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不能同时和两个人谈恋爱。

白学柔对沈慎今要负责，对丁暴雨是最爱。问题是丁暴雨已故。

且不说逝者已矣，人鬼殊途，在许多许多的传统鬼怪故事中，亡魂逗留人间并不是好事，有的故事说，这样时日太久了，亡魂会变得不是自己；有的故事说，这样亡魂容易消散，连转世也失去。

白学柔意识到他身边缺少一个懂玄学的人，来确凿无疑地告诉他丁暴雨有没有在蒙受此类风险。末世来临，道观佛寺没了，白学柔多出了一个疑惑：道士道姑尼姑和尚们都在哪里逃难？他们基地怎么碰巧没有，隔壁基地好像也碰巧没有。

反正他没听说过星空有。

所以第二天一大早，醒在雨停屋空的卧室里，白学柔选择先去佣兵群居点堵隔壁基地的人问一问。

他一去，看见大部分东西早就卖完了，佣兵们现在在声情并茂地哄抬随手捎上货车了的一包精美天体发绳的价格。

绿荫的秦月漾正在蹲在摊子前很认真地讲价，说是洗澡扎头发用。他弟弟也蹲在旁边，一副快要忍无可忍很想原价拿起发绳就走的样子。

白学柔：“……”末世经济危机是真的。雇佣兵与基地风云人物的命运也不外如是。

没想到。

“绿荫基地有和尚吗？”白学柔这么问秦月漾。

“……有个人以前是道士。”秦月漾想了想说，“赵宇，对赵宇。你需要？”

竟然有好运气。白学柔连连点头说：“麻烦你牵线搭桥，我想见大师一面。”

秦月漾：“？”

正午之前大师赵宇就来了。有点年轻，神态有点不着调，不过没有挑剔的余地了。

白学柔把他带到家里客厅去密谈，一对一诉说了自己的苦恼。谁知道士赵宇沉默一会问：“你是说你觉得世界上有鬼？”

这什么问题？白学柔反问：“大师你不觉得有鬼，末世前你为什么当道士？”

赵宇很诚实一个人，他说：“算公务员。”

白学柔无言。

此路不通。白学柔没立刻死心，追问：“你和你的师傅师兄弟姐妹们还有联络吗？他们都不相信有鬼吗？”

赵宇说：“都不信。而且没联络了。”惟一还算走运的事是，赵宇有一点被他说服了，沉吟道：“可你看到了已死的爱人重新出现，近距离接触过，核对了面容，对过话……这不是闹鬼还能是什么。再说，都末世了，我们有异能也解释不通啊。”

白学柔赞同：“就是啊。”

赵宇说：“这个世界上可能有鬼。劝不劝安息的，先给我观察一下你的前夫，我们俩再商量怎么样？”

两人遂约好了今夜赵宇来白学柔家蹲守。白天赵宇还有自己在基地的任务要忙，先离开了。

吃过午饭，白学柔又去帮星空基地的领导人苏恒心缓解基础病。异能也会透支，基础病难以一次性治愈，有的必须花点工夫。

为此白学柔也算跟苏恒心常来常往的。

苏恒心都略有白头发了，白学柔暗想，中年往上的人应该比年轻人更信邪些吧？

今天双方闲聊时，苏恒心问起：“你最近怎么心事重重的？想要什么可以说。”

白学柔便说：“基地里有鬼。”刚想补充：“但是不用你管，这鬼是我重要的人不会缠着外人，主要是星空里有道士吗……”

陡然只见苏恒心脸色微变，马上确认道：“在哪个部门？是向绿荫出卖了我们还是和佣兵团合伙贪了油水？”

白学柔又无言。

跟这帮不迷信的人真是没法沟通。

·

一整天安排太多，白学柔迟迟没有主动去找沈慎今和好。

傍晚沈慎今抉择再三，叼着烟头来到了丁远见家门前。

丁远见这个小孩，到星空基地时还未成年，是与白学柔捉伴而来的惟一一个人，除了丁远见，谁也不清楚白学柔过去什么出身，什么职业，一星半点如何闯末世公路的故事。对方年纪太小，沈慎今谈不上吃醋，然而多少有介怀白学柔和丁远见的嘴唇都撬不开。他们俩是一条船上的，别人不是，这种感觉让沈慎今不爽，还在当暗恋者的时节就不爽了。

沈慎今因此很不喜欢丁远见。丁远见没惹他，对待他一般态度正常表情平静，可也说不上热情友好。

他只听说过一次当丁远见私下被人问起，怎么看他和白学柔的恋情——那时沈慎今才搞定白学柔不出三个月，那时丁远见说：“追人得手了，近水楼台了，要是还不能让白哥喜欢上他，纯粹是他对人不够好。白哥不容易，我也希望白哥过得好，是真的好就行。”

今天沈慎今有所怀疑，白学柔和自己的感情轻易不升温，近几个月反而有冷淡倾向，是不是有他多次反对白学柔同丁远见频繁来往的原因？——为了面子上过得去，不显得欺负小孩，自从几个月前丁远见成年，沈慎今才正式开口干涉白学柔同丁远见的关系。当时白学柔挺诧异的，讲：“远见一路和我相依为命过来。”

沈慎今则一度回答：“那顶多他算你弟弟，谁恋爱结婚了，新家庭不也是第一位？没听过不优先照顾男朋友心情，优先照顾朋友心情的道理。”

谁也没彻底说服谁，打那之后，白学柔给了面子减少了对丁远见的走动关心，说实话，没减少几成。沈慎今忍气几个月了，今晚又思量一阵子，却不得不冷静下来，思考是不是他非得找丁远见处好关系不可。丁远见的语气毕竟不像情敌。

就低低头吧。何况白学柔的异能及关系网水平都不错。

沈慎今敲了敲门。

他敲门的时刻，丁暴雨补觉刚醒。丁远见家卧室拉着帘子，恰好，丁暴雨睡眼惺忪地眯眯眼睛坐起身来，下床，撩开窗帘一侧朝外头瞟了一眼。

这扇窗户能够瞟见客厅外门门口。

搞得丁暴雨一愣。

“小见，你说你嫂子的男朋友来找你干什么？”丁暴雨说。

丁远见很想吐槽，这句话措辞真的好怪。

“不知道，他第一次单独找我。”丁远见笑回，“今天我哥在家，为了他好，他最好不是来找茬的。”

丁暴雨漫不经心地说：“给他开门吧，哥去换身衣服。”

丁远见：“……”靠，公孔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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