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这个方法真的……真的不太适合当下。

鉴于布莱恩现在只渴望被触碰，为数不多的一点点理智和刻画在骨头里的礼数让他没有像是只发情的兔子一样蹭已经是极限了，你不能指望和一个中了魔法的人讲道理。

布莱恩试着睁了一下眼睛，高热夺取了他的言行能力，他无法在这个糟糕的情况下说点类似喘息之外的音节，他在见到面前这个人开始后就没有好过，有时候，他会觉得这个荒野之子给他带来了无尽的窘境。

他的家族财政就是在那个夏天开始下滑的，贾伊罗来到了布莱恩的生活，然后他的人生道路出现了一个岔路口，他再没能过上正常的日子。

他被妮索嘲笑，被这个男人拥吻，他被人嘲讽的小秘密在遇见这个男人之后频频发作。

想想他昏迷不醒的妹妹，那叠伪造好的证据，领主和他父亲事后讨论时的怒火，他该倒向哪一边？妮索是那个反应正常的人，她记得一切，她质问了他临时更改证词的原因。

布莱恩在审判的前一天就和她约定好了，他能劝服陪审团，他甚至能说服整个议会和法庭，他的身份和他的威望能使他做到这点，那本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审判，他只要说自己相信德鲁伊，然后去着手调查真相。

——可他没有，他的领主甩了他一巴掌，要他在法庭上闭嘴。否则？否则领主就会去试着换一个执政官，然后把他妹妹的灵魂扔下深渊，送给那些灰袍或者其他什么东西。

妮索在审判前就结束了为城邦服务的契约，布莱恩没有任何办法联系到她，更不用提贾伊罗，他身边没有任何一个施法者，却被迫的面对着领主和他法师朋友的威胁。

他到达新斯坎的学城已经两年，仍没听过真知女神的声音。莫斯学士告诉他终有一日，但布莱恩知道自己没能听见声音的原因，他惧怕秘法，只要听到念诵就会浑身僵硬，更不用提自己念上一段祷文。

妮索来指责他，好的，这是他应得的，他把一个无辜的人送到监牢里了。

可看在三主神的份儿上！他就是个不懂法术的商人。

布莱恩想起来自己匍匐在地的乞求，寒冷和恐惧完全不够描述亲耳听见一个灵魂的哀求，意识到那是来自他最小的，不到十六岁的妹妹更使他发昏。

他立刻就屈服了。仅维持着口齿清晰的边缘上开始答应每一个条件，领主用脚尖踹了下他，而法师的低语阴柔的切进思绪。

施法者只让他感受了一瞬，却足以让布莱恩不敢想象她遭受了什么以至于直到现在仍说不出一个字。

事情又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一个外来者，游荡的德鲁伊，他为了一群候鸟来到以塞陀河，当它们开始迁居时，他就不再长住在布莱恩的庭院，只在某些短暂的日子回到那儿，同时以飞快惊人的速度赢得了包括莱拉在内的，他的姐妹们的喜爱。

他们开始在宴会上邀请这个施法者，布莱恩则策划着为城邦和他的家族暂留他。

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为什么领主要强硬的驱逐贾伊罗，就算没人驱逐，贾伊罗也不是城邦的常客，只要不发出邀请，施法者是不会留下的。

这就是贾伊罗。

贾伊罗是个好人，他和吉尔不一样，这是个十足十成的好人，不是那种小姐们用作拒绝的“好人”，他是那种就算有人脱光了在他面前跳舞，只要那不是他的人，他就不会去动，最多只有闭上眼睛脸红——因为他还是个正经人。

布莱恩承认他的过错，他一开始并不喜欢这种人，就算是个正经人又怎么样，他留下妮索，就也能讨好一个德鲁伊，这和买卖交易没有什么区别。

贾伊罗等到布莱恩能好好喘气时就摇晃了下手指，燥热一瞬褪去，此刻的感受更加显得尴尬，记忆上残留的□□像是个丑陋的小怪物一样提醒着布莱恩，在他发紧的喉咙里横冲直撞。

搂着他的这个人带着山野和草原的味道，并且还在帮助他平复呼吸。

布莱恩恨贾伊罗的温和，因为他不是这样的，他是商人，只能衡量利弊，尽管在一切发生前后，他都有能力做出一个公告，告知真相，可他却选择为家族和城邦服务——还有他的妹妹，他选择用沉默污蔑他的朋友，连带着驱逐他，他巧舌如簧的舌头在法庭的指责上无往不胜，陪审团相信他而不是外来的施法者，可是，到了这个男人面前，布莱恩的舌头只能死在他的嘴里。

布莱恩一度奢望着能还清自己的德行，不求为那些因他而死或者破碎的奴隶和穷人们谋得些神明对自己的仁慈，他只想为了自己有个能睡着的念想，他想着，能有朝一日求得德鲁伊的原谅。

“记得呼吸。”

贾伊罗的手掌从布莱恩的背后抽离，他费力的忍住一声呜咽，好显得再坚强些。

这房间太小了，两个成年的男人几乎是相互贴着彼此。

失去重心的布莱恩没站稳，因腿软而跌在床上，男人又往前半步，但是没再动了。

“我看见你和那孩子告了别才离开的。”

布莱恩花了一点时间理解到贾伊罗在说他和瑞斯。

“我到营地时发现妮索不在那儿，我猜她来找你了。”布莱恩猜测自己的表情一定显得很茫然，因为贾伊罗开始用种慢吞吞的、对小孩子似的语速讲话，还把一个小瓶子放到了他手里。

“我的帐篷在城外，所以折回来的路上花费了点时间。”贾伊罗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确认了□□温正常，又开始拿那种布莱恩描述不来的温和看着他，好像在等他回答。

布莱恩看完小瓶子里的药剂后抬起头去看贾伊罗，他试图——他想，他打算说点东西。

布莱恩看见那些鞭痕在贾伊罗的手臂上，他该死的温和的灰眼睛，想到他自己坐在高台上观看了整场行刑，接着意识到解释事实会让他更贴近一个推卸责任的混球。

面对贾伊罗比面对吉尔更让人可怕，后者只是要侵占他的名声和来一点不怎么为人道的欺凌，而前者，他站在布莱恩面前呼吸就能要了他的命，他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做污蔑和敌对，他关心自己的时候就好像他们一直都是朋友。

德鲁伊又看了他一会儿，直到某种隐秘的难堪在空气里发酵，接着，他转身推开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