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被甩到马匹上，惊慌下是难以置信：“你怎么会在这里...”
“杰克在等你回家。”
威廉听到杰克两个字大脑一片空白，指尖开始发麻，在轻轻碰到凯撒身上的衣服时，突然惊了一下，像是反应过来什么紧紧抱住对方。
他下颌紧紧绷着，努力让自己不哭出声。
是啊。
他还有杰克。
他怎么能抛下杰克一个人呢。
突然间，他的泪水像是冲破闸口流个不停，哽咽道：“凯撒，请你救救我...”
“不——”身后的薇薇安看着再次逃离她身边的孩子，一急之下抄过长桌上的盘子砸向马匹的方向，“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盘子在马匹脚边“砰”地炸开，马匹受了惊急刹在原地。
凯撒重心不稳，连带着紧贴在身后的威廉从马上跌下来，抬头看到女人接踵而至。
他翻身将威廉护在身后，将四周的情况快速扫了一眼。
硕大的会厅燃起成片成片的火，来参加宴会的客人伴随着尖叫和恐惧四处逃跑，而卡尔文身边至少有十几个骑士守着，正想办法冲出火海。
一片混乱。
薇薇安停下脚步，向陌生男人身后的孩子伸出手，急促道：“威利，到我这里来。”
凯撒收回视线，终于看向眼前疯狂的女人，传闻中的薇薇安公主已然面目全非，一头白金色的长发被烧得只剩半截，身上的裙子污黑脏乱。
薇薇安见威利始终不露面，脸色开始狰狞起来，呵斥道：“威利！”
躲在凯撒身后的威廉听到声音浑身一颤，下意识紧紧攥住凯撒的衣角。
他没有忘记母亲刚刚想把他再次推进火焰中，像五年前的那场大火一样。
这时卡尔文终于想起他的亲生孩子在火焰的另一边，命令一部分骑士将威利夺回来，像是忘记用威利挡住薇薇安那个疯子这件事。
他在第一眼看到薇薇安又惊又怒，对方为了逃出密室，不惜割断一只手一只脚，对方的眼神让他毛骨悚然。
像是来索他的命。
凯撒注意到几位骑士淌着火从另一边赶过来，不得不提防对面的动作。
顾虑到身后的威廉，他一时着急起来，转头催促道：“保护好自己，想办法躲起来。”
话音刚落，凯撒转头迎面落下来的长剑，用匕首稳稳接住，发出巨大的“咣当”声，眼角扫到威廉躲到一根柱子后，很快和几位骑士陷入厮斗中。
“把威利殿下抓过来！”
凯撒一脸凶狠地踹翻试图越过他的骑士，一手将对方的头狠狠掼在地面上，抽出对方的长剑蛮力刺进追上来的骑士的胳膊。
被捅一剑的骑士狼狈地向后跌了一步，倒在紧跟上来的几位骑士身上，现场变得极其混乱。
“啊——”
威廉的惨叫声从背后传来。
凯撒听到惨叫一时慌神，转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威廉再次被薇薇安公主缠住，正想费力地从女人怀里挣脱。
他因为走神被其他骑士的长剑堪堪划过眼下的皮肤，明显感到眼下敞开了个口子，正有汩汩鲜血流出来。
凯撒眼看着威廉即将被推进火焰中，顾不上太多，一个转身直奔女人。
这时他听到冲天的啼叫声和不同寻常的女人呼喊声从火焰的另一边传过来，接着他看到马修·巴顿骑着异常高大的马匹从火焰中闯了进来。
像是从深渊来的魔鬼一样可怖。
他听到马修的声音激昂，响彻整个会厅。
“伟大的神明啊，请降罪于我吧，请宽恕我吧，我愿意献上我的性命。”
“我愿意代替这个无辜的孩子承受一切，愿意弥补我的一切罪过。”
“伟大的神明请来到这里吧，请来到这个绝望的人间。”
威廉瞪大眼睛，看着五年前救过他一命的人再次从天而降，随后他从母亲的桎梏中挣脱出来，整个身子跌进紧跟上来的凯撒的怀中。
两人看着翻身下马的马修紧紧抓住薇薇安公主的手腕，蔓延的火焰将四人和其他人隔绝开。
凯撒错愕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黑瘸子看着浑身伤痕的男人，另一只手捂住脸，双肩不断耸动，发出桀桀笑声：“是啊...我怎么会来这里呢...”
在他先前和一整个舱室的人说完这场大火的来龙去脉后，所有人神色各异，连桌后那个漂亮的男人开始沉默。
“这不可能，这根本不可能...”只有杰克瘫软在地上，喃喃道，“薇薇安公主不是这样的人...”
“薇薇安公主和你的母亲曾经在一起，这是事实，”黑瘸子将视线投给杰克，对方和女仆珍妮长得有几分相像，他不自然地看向别处，“你知道的。”
杰克双手抱着头。
他当然知道这件事，他无力反驳。
维尔利亚神色怪异，一针见血道：“你没有说明薇薇安公主这样做的理由，或者说，薇薇安公主为什么会如此仇恨卡尔文和每一个斯莫利特。”
黑瘸子抬起眼皮，迎上女人带有恶意的探究的视线。
杰克像是想起什么，突然抬头说道：“母亲有一段时间频繁买一些关于治疗的书，咳咳，她说薇薇安公主经常受伤，好像有人针对薇薇安公主，说是...”
