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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前言很多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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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方菲不懈的努力,从工作和生活两个方面入手,帮助覃明赫减轻压力,也帮助覃明赫摆脱失眠的根源,覃明赫的情况有了变化——他更睡不着了,从前吃安眠药能睡三个多小时,近来只能睡不到三小时,有时甚至连两个小时都睡不了。

过去的压力的确减轻了不少,可覃明赫又承担了新的、更加沉重的压力。

他知道方菲在哄他时说的话都是不作数的,因此方菲不可能总是陪着他,方菲总有一天会离开他,让他独自一人面对所有难题。

于是被遗弃的恐惧成为他最大的压力,压在他的肩上心头,他逃不掉。

每天晚上方菲一离开他的家他就惴惴不安,如同在无人之地走散了的小孩,在家里无意识地乱逛,吃了药躺在床上则是思想在脑子里乱跑,寻寻觅觅,无有结果。

他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睡觉,安眠药抵御不了他精神上的恐慌。

他越来越憔悴,越来越苍白,眼睛里的红血丝越来越多,整个人的状态越来越坏,有几次在办公室走动的过程中忽然眼前发黑脚步发软,踉跄了一下,要扶着什么东西才站得稳,缓半分钟才可以接着动弹。

覃明赫的异样自然都被方菲看在眼里。

方菲越来越关注覃明赫每天的精神状况,常是在自己不经意间就盯着覃明赫看,恨不得数清楚他眼里细小的红血丝。

覃明赫察觉到她的视线,问她是不是想说什么,她又要逃避,声称自己没有一点话要跟他说。

对话过后,关注继续,方菲的视线一有空就会黏着覃明赫。

她仿佛将一项本不属于她的任务揽上身了。

覃明赫第一次尝试向父母坦白之后的第二天晚上,覃父给覃明赫打电话了,问他是什么情况,为什么要气他妈妈。方菲就陪在覃明赫身边,指导他向覃父说出他的想法。

那通电话很短,但给覃明赫带去的压迫感不小,覃父话语简短却有力,全是重话,又是对覃明赫失望,又是说覃明赫没出息丢尽了脸,还说覃明赫是狼心狗肺的没良心白眼狼,问覃明赫是不是要决心要将父母的养育之恩扔到地上践踏。

覃明赫对父母关爱的诉求,在覃父面前毫无威力,全然是以卵击石。

方菲在覃父过于强硬的态度面前也乐观不起来,因着覃明赫不想和父母彻底闹掰,所以不能采取同样强硬的方式对抗,只能受着攻击,缓慢进行。方菲硬撑着精神安慰覃明赫到凌晨,眼睛都快累得睁不开了才回到她自己家里。

方菲算得上是对覃明赫尽职尽责。

自从决定要带领覃明赫反抗,方菲忽然产生了某种怪异的责任心,她觉得自己要继续保护覃明赫。

她将覃明赫从父母的威压之下拖出来,而她面对着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过于依赖她的覃明赫,不得不觉得他其实挺可怜,觉得他是需要她的保护的。

如果她不管他,那么他就是一只被抛弃的幼兽,会有无法存活的巨大危险。

在某个层面上,她真的将覃明赫看作是她的同伴了。

她甚至能够在某种程度上对覃明赫感同身受,仿佛覃明赫的痛苦传递给她了,她感受到了彻骨的疲倦,感受到疲倦造成的极度不适以痛感的形式在身体里扩散。

每当她深深看着覃明赫的憔悴,她都能品尝到痛感。

最重要的是,方菲心里很清楚什么做法是可以让她和覃明赫两人都获利的。

因此方菲一直乱想很多事,回忆过去,描绘现在,假设未来,时间与空间杂乱无章地在精神世界中混杂,没有确切面貌。

一片混沌,不知道开了七窍后会不会死去。

方菲偏偏有一种冲动,想帮它将七窍都凿开了。

那天晚上方菲在覃明赫家里坐着,已经喝了两杯酒,正在喝第三杯。

覃明赫到小房间健身,完成锻炼量后在家里走动着拿浴巾和衣服去浴室洗澡。一长串哗啦啦的水声响起,方菲边听边等。

待覃明赫终于走出浴室,到阳台去晾了衣服,又不知道准备走到哪里去时,方菲叫住了覃明赫:“聊聊天吗?”

