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荡而来的军阵急停，阴兵哗然，如炸雷作响，长长的马脸上分辨不清的眼睛全朝着云忘川看来。

然后为首的将军打了个手势，有阴兵旗招一展，鹿角号一变，变得凄厉大作，整个军阵加速向云忘川冲过来，有如山崩，势不可挡。

然云忘川面不改色于前。

“是时候来场大的了。”

云忘川抬眸，亮剑一瞬间，整个人如闪电，窜进一群阴兵里。

疾风作响，角号撕扯。

这群死去的异于常人的士兵挥舞着武器，发狂疾冲，鬼影乱舞。

而这地底没了照明，昏昏暗暗，漠漠难明，淡蓝色的雾气弥漫，涨动鼓舞。

云忘川一人，一剑，剑出之时，无数的翻动的重影与青光在他冲出的一瞬间绽放开来。

蓝雾缭绕，这一幕藏在雾气里，藏在号角声里，少有人能看个明白。

但是作为身处其中的吴邪和胖子，两个人惊到忘了其他，呆呆望着云忘川的方向，无法自已。

胖子本来捂着吴邪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了下去，捂到了自己嘴上，他怕自己一个激动就吼叫出声，惊扰了面前发生的一切。

而一直以为云忘川是个身娇体弱的剑客的吴邪，下巴都合拢不上来，痴痴地望着弥漫的雾气里露出来的一道道人影和剑影。

一点灰落进他眼睛里，吴邪生理性眨眨眼睛，场上又变了，所有人影和剑影都变成一处，阴兵倒成一片。

吴邪眨眨眼睛，画面也没变。

原来，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不是骗人的！

云忘川站在倒成一片的阴兵之中，望向突兀了出来的一人。

这人是阴兵里唯一站着的那个，云忘川凝神一看，还不是别人，正是据说跟他一起失踪，然后跑进他的幻境又消失的张小哥。

张小哥披着破盔甲，腰后别着他的黑金古刀，手上还拖着一个印玺，与云忘川对望。

云忘川坦然一笑，凭空取出一把黄色的符纸，一挥舞，符纸如有生命，变成一条长链，飞到空中，符纸上红色的符文金光大作。

“看来你想进到门里，那就一起走吧。”

云忘川一眼看出自己打破了人家的计划，他这人也没半分抱歉的意思，邀请小哥同行。

小哥面无表情，收起印玺，上前，与他并在一处。

此时青铜门大开，雾气排出一条道路，似乎在恭迎。

云忘川朗笑一声，把一个包丢到躲在一边没缓过来的吴邪和胖子脚边，对他俩张了张嘴：“走咯。”

今时此刻行得不要不要的云忘川以手指天，突然打了一个响指，有如长龙的符纸瞬间自燃，火光与雾气模糊了一切，唯有他高声而歌的《九歌·国殇》穿破地底的一切，缭绕天地间。

“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无数幽蓝色的看不清面容的扭曲灵魂随着他的唱念声挣脱地的束缚，向上飘出，渐渐安详，三尺而散。

甚至有灵魂从吴邪和胖子脚边飘走。

吴邪坐在地上，不甘心地望了缓缓闭合的青铜大门和里面渐渐模糊的两个人影一眼。

他咬咬牙，冲了上去，穿透好几道飘走的灵魂，但是一路来的伤痛和刚一瞬间的头晕目眩让他没站稳，又跌了下来。

青铜巨门关上了，雾气退散开去。

如今亡灵已渡，而上方蠢蠢欲动的怪物都要飞下来。

仿佛一个转场，此地就又回到人间。

胖子抬头了一眼，瞬间反应过来，连爬带滚地去把之前他掉在地上的手电和云忘川丢过来的包捡起来。

“快走，那些鸟又飞回来了，这次，可没人来清场了！”

他大叫着，一把拽起吴邪往潘子他们逃跑的方向追。

而这边，进入青铜门内的云忘川和张小哥并不和谐。

两个人相对而立，都没说话，盯着对方，对峙一般，看谁先耐不住，先开口。

张小哥情绪淡淡的，这时候盯着他，似乎云忘川不给一个合适的解释，下一秒就要抄出黑金古刀和他来一场兄弟互砍。

而云忘川也不急着去终结万奴王，手中的剑转出一个剑花，好整以暇，抬眼瞧他。

刚刚在阴兵阵中相见，云忘川还能看出这人一点情绪波动，这时候两个人杠上了，他就恢复面色沉静，再也看不出一丝波澜来。

青铜门一进去一片虚无，仿佛置身无尽的昏暗之中，两人处于这片虚无之中，比较着耐心。

有时候这种比较很无聊，旗鼓相当总是没什么看头的，压倒性胜利也缺点意思，最好反转几次，但是张小哥是可以自己一边看天花板看一整天的，而云忘川是那种看上去嬉闹耐不住性子的，但是其实可以闭关几年也不带烦躁的。

“来个自我介绍？”

“你的目的？”

两个人眼神一动，几乎同时张口，一致放弃大眼瞪小眼的行为。

“我想看看你们这些人到底在折腾什么。”

“张起灵。”

两个人声音重叠一处。

“我算是咱们几个第一个知道你名字的？”云忘川装模做样地点点头：“有一点荣幸到。”

张起灵无言。

云忘川瞧他又要沉默以对，不由抬手搭住他肩膀，仗着身高高那么一些，对他挑挑眉毛：“要不我们来个坦白局，一人说一个对方不知道的秘密，轮着来。”

他打定主意要融入这个世界，有一些不能说的事情跟张起灵说实在合适不过。

云忘川认这个人是朋友，又嘴牢。

再者张起灵身上沾了点什么，在一系列事情中扮演了重要角色，交换信息绝对不会亏。

又看张起灵根骨已经是个百岁老人，看他皮相却是个年轻的二十岁青年，实在寿数长久，这样那自己一个二百多岁小年轻自然同张起灵有共同话题，免得一说对方就大惊小怪。

第四重就是，他怀疑自己说什么，张起灵未必能记住。

这四重一下，云忘川自然积极地沟通：“你不知道我知道你长生不老。”

张起灵抬起眼皮：“你也是。”

咦，就这么确定吗？

张起灵可能说他能凭空取物，芥子藏须弥或者御剑飞行，是因为他掩饰得拙劣，但是他长生这回事就不好看出来了。

修仙者看根骨不像此间人看骨龄，云忘川并不觉得自己的骨龄能说明自己的岁数，但是张起灵怎么确定他……或许是诈他的。

云忘川笑笑，转而说：“青铜门里有你长生的秘密。”

闻言，张起灵脸色一变。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Mi妮妮提供的屈原的《九歌·国殇》，爱你爱你

总觉得大川在低魔世界用剑是欺负人，他欺负人就算了，还大手大脚，把他的从王老板那里白得的空间里的符纸全造了，丹药也留给吴邪和胖子了，灵石又花光了，又变成一枚穷剑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