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云初绝对不相信皇帝需要她这么一个十八线画手去画他的人像,所以他肯定就是想借此惩罚安云初。
没想到这皇帝看起来人模人样的,心里也会记仇,来一个老六操作。
他这么帅,安云初不想把他画得太low,用尽自己现有的绘画技术。
然后画得一团糟。
她那水平只够小打小闹,哪适合画人像啊。
她画着画着还真较起了劲儿,非得把他画好了,就算画不好,也不能太难看,于是天天去养心殿窝着。
日子长了,皇帝竟也不避讳她,有时候甚至让她听到一些应轩和大臣的谈话。
安云初不懂政治,当然不知道他们聊的内容,只知道皇帝要外出微服私访,但不是像现代的电视剧那样去游山玩水,而是一路沿着苦寒之地的方向向北走,因为那个路线沿途都是国家重点想要改造的区域。
安云初回想起原文,这个时候皇帝已经开始为打仗做准备了,也没想去北地视察。
很显然,原文的剧情轨迹,改变了。
而皇帝似乎也有微微的转变,以前他几乎是无休止地忙在政治上,想要驱除北奴,尽快解决所有的外患。
现在他似乎改变了策略,想要先发展国家,解决国内的问题,再清除外患。
变得……更成熟老练了。
这样想着,安云初灵光一闪,在纸上勾画出线条。
等应轩和大臣商议完政事,安云初总算是描绘出了第一张草稿。
这个人物并非安云初常画的可爱正太或者美型帅哥,而是一个气场强大的王者。
想要画出王者的美貌很容易,画出他的气场却难。
安云初先前设计了好几种动作和表情,最后都放弃了。
一开始她觉得给应轩画人像必须有君临天下的睥睨,甚至还会露出杀意。
现在她改变了主意。
谁说温和含笑的人身上没有霸气呢?
这个勾好的线稿,动作和神态都很生动,只是作画的人缺少技术,氛围渲染得不够足,慢慢练就可以练好了。
这个时候,皇帝处理好了政事,来了内殿。
她的线稿瘫在桌案上,皇帝一眼就扫到了,微微挑眉后,也没说话,此时正好到了用午膳的时候,安云初便起身和他一起。
和以前一样,桌上是满桌子山珍海味。
安云初吃了几口,忽然放下手中的碗筷问道:“皇上要去北地,膳食会如何安排呢?”
常喜德笑道:“回皇后,北地粮草运输不方便,只能一切从俭了,有时还要吃军粮。”
安云初看向应轩:“皇上也吃军粮吗?”
应轩没有否认,常喜德也回道:“皇上当年打仗的时候,也是和将士们同吃同住呢。”
原文中应轩自幼锦衣玉食,这段时间和他相处,安云初也发现他讲究得不行。
安云初想象不到应轩吃军粮的样子。
“真的吗?这么随和呀?”
安云初有点不太相信地看着应轩。
应轩不由扬眉:“在皇后看来,朕不是一个随和的人?”
安云初没有多想,她笑了一下直接说:“倒也不是,只是臣妾总感觉皇上是那种表面斯文冷淡,背地却很幼稚的人。”
比如让她给他画像。
常喜德一脸麻木。
皇后娘娘向来口无遮拦,而且自从皇上允许她插手自己作息之后,皇后娘娘就越发肆无忌惮了。
而问题是皇上并没有因此厌了皇后,有时,甚至有点乐在其中的样子。
……
时间一晃就半个月过去了,皇帝在外微服私访,后宫的事完全落到了安云初的身上。
不过淑妃协理六宫,静妃容妃从旁协助,安云初也不是很忙。
反而皇帝这么一走,她既不需要去养心殿也不需要晚上保持仪态了,完全过上了躺平摆烂式生活。
与安云初的生活相反,李贵人就完全不好过了。
今晨,喝完药后,她终于察觉到自己似乎不对劲。
李贵人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以往红润的脸色苍白如纸,面庞消瘦,病容尽显。
“若菲,”李贵人病恹恹地说,“我的病怎么这么久都还没有好?”
若菲顿了一下说道:“主子冬日受了风寒,如今天儿还没有转暖,主子耐心些,好好养病,一定会好的。”
她话语中句句带着关心,眉头皱着,眼神焦急,脸上也流露出关切,但李贵人却觉得她有点陌生。
“自我入宫开始你就陪着我,我信你。”李贵人咳了两声,说道:“那个叫文儿的宫女处理了吗?”
若菲平静地说:“组织放心,已经照您的吩咐乱棍打死扔进了乱葬岗。”
李贵人点点头,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我真是病糊涂了,怎么这么久都没发现她是淑妃派来的。”
说着,又忽然问她:“你该不会也被收买了吧?”
若菲背后立刻出了一层冷汗,扑通一声跪下,眼泪掉下来:“若菲对主子绝无二心啊!”
