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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昭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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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蒙在日出时分将卡布和青羊的尸身合葬在了山顶的那棵柿子树下——下葬前,鸿蒙亲手给卡布擦洗身体更换了衣裳。

等到再给坟前亲手立了碑,鸿蒙直接下山了。

他从昨夜回来就一语不发,在天亮以后戴上了冰冷的獠牙面具,去哪儿都牵着良宵的手不松开。

除了良宵,鸿蒙不让任何人靠近。

许公早就在那片宽阔的空地上搭好了军帐。鸿蒙一夜未睡,良宵陪着鸿蒙下了山,带着鸿蒙去休息了。

进到军帐的一瞬,良宵抱住了鸿蒙。

鸿蒙紧绷的身体在良宵的拥抱中放松下来,他依旧沉默,却是抬手回拥了良宵。

良宵便将鸿蒙的面具取下,扣着鸿蒙的后脑,叫鸿蒙埋首他的颈间。

随即,良宵的脖颈就被滚烫的泪水打湿了。

鸿蒙在那天早上其实并没有休息得很好,他在良宵怀中睡去,又很快在良宵怀中醒来,便戴上自己的獠牙面具,恢复如常了。

他先给扎在大漠里的驻防军传了飞信,而后唤了许公进帐,问道:

“朗国爆发天灾以来,狼嗥有没有同你聊过什么?”

鸿蒙曾让许公做狼嗥的老师,狼嗥自己也愿意同许公亲近,他常向许公请教,所以鸿蒙才会问许公。

许公捋着山羊胡想了想说:“只有过一次。少将军来信问我,说如今淖尔喀死了,妫沛公主又不肯降,有没有什么朗国不动兵也能促成三方和谈的破局之法。”

鸿蒙问:“你怎么回的?”

许公说:“我回他,雅格拉族的小王子是一切的关键。”

其实只要雅格拉族的那位小王子愿意和谈,朗国只需要促成他和妫沛公主的婚事。

其一,他二人原本就有婚约,也算顺水推舟;

其二,二人成婚以后,两家就会合为一家,那么所有的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这些鸿蒙一想就明白,问道:“之后呢?再无联系?”

许公捋着胡子点点头,笑说:“少将军从来一点就通,想来他明白了我的意思,后来再也没有问过我。”

鸿蒙遂摆摆手,叫许公退下了。

卡布的死在西荒山引起轩然大波,没人信卡布会死在沼泽地。

卡布是寻踪觅迹的老手,当初鸿蒙的大军首次穿过那片沼泽地的时候,探路的人都是卡布亲自挑选的,而那些人都是卡布带出来的。

卡布若是死在战场上,谁都没话说,可是卡布死在了沼泽地,鸿蒙的军帐前就跪满了曾与卡布并肩作战的老兵。

他们请求鸿蒙彻查,为卡布报仇。

以往鸿蒙军帐外头要是跪满人,鸿蒙可能要挨个将他们踹走,可是这一次鸿蒙出奇的平静,他也不多说,只道:“想要卡布不白死,就守好龙门关。”

跟着,鸿蒙就将帐外跪成一片的将士们调去了龙门关。

鸿蒙也把狼嗥调到了西荒山,调回了自己身边来。

狼嗥回来的时候,鸿蒙正和许公在帐中议事。

如今西荒山再无余震,废墟上的房屋都在重建,随后而来的赈济物资已经送到,从西荒山唯一能够通往大漠的那条路也清了出来。

鸿蒙已在山上重新布防,但他没有在那条通往大漠的窄路上设立任何的关卡。

现下鸿蒙同许公商议的事情只有一个,那就是要不要继续进军西荒大漠。

之前鸿蒙一直主张和谈,现如今卡布死了,许公倒是也摸不准鸿蒙的想法——因为卡布死得实在蹊跷。

“但是,”许公直言不讳,“如今朗国因灾大耗,虽说粮草足供军需,但也并无更多盈余,虽说要打也能打,但只有和谈才是上上策。”

这时狼嗥刚从军帐进来,听见许公的话脚步微微一顿,看着鸿蒙叫了声“大哥”,然后就不说话了。

他甚至不问鸿蒙为何突然调他回来。

狼嗥在龙门关经受着日晒风吹,这短短两日,竟是瘦了不少。

鸿蒙戴着冰冷的獠牙面具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指着放在桌上的篮子说:“吃吧。”

那是满满一篮的柿子,是鸿蒙亲手摘的柿子,是这个秋天,西荒山上仅存的柿子。

狼嗥看着那篮柿子愣了愣,忽然就垂下了头。

他还是沉默着。

狼嗥身上的少年气明明还在,垂下头的时候却不知为何像一个暮气沉沉的老人。

鸿蒙看着他,把篮子往前推了一点,说:“不喜欢了吗?”

狼嗥摇头。

鸿蒙说:“人长大了,口味总是会变的。狼嗥,西荒山上的柿子你不喜欢也没关系,我不为难你。”

