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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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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莱恩生命中的母亲是他的继母。一个留着金色长发的女人,出身一个弱势的,拥有许多女孩的家族,因为正派显赫的贵族绝不会将自己的女儿嫁给带着两个私生子女的男人,几辆载有秘银的马车离开码头,她在同一个秋日来到,穿着棉麻长裙和挂在手腕上的银链,经过葡萄藤掩盖的庭院进入布尔维尔的府邸。

布莱恩对于经手“货物”的冷漠一部分出于他经营数年的生意,另一部分则来自父亲在幼时对他的盛怒,当父亲扔掉他的猫,让他去鞭挞为那个买来猫咪的奴隶后,布莱恩怀着咬伤嘴唇的愤怒憎恨着——而他的继母,那个金色长发的女人当时相当年轻,她的土壤肥沃,完全还能在未来有上一个或多个儿女,她可以密语,让父子相残甚至不能在自由地被称作恶毒(它时常发生),然而,她只带来一篮子甜浆果,劝阻布莱恩,说一切都出于生意,而长子必须承担割舍喜爱和柔软的代价。

平凡、普通,以及有着在权贵的门厅下罕见宽容的女人。

那是个事实的冬天,以塞陀河从不结冰,于是布莱恩的继母被船夫发现,外表庄重,还穿着白天宴会的长裙飘荡在河道上,像黑河水中一片暗红的裂痕。戴莫尔六岁,是会在赤脚在泥土里蹦跳的年纪,而艾玛也仅能抬手触摸到灌木的枝叶,莉尔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在傍晚的时候拉住布莱恩的衣服,含糊的问母亲在哪儿,她想要一个吻和睡前的曲子。

布莱恩和父亲作为主持者参加了葬礼,莱拉接下了女主人的职责,她走上前,叹息着,用红土覆盖住继母的头发和脸。

以塞陀的学者对外宣称继母急病而亡,三主神怜悯她,让她没有痛苦的去了,但以塞陀河鲜少有人相信这说辞,她是个年轻多产的女人,有人曾见过她抱着足月的孩子在狂欢节现身,也从未流言传出她虚弱的消息。

那确实不是事实,事实因宽容而起:布莱恩的继母驱赶了一个偷窃银饰的女奴,放逐、而不是处死,一个宽容的决议却让女奴的情人怨恨她,那个胆大的男人进入布尔维尔的家宴,混在表亲的仆从里,在女主人的杯子里放了过量的曼陀罗花汁。

宽容不会得来宽容,布莱恩幼年时就提早认清了这点,从他继母身上,从贾伊罗的帮助:瞧,森林之子除了险恶还得来了什么。

上百匹装载粮食、黄金与钢铁的驮马,以及有前者一半数量的马车从石子路上碾过,延伸至谷地王城的大门,贵族们在距离王城百步前走下马车,穿过植有绿瓷藤的阶梯花园,在宴会厅中分列两旁。南方人没跟着游荡的花车或是更换的守卫进入王城,他的路径是深埋地下的暗道,洞道潮湿、仅在必需处点着火把,王女的传话人笔直的站在暗道出口,领他穿过吵闹的厨房和仆人的通道,抵达宫殿内部。

布莱恩得以瞥见与端详他生母的居所。

当丁香、百合与玫瑰在空中飘散,挂着记录历代统治者姓氏与称号的挂毯被妥当收起,取而代之是谷地王城与夜莺的徽记,绣有金线的扭曲边纹在织锦上起伏,流苏自墙壁上滚落。布莱恩血脉上的祖父端坐在软椅中,看着丝绸长裙、手杖和谷地权贵组成的聚落为典礼带来的礼物,王女将剑尖落在受封赏的骑士与贵族肩上,贵妇与淑女们发出小声赞叹,戒指与银链随着她们的轻巧动作而沙沙作响。

钢铁浇筑的多支吊灯被铁链放下,仆从们顺服的听从安排,打扫、整理银质餐具,抚平长桌上的餐布和移动桌椅,挨个点燃宴会厅两侧的油灯。在结束由暮色女神牧师主持的短暂典礼后,真正的宴会开始,仆人们端上染成诱人酱色的阉鸡,撒有罗勒叶的辣牛肉被摆在餐桌末端,甜菜与姜汁、丁香和肉桂熬制的浓汤紧随其后,孩子们也被考虑其中,为他们呈上的是鲜美滑嫩的斑点海鱼汤,甜点则是滴加过蜂蜜的布丁,撒有椰蓉与糖粒的面包。酿造多年的玫瑰酒正散发着芬芳的水润,与葡萄美酿的甘涩截然不同,它只要一点就能够甜蜜地滋润嘴唇。

布莱恩随着引路人的指导走向宫殿的更深处。

除了必须的停靠和缴纳税务,布莱恩从未在鹰啸谷地停留,他不熟悉谷地,但自由城邦的律法和生活都足够让他明白尊贵者都不会独自会见一个陌生人,他有准备面对一位骑士、牧师或者施法者。

