称呼他一句老师，后来云忘川开始放野，若是放野需要麒麟血开道，他就提前储备麒麟血，每个小孩分着取一点，镇在冰下，出发时用冰块存着，到墓里再拿出来用。加上他顾念人性命，是以他参与放野后，张家人折损率降低了不少，他身边也聚拢了很多张家人。

书则文长，不书则短，从来到张家到现在，已经七年多过去，云忘川将将要十八，而小官也十二岁了。

云忘川踩着秋天的尾巴，从南方赶回北方。

北方的初冬已经嗖嗖刮起冷风，云忘川穿得多，毛绒绒的毡帽笼住，露出一张不大也不小的脸蛋，手上大包小包的，人又高，远看去很大很高一团，

“川哥！”

一个小萝卜丁正在跳格子，捡起石子的时候一抬头就看见云忘川走进来，圆溜溜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欢快地跑过来。

“欸，海明，来，徐记的糖，我挑挑——你最喜欢的橘子味！”

云忘川摸出一袋糖放到张海明手里，，顺手揉了揉小萝卜丁的狗头。

这还只是个开始，很快越来越多的或高或矮的小孩发现他回来了，纷纷围上来，七嘴八舌地问。

“川哥我也要吃糖！”

“都有都有。嗯，你喜欢桃子味的吧，来，这个给你。”

“川哥回来了啊，这次留多久？”

“看族里怎么安排，我都行。”云忘川对着一张张脸，发出对方喜欢口味的糖。

“要我说川哥回来待多久都可以，但是要出去，也最好把我带出去，是吧，川哥？”

有个眉飞色舞的，对云忘川挤眉弄眼。

“是是是，下次带你，海西，我等下可要检查作业，还有你们也是。”

云忘川把一包包糖放到他们手里。

回应他的是所有小孩的大声应答：“好的，川哥！”

云忘川到处看没看到小官，张海西说：“川哥在找小官吧，族里今天好像要开会，他师傅把他叫走了。”

他所说的师傅正是张静也。

云忘川闻言，点点头，往议事厅去。

这些年张静也借着小官身上的圣婴的假身份，叫张瑞桐欠了一遭，又和几个长老联系紧密，势力隐隐膨胀起来，倒是没那么需要小官的名头，同时还开始暗暗和张瑞桐别苗头了。

云忘川本人作为明面上张瑞桐的得力干将，这次回来是收到消息说要他十天后去议事厅一趟。

整整十天的时间差，张静也不惜暴露自己的人给他传错误消息，估计就是为了今天的事情。

若不是因为小官的生辰他提前回来，估计诸事尘埃落定了。

他脚步愈发快起来，在这个节骨眼上，把小官叫走，可当真是用意颇深。

一路上人很少，有认识的几个眼神就算是交流完了。

“你怎么回来了？”

张瑞深拦住云忘川。

————

议事厅里，光线阴暗，红色的烛火把人的脸照得明暗模糊，上首的张瑞桐和两边排开的长老端坐着，表情严肃，气氛紧张。

有人率先发难，大长老说：“族长，你该说说下一任族长的事了，作为嫡系，你的儿子会是第一人选，但是据我所知，你的儿子可是被你送走了。”

张瑞桐微微垂着脑袋，整张脸晦暗不明。

他没有说话，而是等着其他长老开口。

“是啊，许多张家秘辛只有族长知道，下一任族长不定下来，终究变数过多。”

连张瑞桐的哥哥，也表示了认同。

看来今天是必须有个交代了。

张瑞桐已经思量过这个问题，他还是想让自己的儿子成为族长，即便他与一个山中外女结婚生子，而这时候当然不能把他儿子暴露出来，所以必须有个血统够高的人选推出来。

而这个人，就是他弟子张佛林的儿子，云忘川的弟弟小官。

他刚想开口，大长老突然说：“瑞桐啊，你是想说圣婴吗？”

张瑞桐稳不住了，他隐隐有预感，大长老这是有备而来。

而最支持他的哥哥也狐疑地望过来，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不介意我请两个人过来吧？”

果然，大长老对后面的人做了个手势，一大一小两个人走进来。

正是张静也和小官。

张静也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将狐狸一般的目光直直对向张瑞桐，竟是都不掩藏什么野心了。

而小官被他带着，面无表情，有些奇怪地看着在座的所有人。

大长老垂下上眼睑，不动如山：“静也，说说你的发现吧。”

张静也上前一步，先一一问好，然后开始揭张瑞桐的老底，把他儿子的事情全给爆了。

“说来可笑，族长的儿子与外人通婚，族长您就送走了您的儿子，而您的弟子张拂林与外人通婚，族长就处死了张拂林。”