“哦,好。”忙碌的覃明赫坐到方菲边上。

方菲看似随意地问:“看完文件了吗?”

覃明赫觉得方菲是在套他的话,便乖巧回答:“文件怎么可能看得完,只是不急着处理的就留到明天再说,工作要慢慢做嘛。”

“嗯,”方菲无甚波澜应了声,又问,“你工作有十年了吧?”

“算上实习什么的,要超过十年。”

“那你觉得当律师有意思吗?你喜不喜欢这份工作?”

覃明赫笑了笑,说:“工作就是工作,怎么可能有意思?世界上没有哪一份工作是有意思的,工作就是一种持续的受累。”

“也不喜欢?”

“谈不上,只是听父母的话学了这个专业,所以做这份工作而已,我又不会做别的。”

“那你在工作中会得到满足感吗?”

覃明赫迟疑了一下,而后回答:“很少,几乎没有。”

方菲毫不意外地点点头,问:“律师的身份对于你来说,不算什么是吗?”

“是我谋生时必须充当的一个角色。”

“你不喜欢你的工作,也没办法在工作中获得满足感,却还要逼着自己一天工作二十个小时,你是怎么做到的?”

覃明赫耸耸肩,似乎一天工作二十小时对他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他带着点调侃意味微笑道:“我睡不着啊,又没有别的事可以干,就选择用来工作了呗。”

方菲哼地笑一声,调侃回去:“你一份文件看两百遍的时候可不是这么潇洒的,你分明是在强迫自己去做,什么叫睡不着才干?你那是为了看那叠纸两百遍而不去睡觉。”

覃明赫:“……”

方菲不搭理状似吃瘪的覃明赫,继续提问:“你上一次感觉到真正的开心是什么时候?”

覃明赫决定要为自己扳回一城,说:“你梦游走到我家的时候。”

方菲:“……”

覃明赫一脸坦然:“我是实话实说。”

“还有呢?案子打赢的时候,或是挣了一大笔律师费的时候,你不开心吗?还有吃到好吃的食物、喝到好喝的咖啡、看到漂亮的人和物等等的时候,你不开心吗?”

覃明赫摇头。

方菲疑惑道:“你的童年在重压之下,开心不起来我能理解,可现在你都逃离控制多少年了,却还是没有找到能够让自己开心的东西吗?压力太大,是会将所有感官都禁锢住吗?生活中完全感受不到乐趣,这么活着也太悲惨了。”

“怎么就悲惨了,我不是活得挺好的吗?”覃明赫说,“我可能对开心这种情绪的敏感度不高,容易忽略。”

方菲叹了叹,没有继续聊下去,转而问道:“我还很好奇你以前是怎么追女孩的,可以说来听听吗?”

覃明赫迟疑了半晌,低声答:“就是正常相处,然后觉得喜欢了就说出来啊。”

“是别人追你吗?”

覃明赫又迟疑了,含糊道:“不算是,彼此之间有感情并且想要进一步发展是很容易能看出来的事,合适就会在一起,顺其自然,没有谁追谁。”

方菲一脸嫌弃:“啧啧,所以你其实不怎么懂得追女孩,方式老套。”

覃明赫忽然不乐意顺从方菲的访问:“为什么要说这些?你要嘲笑我经验不足吗?我不跟你说了。”

“说嘛,我好奇呀。”

“这是在八卦。那你呢?你过去都是怎么谈恋爱的?”

方菲顿时拒绝回答:“不告诉你,你这么八卦干嘛?”

覃明赫:“……”

方菲又提问道:“你一年回几次A市?”

“一次,新年的时候回。”

“你回去看见你爸妈,心里是什么感觉?”

