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

随着猫小姐的声音轻轻响起，猫小姐终于结束自己和无脸怪的交流。

她脸上已经看不出任何笑容，只剩下一种不安于恐惧混淆后的复杂情绪，“我有一个好消息，也有一个坏消息，你们想要先听哪一个？”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看猫小姐此时此刻的表情，那坏消息多半不大妙。

秦明迩与林布对望一眼。

两人都看出了另一个人的担忧。

“先说坏消息吧。”林布的语气沉闷。

猫小姐也没有什么打趣林布的打算。

她只是看着还被放在桌子上的无脸怪，轻轻地呢喃了一声。

“它说，黑天组织手中还有好些无脸怪，而它在黑天组织内的培养度只能算低。还有更多比它更强的无脸怪。

“至于当初被异人局总部抓走的那只无脸怪，其实在被抓住之前，就已经繁衍出了子体。而且，那时候，那子子体已经落到了黑天组织手中。

“只不过那时候的子体还很弱小，需要吸收更多能量生长，黑天组织才没有考虑让无脸怪出来活动。

“一直到现在，黑天组织手中的这些子体都已经变得更强了，黑天组织才决定，将它们分到不同的地方，让它们去配合黑天组织其他成员的工作。”

猫小姐将这些话都说完了，她才想想起什么，懊恼地拍了一下脑袋。

“都怪我，只惦记着这些事，都忘了明迩……等等！”

她用惊愕不已的目光瞪着秦明迩。

这可太怪了吧！

要说林布知道这些事，那很正常，甚至当年，林布都能参与到这件事中。

可是秦明迩呢？

为什么看起来一点都不惊讶？就像他很清楚无脸怪是什么，知道现在被困在异人局总部中的又是什么？

猫小姐看林布的眼神里添了一丝怀疑。

但马上，林布开口了。

“言希说过他没有问题。”

只这么一句话，就让猫小姐才生出的那点怀疑化作乌有。

秦明迩想到异人局那个拥有预知能力的人。

林布再问：“好消息是什么？”

猫小姐指了指荣方理。

“好消息是，我们抓住的这只无脸怪确实说是来救他的，而且无脸怪知道，我们要将他放了回去，黑天组织的人肯定不会放过他，为此，如果小无脸怪想要保住他的命，就得考虑怎么让他留在我们这，而不是被无脸怪抓走。”

林布摇摇头。

“这也不能算好消息。”

摊在桌子上的无脸怪急速蠕动起来。不过以这个形态现身的无脸怪的行动能力似乎很弱，它动来动去的，都没能挪动多少距离。

但秦明迩再看看无脸怪身上密密麻麻的符箓，以及那些还插着的法器，秦明迩又觉得，这更可能是法器的功劳。

林布取出了自己的布袋，并且在里面掏出了一个小小的铜铃。

林布轻轻地摇晃一下铜铃，无脸怪身上的那些法器就震动起来，瞬间又将无脸怪彻底控制住，让无脸怪再也动弹不得。

但法器震动的同时，秦明迩脑海中爆发出一道尖锐的鸣叫声。

那应该就是无脸怪的声音。

无脸怪在用这样的方式，表达自己的不满。

它要救荣方理！

之前都几乎是装死地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荣方理，也听到了猫小姐和秦明迩几人的对话。

他的表情变得格外复杂。

秦明迩看到他的表情变了好一会儿，每一次，都应该是想说什么，可最后却不知如何开口。

林布还在继续摇着铃铛。

那铃铛发出细碎的声音，听起来很悦耳。

猫小姐走到荣方理面前，居高临下往下看。

“你考虑清楚了吗？你还要继续去为黑天组织效力吗？连黑天组织分配给你照顾的无脸怪都看得比你透彻，知道你如果回去了，那你就只有死路一条。不管你究竟有没有在我这里泄露黑天组织的秘密，他们都只会当你已经做了，只会认准了你就是那泄密的叛徒。你还有什么选择？”

荣方理哼笑了声。

这声音也是虚弱无力的。

“那我要是和你们合作，你们就有自信可以保住我的命？你们能保住我多长时间？是到我正常死亡，还是只让我多活一段时间，但我的亲朋好友全被黑天组织处理掉？”

猫小姐哟了一声，语气中满是惊讶。

“这可真看不出来啊，你竟然还有亲朋好友？你竟然还会在乎他们的命？”

荣方理别过头，不说话。

林布暂时停止了摇铜铃。

无脸怪的精神传音直接在秦明迩三人脑海中响起。

这次，无脸怪说的是，它和荣方理认识以来，就没见过荣方理和什么亲戚朋友联系。

“说说吧，黑天组织准备动手的具体时间，还有你今晚摇帮他们扔到灯光喷泉里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荣方理眸光闪了闪。

