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

安堇特意换上了一套鲜红的衣服，新年新气象，小跑着到客厅，乖巧的向大家拜年，莫薇掏出一个大大的红包给她。

“新年快乐，安堇。”

“新年快乐。”

安堇接过红包，看着喜乐融融的一家人，打心底的为他们高兴，陆莫珺也从国外回来了，不想打扰他们一家人相聚，她主动提出现在去唐心家。

陆莫辰：“我送你去。”

安堇：“不用了，司机送我去就行。”

他没同意，强行带着她上车。

车上的暖风开的很大，吹的安堇脸有点微热，她双手刚抚摸上脸颊，就听到旁边男人的关切，“不舒服吗？”

安堇摇摇头，对上他幽深的眼眸脸上更热了，这莫名的情绪在她心底不由控制的泛滥，她现在只想逃离这可怕的空间。

隔着窗户看到唐心在外面等着，安堇心里终于有种要解脱的快感，车刚停稳她就迫不及待下车，陆莫辰从另一边慢悠悠的下车。

冷风吹散了安堇心中的燥热，情绪也逐渐趋于正常，抬眸看向远处的男人，话堵在嘴边却不知从何说起，只能直勾勾的望着他，任由思绪在眼中流转。

她对自己这种陌生的情绪感到心慌，无法言喻又无处可逃，只能将一切隐藏在心底。

陆莫辰当然不知道小丫头的胡思乱想，走过去为她整理好衣服，感受到小姑娘身体的僵硬，他好像明白了什么，忽而手顿了一下，快速松开她。

唐心不知道怎么称呼陆莫辰，犹豫着喊了声：“莫辰哥，新年快乐。”

陆莫辰和安堇对她的称呼都稍有一震，他很快便反应过来了，掏出一个红包递给唐心，嘴角微扬：“新年快乐。”

他又掏出一个红包递给安堇，眼中漾着笑意，声音欢快：“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安堇拿着红包，好看的眼眸怯怯的又故作坚强的看着他，仿若无数不能说的不好说的话都含在眼眸中了。

“你们玩的开心，我先走了。”他又看向安堇，对她说：“后天我来接你。”

她点点头，车子快速离去，她望着他刚才站过的地方不愿离去，刚才还想着逃离有他的空间，可他刚走就开始想他了，身体内的力量尽数被抽走，安堇这才发现比自己想象中的酸苦。

强忍心底的不适，深呼一口气，挽着唐心的胳膊朝她家走去。

刚到家就看到她爸爸妈妈在屋里忙活，唐心搭着他们的肩膀介绍自己，一种叫做家的温馨刺向安堇，拌嘴吵闹的父母和撒娇的女儿，曾经的她也有过这样的生活，她也是爸妈捧在手心长大的，但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她敛去多余的心思，笑着拥抱了唐心的妈妈，乖巧的说：“叔叔阿姨过年好，这两天麻烦你们了。”

唐妈妈拉着她坐下，给她拿来很多好吃的，陪她说话，她一瞬间有些恍惚，好像看到妈妈就在自己身后，怯怯的乞求着：“阿姨，我能再抱抱你吗？”

唐妈妈闻言将她抱在怀中，眼泪簌簌下落，边哭边说她是个苦命的孩子，安堇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只知道很依恋她的怀抱，和妈妈的一样温暖。

这时的安堇软弱的可怜，她太想念这种感觉了，就放纵了一下，直接在唐妈妈怀中睡着了，小心的将她放到床上，为她盖好被子，轻抚她白嫩的小脸，脸上还带有泪痕，但嘴角却是满足的弧度，应该是在梦中遇到开心的事了吧。

陆莫辰刚走到家门口，就听到屋里传来妈妈的声音：“安堇这孩子就是太懂事了，只会为别人着想，敏感又小心，我实在是心疼这孩子。”

陆莫辰扶在门把上的手拿开了，他目光深沉，思绪万千，心里隐隐约约有一处的空白，起身走到庭院里，冷风重重的打在脸上，他却无感。

回想刚才安堇的反应，应该就是妈妈说的那样，怕影响他们才愿意去唐心家，他一时无措，不知道如何才能给这个女孩足够的保护。

随即便自嘲的笑笑，他知道自己永远代替不了家人在她心中的地位，这是他怎么也弥补不了的，顿时有点心烦意乱，从烟盒里掏出一支烟，指腹捻了捻，放在鼻下深吸，香烟的味道充斥在大脑内，随手将烟扔在垃圾桶里，快步走进屋里。

