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星羽突然的靠近令司顿的心跳不可遏制的加速了，耳朵也嗡嗡作响，以至于他没能完全地听清楚庄星羽说了什么，只能通过眼睛去看他的口型来进行判断。

在看到“你是我的人”这莫名其妙的四个字时，司顿竟破天荒地在反驳之前先悄悄地红了耳根，长到这么大、他不是没有经历过或同性、或异性的直白或委婉的示好，但从来没有哪一次、没有哪一个人能像庄星羽这样，让他体验过此时此刻的这种感觉。

这种感觉太过陌生、也太过汹涌，以至于司顿一时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便只好逃避似的避开了庄星羽火热的视线，双目没有焦点地看向了床一侧的架子。

然后强撑着冷静，说道：“你说话就说话、不要靠这么近。”

这一侧脸，司顿泛红的耳垂就毫无遮拦地呈现在了庄星羽的眼前。

别看庄星羽面上表现的云淡风轻，好像一副游刃有余、胜券在握的样子，但其实他心里的忐忑、紧张和悸动却一丝一毫不比司顿少。

但是没有办法，司顿在感情里根本就不是会主动的人，况且现在还有那么多、那么重的担子压在他的肩上，他就更加不会主动去捅开两人之间的这层窗户纸。

所以庄星羽知道自己必须要主动，既然在冷库的时候自己就迫于环境吼出了自己的心思，那么现在、往后，他就更加没有理由退缩了。

还好，司顿对自己也是有感觉的。庄星羽狂喜，他看着司顿微红的耳垂，恨不得现在就俯身上去、用嘴巴将那耳垂深深地含住，然后再用牙齿做上些记号才好。

但他深吸了好几口气，强令自己忍住了体内燥热的冲动，然后把手撑在司顿的头顶、坐起了身子。

“好，那你好好休息，我去给你找点糖水喝。”

说完，庄星羽站起身朝门口走去，袖管之下、他有力的手臂绷起了根根青筋，证明他忍耐的十分辛苦。

临走到门口的时候，庄星羽停下来，回头看了司顿一眼，说：“刚才趁你昏迷时偷吻你，对不起，但我并不觉得抱歉，如果重来、我还会那样做……”

因为我见过你浑身插满管子输液的样子，我担心再也触碰不到有温度的你。

说完，也不敢看司顿的表情、不敢听司顿的反应，便直接拉开门走了出去。

“嘭”的一声，门轻轻的关上了。

司顿维持着刚刚那个姿势躺在床上，花了好几分钟的时间才重新找回了平静。

他的心跳的超快，快到仿佛下一秒就要冲出胸膛，他的耳鸣也没有减缓太多，嗡嗡嗡的吵到头疼。还有他的耳根，虽然没有镜子、但司顿感觉那可疑的红晕应该已经爬上了自己的双颊。

但所有这些感官的刺激全都比不上嘴唇，因为刚刚被庄星羽偷吻过的地方火辣辣的，好像直到现在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庄星羽双唇的热度。

这是怎么了？司顿闭上了眼睛，深长地呼吸着、试图平缓自己的情绪，我为什么没有在发现被庄星羽偷亲的第一秒把他打死？而且还纵容他当着我的面说出那种大逆不道、没脸没皮的话？我为什么要对他如此纵容？难道、难道……

答案呼之欲出。

司顿握紧了拳头，喃喃地骂了一句“艹”。

这次醒来之后，司顿又昏昏沉沉、醒来睡去的躺了两天半，期间他在清醒的时候被庄星羽投喂了数次稀粥，虽然没仔细去看那些粥有什么分别，但是司顿还是尝的出每一次的粥味道都是不一样的，应该是庄星羽特地变着法儿地做给自己吃的。

大概因为睡得太多，所以司顿经常会在睡着的时候还保有一丝意识，并没有完全睡死。也是因此，他依稀感觉这期间许小飞、付彪和毛毛又结伴来看过他好几次，但每一次还没待自己完全醒来就被庄星羽以“不要影响司顿休息”为由而无情地赶走，就好像自己已经变成了他的私有物，所有人想见自己都要先经过他的允许一样。