“没什么感觉,就是正常地看见他们。”

方菲兀自给覃明赫的话做解释:“就像我能够正常陪客户去现场看房子一样,明明心里别扭得要死,但又自己骗自己说一点事都没有。人啊,几乎每时每刻都要戴着某一张面具,没办法。”

覃明赫皱眉瞅着方菲,问:“你想说什么?突然问我这么多问题干嘛?这前言有点多了。”

“这不是前言,这些都是我曾经想问你的问题,趁着今晚和你聊天,一并问出来罢了。”

“那问了之后呢?”

方菲回了一段意欲不明的话:“已知上一只混沌是因为开了七窍而死的,我就在琢磨,我脑子里的那只混沌开了七窍之后会不会死。”

覃明赫更困惑了:“什么意思?”

方菲声称:“我想做一个惊人的决定。”

“关于什么的决定?”

方菲神秘地微眯着眼,一脸高深莫测看着覃明赫,缓缓说出:“你和我。”

这种奇怪的架势之下,覃明赫再迟钝也能有所预感了,即将要发生翻天覆地的大事,覃明赫屏息盯着方菲,等待她的话语。

的确是翻天覆地,覃明赫一下子分不清他是不是没睡醒在做梦。

方菲说:“我决定当你的抱枕,先上岗一周,让我适应适应。适应了就好说,如果不适应的话,我会自己再想办法,不用你额外费心。”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愿意为了消除覃明赫的憔悴而牺牲她的某些原则了。

方菲可能觉得自己的牺牲过于大,加了一句:“你得给我发薪水的,你的助理小刘拿多少钱,你也要给我多少钱。”

没有人应声。

覃明赫彻底僵硬了,一瞬不瞬看着方菲,连气息都没有了。

方菲一巴掌拍在覃明赫的腿上,催促道:“你先别犯傻,跟我敲定这件事之后再傻,不然会弄得宣布这么重大的事情的我很尴尬。”

覃明赫猛地回过神来,错愕道:“嗯,你,为什么?”

方菲豪气地一挥手,说:“我就是觉得咱俩建立了真正的友谊,我可以为了帮你而和你睡一张床上了。”

这句话让覃明赫的表情更加呆滞,分明是为了要治疗两人的睡眠病症而进行的权宜之举,可被方菲这么一说,显得太暧昧。

覃明赫没有多余的精力去产生理应出现的高兴。他曾经期盼许久的目的达到了,他却高兴不起来,可见实现愿望一事也要趁早。他和过去接受不了此举的方菲有点相像,被惊世骇俗的想法吓到,全然不敢想象他们两人睡一张床上会如何。

“这样的话,你,打算,怎么安排?我们……”覃明赫说着说着有点害羞,耳尖微红,“我们,在哪里睡啊?”

方菲瞧覃明赫那没出息的样子就想笑,她没答应那会儿他天天在她耳边劝说,一副脸皮八丈厚的模样,这下她答应下来了,他却害羞了。

方菲答道:“在你这边睡吧,我不喜欢有外人在我家走动,弄乱我家的东西。”

覃明赫不敢看方菲,指指卧室的方向说:“哦,好,请吧。”

“请什么请,我得回家洗个澡。”

“哦,对,要的,你先回家一趟吧。”

困扰自己多日的问题以这样不尴不尬的方式结束,方菲觉得不太够,她从覃明赫那里得到的回馈不够。

方菲凑到覃明赫面前,问他:“我肯答应帮你治疗失眠,你难道不高兴吗?”

覃明赫心一紧,连声回答:“高兴高兴,我高兴的。”

方菲端详覃明赫不自在的脸,要求道:“那你给我笑一个,然后跟我说谢谢。”

覃明赫在被紧盯着的情况下笑不出来,只僵硬地说了:“谢谢。”

方菲倒是替他笑了,“不客气,我回去了。”

覃明赫送方菲出门,而后久久地对着门背站立,眼神里有惊惶,但嘴角却微微往上弯,他似无有知觉,一脸矛盾怪异神情。

方菲答应了和他睡在同一张床上这件事对他的意义不同往日。

困扰他多年的难题,能被他找到的唯一一个答案,是方菲。同时,他心中的隐秘情愫得到了解释。

作者有话要说:七窍凿而混沌死的典故来自庄子《应帝王》。

写的时候想到就拿来用一下,不涉及理解方面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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