“你回来了，安堇怎么样？”陆然问。

他靠着鞋柜换鞋，没有起伏的回了一句：“挺好的，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刚回来。”陆然有点心虚，不敢告诉家人她偷偷结婚的事，不然这个年都过不好。

看人都齐了，陆泽希便开始安排，“收拾一下东西，去你爷爷奶奶那过年。”

今年的年夜饭很热闹，所有人都回来了，周言一早就在门口等着了，看到莫薇直接上前抱着她，“小舅妈，我好想你。”

陆然白眼翻上天，她对这个表哥真的无话可说，听爷爷奶奶说周言从小就喜欢黏着妈妈，长大了还是这样，声音中多了几分讥笑和嫌弃：“周言，知道的你孩子都5岁了，不知道的以为你五岁呢。”

“瞎说什么呢。”莫薇忍不住点了一下陆然，她满脸不服气，“我又没说错，这么大了还喜欢黏着你。”

周言淡声笑了笑，“你还别说我第一次见小舅妈那年还真的是五岁，亲切感从小就养成了。”

陆然眯着眼神气的哼了一声，继续和周言拌嘴，陆泽希揽着莫薇的肩推门进去，刚进来就听到陆洛的挖苦声：“陆泽希，大过年的你来这么晚。”

陆泽希：“我来的晚是因为我住得远，不像你啃老啃了这么多年。”

陆洛：“你说谁呢，谁啃老？”

陆父重重咳了几声，拐杖与地面发出不耐的提示声：“吵了这么多年还没吵够？大过年的想吵都给我出去吵。”

几个人瞬间噤声，安静的站在一旁，莫薇哑然失笑，“陆泽希和陆洛喜欢拌嘴，陆然和周言喜欢拌嘴，看来都是遗传。”

陆母把几个孩子招呼过去，一人发一个大大的红包，年轻人齐声向她拜年：“奶奶（外婆）过年好。”老太太很高兴，家里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脸上的皱纹都深了，不停的说着：“好好好，过年好。”

陆父：“莫辰，你的婚事有着落了吗？什么时候能领女朋友回来？”

陆莫辰心倏尔一紧，往常口若悬河的他此刻也难以启口，更要命的是他脑海中竟然浮现一个女孩的身影，这是相当危险的信号，他不禁在心里咒骂自己。

但他忽略了一点。

当心动时，言语的压制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他再次回想刚才的画面，安堇向他哭诉：“你不要我了吗？”

他便心痛到窒息。

见他缄默不语，老爷子便知道女朋友的事还是没着落，脸上的兴致也跟着淡了下去。

眼见气氛要变冷，保姆适时上来开饭，这才维持住现有的氛围。

饭后几个年轻人都散了，都有各自的局要赴。

陆然拿着手机谨慎的走到门口，好像遇到了什么困难，说话都特意压低声音，唯恐惊动了屋内的人。

“你在干什么？”

陆莫辰突然出声，吓得陆然猛然转身，手机也摔落在地，电话那头早已挂了，手机屏幕停留在一个私密电话的通讯录上，陆莫辰淡淡瞄了一眼，开口说：“姚聿琛！”他不是问她而是肯定。

“是他。”陆然一副大义凛然，慷慨就义的样子，“你要是想告诉爸妈我也不反对。”陆莫辰指腹慢条斯理的摩擦着，像是思考又是在决定，最后起身离开陆家老宅，只留下一道清冽的声音：“保护好自己，有解决不了的告诉我。”

“谢谢哥。”

这是她的真心话，陆莫辰从小就像她的守护神，她以前被骂时都是陆莫辰拿糖哄她，给她讲故事，带她玩游戏，让她不会陷在错误和痛苦当中。

陆然一时恍神，看着他坚毅挺拔的背影，心里竟有些惆怅，哥哥真的很完美，就像月光，柔和不张扬，清冽不疏离，完美的刚刚好。

她想。

肯定要很优秀的女孩子才能站在他身旁吧。

躺在地上的电话再次传来嗡嗡的声响，看着熟悉的私密电话，陆然瞬间头大，还有个冰山等着呢，捡起手机匆忙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