猫小姐轻呵，继续道：“你想正常死亡，那得看看是什么样的正常。保证你自然老死？我可没那本事。我们这些人都将脑袋别在裤腰子上了，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你要让我们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却硬保你的，那肯定不可能。但我们也肯定会尽可能地让你多活一些时间。”

恢复了行动能力的无脸怪也在桌上扭啊扭的，准备往荣方理那扭去。

扭了几下，它大概觉得自己现在这样子，实在不方便活动，又可能是林布已经悄悄放松了一下控制住它的那些法器，秦明迩只看到之前深入无脸怪身体的法器，都略微往外松了松，紧接着，无脸怪就恢复成之前的怪异小兽模样。

说是恢复，其实恢复得不彻底。

它的长相已经和之前有了一定差别，还有它的尾巴，之前是很短的一小条，都垂不到地面上，现在却变成了一条长长的猴子尾巴。而它的腿，也变得更像驴蹄子了，它的体型则还是猫一样大小，耳朵却像狗耳。

它化作这模样后，使劲一蹿，立刻落到荣方理身上。

它坐在荣方理大腿上，仰头看着荣方理。

它的眼神格外焦急。

荣方理似乎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

那些绳索好将荣方理团团捆住，让荣方理动弹不得。

荣方理只能挪动视线，看着在自己身上的这无脸怪。

良久，荣方理才发出一声深沉叹息。

“何必呢……”

无脸怪没理会荣方理的这句话，只继续看着他。

荣方理动了动手指。

他手腕还被绑着。他动手指的时候就不小心带动了手腕，再和绳索摩擦了一下。

林布特制的、还能将一名有法力的人控制住，让这人都失去力气的绳索极其坚硬，表面还很是粗糙。这样的轻轻摩擦，就让林布觉得自己又疼了一疼。

他龇了龇牙。

“我之前从上头那听到的备用计划时，我拿着他们给我的那块黑晶，也就是你们现在那到的那块到灯光喷泉那。我要做的只是保证这块黑晶落入水中，并且让它至少在水里待足十分钟。之后，就会有什么东西从水里冲出，将这黑晶夺走。只要确保黑晶已经落到那东西手里，我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荣方理说话时，猫小姐一直维持着施法的姿势。

等荣方理说完，猫小姐就点点头。

“他说的都是真话。”

荣方理面无表情地往下说：“不过今晚的事让我觉得，我知道的这个备用计划并不完全准确。如果我没有出现意外，那也应该会有什么人再赶去灯光喷泉那边。一旦我出了事，黑天组织提前准备好的人只会更快赶过去。如果你们现在还有关注那边，说不定还能看到异常。”

秦明迩拿出手机，将疑似有流星落到蹬蹬蹬喷泉中的帖子给猫小姐、林布，还有一直在旁边等候的所长看。

至于那还在睡熟着，迄今没有醒来的邵大力，就被他排除在外了。

荣方理也注意到秦明迩的举动。

“看来你们知道我指的是什么了。那黑晶，你们如果爱研究，那就继续研究吧。不过你们要是有谁在研究的过程中，被诡异入侵了，也化作诡异的一部分，那才是真乐子闹大了。

“黑晶是黑天组织在用他们的手段，请来种种诡异时，收集和诡异一起降临到我们这世界的诡异力量碎屑熔铸出来的。黑晶里蕴藏着庞大且精纯的力量，很方便诡异吸收。如果有谁长时间接触到着东西，那也有可能被诡异力量侵蚀。

“你们这些人要拿着着东西，只有被影响的份。你们也吸收不了里面的力量。我们如果拿着这些东西，特别是像无脸怪这一类的、本来就是诡异那世界途胜五张的生灵，它们就能利用黑晶，快速恢复战斗力。”

秦明迩想起无脸怪进入这里后，黑晶一度变小了一点。想必无脸怪就在那时候，吸收了少许黑晶中的力量。

猫小姐再度点了点头。

“那我可算明白了。在灯光喷泉下也有一个诡异么？只不过那诡异比起我们平常已经接触过的诡异弱小，所以相对来说，并不能那么快对我们造成威胁，还需要你们用黑晶喂食？你们准备将喷泉地下的东西释放出来，好让我们吃亏？就算无法立刻解决我们，也好分散我们的注意力，让我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破坏你们在市区内的其他布局？”

荣方理思索了一下，才给了回答。

“大概是这样的，不过比起这件事来说，更重要的其实还是另一件事。诡异越多，琴海市内越乱，那你们在这边的行动就会受到越大的影响，而到最后，我们能做的事情，也将会变多。琴海市只是一个起点。不过更详细的情况，我不大清楚。我在黑天组织中，也只能算是一个帮其他人跑腿的，哪来的资格知道那么多的事？”

说到最后，荣方理的语气中多了满满的自嘲。

在他膝盖上的无脸怪想趴下来，可一动，就触动了身上的法器，疼得无脸怪嗷了一声。

荣方理低头看着无脸怪，眼神变得愈发复杂，而在这复杂中，又有着少许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