小官猛地看向张瑞桐，眼睛死死盯着他，竟真从他脸上看出了一丝狼狈。

张静也还在继续说，他的声音在这个议事厅响起，别无杂音，落地回响：“而您现在似乎是想继续借圣婴的幌子稳固地位，可惜的是，面前这个圣婴实际上，是个假的。”

这时候，张静也眼神如刀，逼向小官：“是吧，张拂林的儿子？”

正所谓图穷匕见，满室紧张。

————

张瑞深不敌云忘川，没拦住，耽搁一会他来到了议事厅外。

来到议事厅外，守在外面的张家人一见是他，立马通报。

不一会，他推门进去，先听到张瑞桐的声音。

“……张静也，你以为我说的圣婴是拂林的儿子，那你错了，真正的圣婴另有其人。”

云忘川走到堂中，张瑞桐将目光转向了他。

长老们和张静也随着他的视线看向云忘川。

云忘川先走到小官旁侧，注意到他的无措。

他把小官拉到自己身边，低头道：“哥哥回来了，解决完这些事情，一起去看我给你带的礼物。”

小官紧绷的脸上在看到他那一刻，一下子亮眼起来，小官抓住他的手，摸到他手上的方斗戒指，低头多看了一眼。

云忘川向在座的人行礼，先解释了一番。

“族长，各位长老，不想这议事比消息所说早十天，所以来迟了。”

先说了一句缓和的，再开口，就是口出利剑了。

“我暂且不提圣婴真假，张静也，你来接小官的时候，可是口口声声称他就是圣婴的。”

云忘川一句话，直接把张静也的里子给掀开来，把他的脸面放在地上踩，毕竟两种说辞，自己打自己脸的，可是张静也自己。

张静也淡淡说道：“我作为张家人，按照族长指令行事而已。”

闻言，云忘川不气反笑，向前一步。

“那么现在在堂前逼问族长的，不也是您？”

张静也是言语之间要把自己放在不败之地。

“我不能看着族长做错事。”

云忘川嗤笑一声，像是听了一个笑话：“然而我看你满口公心实则狼子野心，且不说你知晓小官为我舅舅之子在先，当年不能明示真相，但就论你现在从小官是圣婴一事上蝇营狗苟，如今利益得够了，反而借此攻讦族长，实在叫人怀疑你的目的，实际上是想要分裂张家。”

“饭不能乱吃，话不能乱说，”张静也冷下脸来：“胡乱攀扯也不是如此攀扯的，我平素对你兄弟二人也算尽心，只是你现在为族长做事，就听不得我这个长辈的实话了？”

云忘川继续说下去，都变成忘恩负义，包庇张瑞桐来。

张瑞桐这时候恢复了镇定，他面上不露丝毫，那股子气势也是镇住了场面。

假作还要争执的云忘川顺势住嘴。

“好了，忘川年轻直率，还不懂事，回去我会教导的。且说会圣婴一事，静也，我当年确实命你带回了圣婴，不过不是拂林之子，而是——”

张瑞桐看向云忘川。

云忘川面无表情地接受所有人的视线。

这不就直指他才是圣婴吗？

张瑞桐站起来，走到云忘川身边，抽出他背上的长剑。

西子剑一亮，青光湛湛。

“陨剑伴随圣婴，就算圣婴失踪，陨剑也会指引他的位置。”

张瑞桐握在手中的西子剑对他毫无反应，他早有预料，将西子剑放到云忘川手里。

作为本命剑的西子剑似乎就增添出一份光彩。

张静也腾地往前一步：“不可能，云忘川是张雪衣和一个姓云的生下来的孩子！”

张瑞桐神秘地笑笑：“我让你以为拂林有个姐姐，他就真的有个姐姐吗？”

惊天大雷，爆在云忘川自己身上，他保持着面无表情脸，想起一个事情：“所以，这就是我没有改姓，云家人也能与张家往来的原因？”

阴影投落在他头顶，云忘川眼前谜团重重。

他观察张瑞桐，其实倾向于这位在说假话。

张瑞桐在心底叹息一声，他知道自己的计划将要因为张静也而被彻底打乱，他看向云忘川，点头。

“可是云忘川身上的麒麟血——”

张静也的声音陡然拔高。

作者有话要说：为Mi妮妮加万字更新最后一更，四千五铛铛铛（狗狗累趴加骄傲眼神）

最近在忙着写论文，查重还行，就是数据好难处理哇。

读者“阿柒TYQ”,灌溉营养液+5（2023-05-16 08:16:18）

谢谢大可爱们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