“这些年我的衣食住行一直是你料理的,我做的那些事,你也全部都知情,”李贵人淡淡道,“若你背叛了我,对我可真是不利。”
若菲浑身发抖,眼泪不住地流,连连磕了好几个头:“奴婢不知道做错了什么,当前主子责罚,可背主这个事,奴婢实在冤枉啊!”
“别哭了,”李贵人轻声说,“我随口说一句,你怎么就当真了?”
“如今我宫中的人遣的遣走得走,也只有你得用了,怎么会怀疑你呢?”
若菲还是哭:“小主,奴婢不敢呐!”
“行了,库房里还有一份上品的血燕,还是先皇后送给我的,现在于我没什么用了,你拿去吃了吧。”
若菲抹着眼泪:“多谢小主!”
若菲一走,李贵人的眼神就冷了下来。
她可以确定若菲的确背了主。
李贵人自入宫以来就在追名逐利,她知道自己长处和短处,并充分地将其利用,借助周皇后的力量得到了妃位。
到达妃位的每一步,李贵人手上没有沾一滴血,她坐在背后看着别人争斗,自己坐享其成。
对她来说,这是她的人生经验,也是很少会出错的法子。
可自从皇后发疯后,这个办法就不灵了。
她的所作所为屡次被人识破,从那时候她开始怀疑身边的人,等到她被褫夺封号,再被降为贵人,这种怀疑便更加严重。
既然她可以利用暗算别人,那别人为什么不可以利用暗算她呢?
这些天她试探了很多人,可她没想到给她下毒的是自己的身边人。
或者说,她不愿意相信。
不愿意相信自己从入宫到现在都孑然一身。
可现在她不得不相信了。
没过多久一个小太监走进来,对李贵人福身:“主子,若菲死了。”
李贵人平静地嗯了一声:“搜到什么了?”
小太监道把搜到的东西拿到李贵人近前。
李贵人看了几眼,里面都是一些名贵的首饰,没有标出处,但是她可以认出其中一支碧玉簪是皇后的。
……
元贵姬刚从坤宁宫请完安出来。
近日特别喜欢来坤宁宫。
以前她天天被身边的姑姑灌输后宫险恶,皇后娘娘就是最阴险的存在,要她小心皇后娘娘,所以她都不敢来坤宁宫。
可当她接触了皇后娘娘之后,她发现皇后娘娘完全不是那个样子的,而且还特别包容她,除夕之夜甚至帮她升了位份。
阴险的人会处处为她着想?
元贵姬开始对姑姑说的话产生了怀疑。
皇后娘娘告诉她,她需要有自己的想法和自己的判断,元贵姬觉得很有道理。
于是她现在听姑姑的话时都会思考她说得对不对。
她有了自己的主见,这次就算姑姑不让她接近皇后娘娘她也不管了。
她正要回去,刚走到印月池,就见到了李贵人。
元贵姬眉心一跳,赶紧去扶她。
“若宜姐姐,你还病着,怎么就出来了?”
李贵人咳了两声,说道:“出来晒晒太阳,再躺下去都要发霉了……咱们在这儿坐会儿吧。”
元贵姬扶着她坐了下来。
她和李贵人同住长乐宫,再加上平时对李贵人的印象很好,是少数没有欺负过李贵人的宫妃,而且即使位份比李贵人高,也称她为姐姐。
“几日不见,若宜姐姐越发消瘦了。”元贵姬打量了李贵人一眼,担忧道。
李贵人勉强笑了笑:“被药浸泡得久了,人自然会变得如此。”
元贵姬见她眼神落寞,有些愧疚:“是我失言了。”
李贵人拍拍她的手:“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你我之间,不用多言。”
又道:“对了,我病了这么久,多亏了皇后娘娘和你的照顾,便给你们一人做了一件衣裳。”
她身后的宫女托着两件叠得整整齐齐的宫装。
一件粉色的当然是给元贵姬的,还有一件绿色的,两件的缎子用的都是上好的蜀锦,只有高位嫔妃有几匹,其他人都没有。
有这么好的衣服元贵姬当然高兴坏了,“这蜀锦缎子稀罕的很,若宜姐姐有心了!”
李贵人笑了笑,眼中却暗含冷意:“这是一年前太后赏给我的,你们不嫌弃才好。”
“当然不嫌弃!”元贵姬一兴奋就咋咋唬唬的,“我马上就把这件衣服送去给皇后娘娘!”
元贵姬不由分说拿过上面的绿色衣服,却一时不慎将其掉在了地上。
“没关系没关系,皇后娘娘大度,不会和我计较的!”
元贵姬手忙脚乱将其捡起来,看到上面绣的图案,脸色忽然变了。
在上面,她闻到一股味道,隐藏得很深,但是她闻到了。
她姐姐深谙香道,时常在闲暇时间带她辨认各种香料。
自入宫以来,她从未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所以没人知道她懂香料。
那个味道是麝香,比寻常的浓郁十倍不止。
李贵人这是要害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