还有段天昕，因为急迫地想要研究清楚司顿的畸变方向，所以在给司顿做过全身检查、确定他并无大碍之后，兴冲冲地拿着抽血的针管过来想要给昏睡中的司顿抽血，但不出所料也被庄星羽连骂带嚷地赶走了。

要不是宣惟拦着，庄星羽说不定还要砸东西都有可能。

这些事情司顿都隐隐地听到了、感觉到了，他想制止、想配合，但终究因为太累、太困而继续昏睡，只能迷迷糊糊地想着、等自己完全好起来之后一定要狠狠地训斥庄星羽这种过分庇护的行为。

再然后，房间安静了，司顿就又陷入到了更加深沉的睡眠之中。

三天之后，司顿再次醒来，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

他听见身边有窸窣的细微声响，循声看去、发现是庄星羽正在他们两人床铺之间的地上做俯卧撑。

微凉的清晨，庄星羽只穿了一条松垮的运动裤，露出精装且微微汗湿的上半身。

随着动作的起伏，庄星羽上半身块垒分明的肌肉清晰可辨，并且由于微微汗湿的原因显得越发健壮、有力。他肩胛骨下的两道浅浅凹痕看起来自然、和谐，就仿佛天生如此，此时他的双翅收在那里，如果不是曾亲眼所见，那没人能想象得到从这不怎么起眼的凹痕里居然能生出那般巨大美丽的白色羽翅。

庄星羽嘴里轻轻地用气声数着数，大概数到了“199、200”之后，他撑着地轻松一跳、起了身。

“醒了？”庄星羽看见司顿正偏头看着自己，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明朗一笑，“我给你倒水去。”

说完，一溜烟地跑到房间一角的长桌处，用他给司顿准备的大白瓷缸倒了半杯温水，然后插了根吸管跑回来，熟稔地侧坐在司顿床边，将吸管的一头递到了司顿嘴边。

司顿躺在床上，垂眸看了眼雪白的吸管，又看了眼笑盈盈看着自己的庄星羽，突然就觉得有点热。

可能是庄星羽身上汗湿的燥热通过空气传到了自己这里，司顿忍不住想着，就双手撑床坐了起来。

“啊？你怎么坐起来了？”看司顿一言不发地突然坐起来，庄星羽立刻就很紧张地伸手去扶他，“头晕不晕？可以坐着了吗？不然还是躺着吧？”

司顿没有理他，只是从他手里接过了水杯，把吸管拨到一边，然后仰头灌了大半杯水，然后便拉开被子准备下床。

“你要下地？你躺了这么多天、不能突然一下子起床……”

庄星羽话还没说完，司顿的双脚就已经踩在了地上。庄星羽还是紧张地拉着他、但司顿却一意孤行地强行站起来，想要下地活动，哪知刚一起身他就觉得双腿发软，竟差一点就重新跌回到床上。

好在庄星羽拉着他的腕子，并且在司顿身体发颤的第一时间就稳稳地扶住了他。两个人靠的很近，以至于这样看起来、像是庄星羽在从身后轻轻拥抱着司顿。

庄星羽微微低头，将唇凑到司顿的耳畔，轻轻地说：“那么心急呢？你在床上躺了太久，走路是要循序渐进的。”

丝丝缕缕的灼热气息从庄星羽的身上散发而出、毫无衰减地涌入到了司顿的鼓膜、毛孔，因为靠的太近，所以尽管司顿穿着衣服，但他还是能清晰地感觉得到、庄星羽上身那因为运动而释放出来的年轻的、灼热的、充满朝气和男性荷尔蒙的热量，正熊熊地燃烧着自己。

司顿不太习惯地屈肘顶了庄星羽一下：“松开，我自己扶着床慢慢走。”

庄星羽不松，并且不仅不松、反而还用腿顶着司顿的腿向前，说：“扶床干什么、扶着我多好。来，先迈左腿。”

“……”司顿无语，并且明显感觉得到那种灼人的热度正在从背部向下、蔓延至腿部，“那你站我侧面。”