狼嗥一听,立即就抓了一个柿子吃了起来。

明明很甜的柿子,他倒像是很苦涩地在吞咽。可他也不停下来,吃完一个又塞一个,像是要把整篮的柿子一口气吃完。

以往狼嗥吃柿子也是这样,从没有个节制,因为他喜欢,他就全都要塞到肚子里头去。

鸿蒙每次见他如此,都会开口阻拦,因为狼嗥为此没少闹肚子。

然而这一次,鸿蒙只是静静看着。

狼嗥的模样,简直像是要把自己给吃死。可在鸿蒙的目光里,狼嗥也不知为何突然就泪流满面。

他简直暴跳如雷,一把打翻了篮子,哭喊道:“看我像个小丑,有意思吗?!”说完转身跑走了。

橙黄的柿子骨碌碌滚了一地,摔烂了不少。

如今西荒山上已无柿子,这一篮弥足珍贵。

一旁的许公没干看着,连忙将地上能捡的柿子都捡了起来。

鸿蒙却说:“他都不吃了,捡来做甚?扔了吧。”说完,抬眼朝帐外看去。

那时良宵正在军帐外头。

卡布和青羊的孩子如今成了孤儿,兔女一看见他总是会呜呜地哭起来,这会儿良宵刚把兔女哄好,正看着她和那小家伙一起玩耍。

狼嗥狼狈地跑出来,不知怎么就跌了一跤。良宵看见以后去扶他,他却一把拍开了良宵的手,红着眼眶暴喝道:“不用你假好心!”说完自己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走了。

兔女没见过狼嗥这副模样,眉头都拧了起来,看着狼嗥的背影嘟囔道:“狼嗥哥哥这是怎么?吃了炮仗吗?怎么这么凶!”

“他其实没恶意。”良宵微微一笑,拍了拍兔女的头,见许公提着一篮稀烂的柿子出来,进帐找鸿蒙了。

彼时的鸿蒙正疲惫地靠在椅子上,良宵将帐帘放下,取下了鸿蒙脸上的面具。

鸿蒙便看着地上好些已经烂到无法捡起的柿子轻声叹气。

良宵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拉着鸿蒙趴进自己的怀里拍着鸿蒙的背,哄着鸿蒙先睡了一觉。

黄昏的时候,狼嗥在鸿蒙的帐外徘徊。这时的鸿蒙已经醒来,帐帘也已被良宵掀开。

狼嗥好几次抬脚想要跨进帐内,最后又都退走了。

良宵见他为难模样,想要从帐内退出去,鸿蒙却扣住良宵的手说:“不必。”而后直接朝帐外的狼嗥看去了一眼。

狼嗥这才像是下定决心,捏着拳头进了帐,耷拉着脑袋说:

“大哥,下午我太冲动,乱发脾气,对不起!”

此时的鸿蒙没有戴那副冰冷的獠牙面具,他坐在桌前翻着一封来自大漠驻地的回信,淡淡“嗯”了一声。

然而狼嗥道完谦,却也再无别的话,抬脚就走。

“小狼,”鸿蒙将手里的信纸一抖,朝狼嗥抬眸,看着狼嗥的眼睛,“你还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狼嗥瞥了眼鸿蒙手里的信,迎着鸿蒙乌黑的瞳仁咬了咬牙,垂下头没说话,转身往帐外去了。

黄昏的时候,这片开阔的空地上人来人往,坍塌的房屋一时半会儿修不好,临近黑夜的时候,人们还是会返回这里暂住。

这会儿鸿蒙的军帐外头袅袅飘着炊烟,大家伙正聚在一起烧饭。

西荒山遭了灾,之前许公第一批带来的食粮不多,都是鸿蒙命人统一煮统一发,如今第二批到了,鸿蒙便命人按户分发了下去。

不过一场灾难倒叫大家不分彼此,鸿蒙虽将食粮分发,大家伙忙完了却还是自发地凑在一起吃,而且还会热情地喊上轮完岗的将士们。

狼嗥出了帐外不由驻足,呆呆看着。

他离人群很近,目光却又像隔得很远。

不知在想些什么。

青羊和卡布虽骤然离世,主动照顾他们孩子的人却有很多。

那些有着婴孩的妇人会轮换着给他喂奶、换衣,其他人不论谁得空,都会去抱着他哄上一哄,逗他玩一玩。

小家伙被众人照顾着、疼爱着,常在人堆里头咯咯地笑,全然不知别离的滋味。

这会儿饭好了,兔女给他喂米粥,他喝了一口就在众人腿边胡乱爬,也是乐得咯咯笑——无忧无虑的。

狼嗥在人群里头看见他,眼眶一红,摇摇晃晃地往西荒山上去了。

昔日的村落如今坍塌成废墟,狼嗥离开宽阔的空地,在断壁残垣中踟蹰前行,路选错了好些次。

鸿蒙坐在桌前看着狼嗥远去的背影,微微叹气:

“他以前大步向前,走路从不跌跤,如今长大了,路倒是有些走不稳,也走不对了。”

良宵顺着鸿蒙的目光看去一眼,轻声说:“也许他有些迷失方向,一时不知该怎么走吧。”

狼嗥还在弯弯绕绕的路上垂头走着,也不知道抬头看看方向。

“哪条路都得自己走,随他选吧。”鸿蒙说着收回目光,将腰间的弯刀抽了出来。

狼嗥曾送了鸿蒙一个锦囊,这锦囊鸿蒙之前依狼嗥所言从未打开过,可是现下,鸿蒙思索片刻,打开了它。

锦囊里头是一颗圆白明珠,指腹大小,看起来平平无奇,可当鸿蒙拿出来,它就伴着隐隐一声龙吟骤然变大,浮出了风雨雷电四象。

那一瞬,良宵意外不已

神龙失了龙珠就相当于丢了命,谁有龙珠在手,谁便可操控神龙。

良宵知道白龙没了龙珠,也能猜到白龙是将龙珠送给了狼嗥,却没想到最后竟是一直都挂在鸿蒙身上。

骤然变大的明珠在四象浮生的同时还在其间盘着一条白龙的虚影,同白龙化身时一模一样。

鸿蒙一看立即明白了过来,一双眉不由拧起,又朝远处的狼嗥看去。

然而西荒山的秋日,黄昏异常短暂。

转眼天黑。

狼嗥的身影没进暗夜,已经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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