但贾伊罗也在这儿。

确切点,是有着棕色眼睛的贾伊罗,他保持伪装,站在那儿,而南方人甚至都不知道他从哪儿冒出来的,王女约定的房间在宫殿顶层,即使在密道中绕行,也得经过三打以上的侍卫。

披着灰色教院袍的年长法师做了个施法的起手式,一点尘土在窗棂上震荡,布莱恩本能的后退,他没法确定自己是否为那道差点擦上他面颊的莹白雷电叫出了声,而德鲁伊猛然拉住他手腕的力道大到令骨头发痛。

王女发出了一声咕哝,教院法师立刻停止施法,她在面纱的遮掩中微扬下颚,露出微笑:“我的时间不多,布莱恩,别浪费掉。”

***

谷地王女愿意提供一切她能做出的帮助,金钱,能在谷地境内更换的马匹和地图上都不曾标记的通道,那会让布莱恩赶在夏季中旬前抵达自由地:“我还能让你带上一队侍卫。”她说,低下手腕,好像希望距离布莱恩更近些,“这是我能给的帮助之一,还有许多。我会收留你其他的三个姐妹,当你从布尔维尔回来,我承诺她们受谷地的庇佑。”

布莱恩抬头,谷地王女在扶手椅上与他对视,暗紫长裙缀着金色丝线,黑纱蒙盖她的面容,雕成鹰翅的铁质王冠卡在发丝里,像白色碎石落进黑沙,她如坐在寒铁和箭矢构造的王座上一样威严,让南方人生出一种奇异的压抑感。

或许是血脉。

“太多好意了。”布莱恩说,他面对王女时仅有对上位者的尊敬,这份又软又甜的帮助绝不无偿——他没有纯真至此:“庇护流放者会引起争论,这对一位新任的君主只有坏处,而您愿意给出的如此之多,即便我许诺带给您布尔维尔所有的秘银,也是太多好意了。”

布莱恩将对话带过客套的温情,他已太久没做过任何需要考量买卖的生意了,他身体中属于商人的那部分正在警惕的鼓动,学者的那部分则翻阅起他所记得的所有知识,从约定成文的箴文到律法。

“您需要我做什么?”

“出去。”教院法师立刻在王女的示意下离开。

“还有你的施法者。”王女对布莱恩说。

“他不受我雇佣。”布莱恩轻咬了下舌尖,字句砸入阴冷的房间,“我信任他比我自身更甚,而我不能要求他。”

布莱恩的回答引起了王女的长久一瞥,她眯起眼,王冠闪耀着星点的亮光,她在整场对话中都未曾动摇她的表情。

“奉献的律法。”王女在短暂的停顿后皱眉,将手压在布面的扶手上,指节丰满而细腻,她转向施法者的姿态十分自然,“他是你的奉献者。”

从刚离开的法师在房间外每隔一段时间就击打一下房门来看,王女所有的时间的确不多,这个短暂的小事实并没能让她仅在面纱下显露双眼的面容生出情绪,她直接陈述了她的要求:在谷地的继承人诞生后,流言会传出布莱恩的血脉来源,私生子和婚生子在谷地具有相同的继承法则,只要拿出金钱和支持者,律法就能改变,私生子也曾在谷地的历史中登上王位,她要布莱恩在挡在谷地未来的继承人前,要所有窥视者先碾过他的骨头才能迈进王室的厅堂——而众所周知,那些藉由律法改变而登基的新王,最后一眼见到的都是绞架和匕首。

“交易,也是帮助。”王女总结道,“你接受它,我能让你就在十天内通过边境,当你带回你的三个姐妹时,谷地的骑士将会护送她们到王宫。”

布莱恩感到一阵焦灼的麻木,直到他发觉贾伊罗正注视着他和王女,德鲁伊轻吸了口气,看起来仍对世俗者的世界一无所知——他像是在随便哪个平原或者山林里,看见一头母鹿在鳄鱼面前推下幼鹿,或者是牧牛将自己的头犊交给狼群。

“这要求可能会让他死了。”贾伊罗说,“死于继承的相互倾轧斗争。”

王女的语气既像个略带讥讽的赞叹,又包含一点复杂的苦涩:“多可爱的人。”她眨了下眼睛,“让我这么说,施法者,不论布莱恩兑偿了你什么,如果那包含他余下的生命或者灵魂,他的生死就是你要担心的,我只要他的名声。”

一阵有节奏的击打声从房间外传来,意味着交谈的时间已到。

“您还需要一份弃权的私密声明。”布莱恩低语道,以保证他不会真正继承谷地的王座。

王女笑了,她的眼睛在融入浸淫过耳语与秘闻的烛火中发亮,让布莱恩意识到她看起来和莱拉有多么相像,他意识到她的确是他们血脉上的母亲:“非常细心,我现在明白为什么人们喜欢和你做交易了,布莱恩……以及这位奉献者,把你们需要的一切写给梵多雷家的男孩,让他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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