“侧面扶着不太稳吧？”庄星羽不太愿意，但眼看司顿的脸色越来越黑、并且马上就要有发怒的趋势，他还是很识时务地清了清嗓子，退而求其次地站到了司顿的身侧，“咳咳，行啊、听你的，那我就在这里给你当拐杖吧。”

于是，就维持着这个庄星羽在侧面搀扶的姿势，司顿咬牙尝试着迈动了步子。

可是脚刚迈出去、还没来得及落地，司顿就因为身体无法保持平衡而往庄星羽的方向栽去，还好被庄星羽眼疾手快地揽在了怀里、才不至于跌倒。

“？”司顿觉得奇怪，他了解自己的身体，即使是这么多天躺在床上养伤，也不至于会虚弱到连走路都会跌倒的程度。

于是，他便抱持着怀疑的态度往身后、刚刚感觉身体上不是很协调的地方看了一眼，这一看、差点整个人又失去重心地再跌倒一次。

因为，司顿看到，在自己的身体后面、尾椎处的位置，居然拖着一条长长的、新月型的尾鳍。而自己刚才走路差点跌倒、就是因为不小心绊到了这条尾鳍。

司顿的表情陷入一片空白。

“哦，”庄星羽顺着司顿的也往后看，看到了他在看到自己尾鳍之后那震惊又复杂的表情，便温声安慰道，“没事儿，刚开始都会不习惯，慢慢就好了。宣惟那会儿刚开始带着尾巴训练的时候，也经常自己绊自己跟头呢。”

“……”并没有感觉好一点的司顿猛然间想起了什么，声调有些发颤，“庄星羽，有、镜子吗？”

之所以问这个，是因为司顿想到，在他见过的畸变人里、除了庄星羽之外，其他所有在经过段博士的逆转实验之前，都是无法自由转换形态的。

换句话说，也就是会一直维持着畸变人的外套特征。而他自己，显然经历过所有发生的一切，现在也已经是畸变人里的一员了。

“镜子？没有哎。”庄星羽一时没明白司顿心中的百转千回，挠了挠头、单纯地说，“你居然有照镜子的习惯吗？我以前怎么都没有发现。”

“……”司顿无语地低下头，在做了好一阵心理建设之后，有些发颤地将手举到了自己眼前。

只见，一只苍白到几乎透明的手出现在自己的眼前，这只手的手指颀长到不可思议，并且指根相连处还长出了薄薄的蹼。

司顿深吸口气，花了几秒钟的时间接受了这个他其实早就知道的事实，然后定了定神准备开始认真练习带着尾巴走路。

庄星羽一看司顿开始行动了，便立刻也提起了精神、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司顿往前迈步。

走了几秒钟，庄星羽才突然意识到司顿刚才一系列反应的反常之处，不由的扑哧一笑，贱兮兮地说:“以前不知道我们司法官这么在意自己形象呢，没事，你这样子也很好看。”

“……”司顿黑着脸站定，然后使力挥动起自己的尾鳍，狠狠地往庄星羽的小腿上“啪”的拍了一下，庄星羽疼的“哇”的叫了一声。

欲速则不达，司顿又经历了几天的锻炼、食补、休养，才终于感觉自己的身体恢复到了往日的水平。

在段天昕的数番催促之下，也终于得偿所愿地开始了对司顿的研究。

在实验室里——在这所监狱里，段天昕将自己的实验室定在了典狱长的办公室，这是一个套二的大房间，面积很大、条件也不错，段天昕就将其中一间改造成了自己的实验室、另一间堆放各种实验仪器和成果，还余一间用来睡觉。虽然整体条件和原先在基地里的时候没法比，但在这朝不保夕的围墙之外、也已经算是很好的情况了——段天昕一边忙忙碌碌地往司顿身上连接着各种监测设备，一边小声地抱怨着。

“司法官的身体是已经畸变过的，根本就没有你想的脆弱。我的进度已经严重滞后了，如果不是庄队长你在这里反对，那我现在肯定已经将司法官的情况研究的清清楚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