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黑瘸子神色一怔。
他从那场大火中逃离后，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薇薇安公主殿下会如此绝情，在看到卡尔文如何对待那些年轻的姑娘，他隐隐有一种猜测，却无从证实，更不用说他从未在薇薇安公主那里听到一些捕风捉影的事情。
自从他被卡尔文拿捏于手中，对方并不屑于在他面前隐藏真实的一面，这些不可告人的隐私只有他和那些无辜的姑娘知道。
卡尔文·斯莫利特有施虐倾向，没有人知道一个温和国王会有这样的倾向，薇薇安公主很可能曾经是受害者，但全国上下都知道卡尔文和薇薇安是模范夫妻。
黑瘸子嘴唇不断蠕动。
他一直以来的猜测在此刻被证实，事实远比他想象的丑陋和残酷。
“你是说有人一直对薇薇安公主施暴，”维尔利亚直接将话题挑明，阴阳怪气道，“那不是你们国王卡尔文最爱的妻子吗？他怎么忍心自己的妻子被人这样对待？”
“还是说，”维尔利亚像是看好戏一样看向黑瘸子，“施暴者恰恰是你们的国王？”
黑瘸子再次感到压抑和痛苦，没办法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他当初是多么的愚蠢。
凯撒一直低着的头抬起来，扫了一眼室站在这间舱室的所有人，迷茫道：“如果是这样，难道这一切罪恶的源头不是卡尔文·斯莫利特吗？”
兰斯听到这句话眉眼跳了跳，原本撑着脸颊的手收回来，一脸认真地补充道：“我想这和斯莫利特一直以来扭曲的传统也有关，掩藏的情绪，维持完美的表象，没有选择的自由。”
维尔利亚不屑道：“那又怎么样，这并不能掩盖卡尔文做过的事情。”
“所以，”兰斯转过身子直勾勾地盯着自家的奴仆，“凯撒，既然搞清楚这场大火，那么你还觉得是自己造成威廉如今的下场吗？”
凯撒下意识看向瘫软在地上的男孩。
他尤其清楚造成这一切的根本原因不在于自己，可如果自己不找黑雾的真相，那么威廉和杰克会不会在那间简单的房子里住得更久，运气再好点，他们之后会不会有别的机会离开这里。
他断送了一切可能。
他没办法说自己和这一切完全无关。
兰斯对凯撒此刻的反应很是冷淡。
他不再在凯撒身上浪费时间，转头面向黑瘸子，语气不容反驳：“我作为他的主人，完全有资格替他做选择。”
“马修·巴顿，告诉我们黑雾的真相。”
黑瘸子瞄了一眼在一旁耷拉着眼，看不出是什么情绪的男人，心中那莫名高高捧起的希冀陡然掉落，随之涌上来的是扭曲的畅快。
果然没有人会蠢到和庞大的权势作对，和他一样只能深陷于泥潭中无法动弹，或者做个漠不关心的旁观者。
人人都是懦夫。
黑瘸子意识到这，有种说不出的虚无。
他在这个舱室浪费整整一个下午，他想活着，他该想办法带父母离开这里，他不想被卡尔文扔进地下牢笼中。
维尔利亚意识到雇主并不任由凯撒乱来，莫名松口气，又怕出现什么意外，催促道：“快说。”
黑瘸子还在想着如何离开这里，不知怎么的想起这艘船的旗帜上刻画着一簇簇紫罗兰。
他记得这在奥德海域象征着大名鼎鼎的费德·索尔，对费德儿子的美貌也有所耳闻，和桌后的男人年纪相仿，更不用说对方长得极其出挑，连最美丽的薇薇安公主和其相比稍逊一筹。
“你和费德·索尔是什么关系？”
黑瘸子听到自己这样问。
兰斯猜到对方要说什么，冷眼看着这个高大的男人。
黑瘸子一下猜出眼前男人的身份，咽了咽口水，声音干巴巴的还带点紧张：“如果你带我和我的父母离开这里，我不仅可以告诉你们黑雾的真相，还可以告诉你们怎么避免黑雾的追捕。”
“喂——”维尔利亚刚发出不满的声音，被门口的动静打断，抬眼看向推门进来的亨利和奥琳娜，诧异道，“你们怎么回来了？”
亨利绅士地为身后的奥琳娜让出位置，自然地接过维尔利亚的话茬：“不早了，这都快傍晚了，话说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我听一路的人说，卡尔文的宫殿似乎着火了。”
凯撒听到这句话，不由分说地站起来直往外奔，毫不犹豫道：“我去救出威廉。”
兰斯眼疾手快地拽住凯撒的手腕，一脸风雨欲来的阴沉，沉声警告道：“凯撒。”
凯撒扭头双眼盯着兰斯，一字一句地说道：“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之后我不会再擅自行动和做决定，我会回到这里，任你惩罚。”
兰斯面对凯撒如炬的目光。
他比任何人想知道凯撒到最后会作出什么样的反应，就算他极力阻止对方的行动，对方仍是义无反顾地扑进火焰中。
兰斯想，他知道答案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声音轻的只有自己能听到：“真是个无药可救的蠢货。”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份兼职快结束了，下周开始可以正常更文。
还有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