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晓鸢的话如醍醐灌顶提醒了李溪乐，他马上开始收拾东西，提拉着周全往外走。周全看李溪乐开了车锁，就很自然的往副驾驶上坐，却被李溪乐推搡到后面。

副驾驶空了出来，崔晓鸢很识相的坐了上去。

周全很不解，哽咽着嗓子问道：“你为什么不让我坐副驾驶？”说完又想起最近流行的副驾驶是女朋友专座的梗，李溪乐这是有了女朋友？

崔晓鸢看周全哭的更厉害了，有些不好意思的对李溪乐说道：“我去后面，让他坐这吧，现在他正伤心。”

李溪乐找到李亮给他的地址，开好导航后，一边转动方向盘一边回崔晓鸢的话，“不用，就让他坐那。”

周全愣了一下，李溪乐这话明显不是对他说的，但车里就他俩，他下意识的往角落里缩了缩，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道：“溪乐，你在和谁说话？我怎么感觉这车里怪冷的？”

李溪乐看了一眼崔晓鸢，崔晓鸢点了点头，现在他们是要去找秦三，要想周全在场必须让他知道崔晓鸢的存在。

争得了崔晓鸢的同意，李溪乐一边开车一边斟酌用词，这事还真的不太好讲明白。

“我上次车祸的时候有人救了我，她叫崔晓鸢，就坐在副驾驶上，现在她要和我们一起去见秦三，只有她能看到秦三。”

周全感觉自己的大脑已经哭宕机了，副驾驶上哪里有人？

“李溪乐，你不要在这个时候吓我？”还说的这么有鼻子有眼的，甚至有名字。

周全去收菜经常开这个车，有的时候要等，就会趟后座眯一会，放的有毯子和枕头。虽然嘴里说着否定的话，但是想到李溪乐最近种种诡异的行为，会对着空气说话，还经常往家打包吃的，口味还和他平时不一样，他甚至还在他家里发现了女生用的物品。

之前他问了几次，问他是不是处对象了，都被他否认了。

现在他话里的意思是他家里没有偷偷养人，是养了一只鬼吗？他越想越害怕，将毯子揉搓在一块儿紧紧抱着，盯着副驾驶尖叫起来。

崔晓鸢捂着耳朵回头看他，周全正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她这边，但两人的视线并没有对上。

李溪乐被他嚎的脑仁疼，但又理解他的恐惧，开口安抚道：“你镇定点，她是好人，你现在这样真的很不礼貌，她一会儿还要帮我们找秦三。”

周全也不想叫，但想到他现在正和一只看不见的鬼待在一个车上就吓得要死，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可又想到他们现在确实需要这位鬼的帮助，就开始手动闭麦，紧紧的捂着自己的嘴巴。

他还是下意识地想看副驾驶，干脆一边叫一边用毯子捂住自己的头，仿佛不看那边就不用害怕。大约一大早起来就情绪使用过度，他嚎叫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就是偶尔有些呜咽声传出来。

李溪乐看他发泄的差不多了，开始和崔晓鸢交谈，“人死后真的会有人来收吗？我当时怎么没看见有人来收我？”

崔晓鸢虽然长胖了一点，但对比以前还是很瘦的，李溪乐给她买最小号的衣服穿上还是很肥。她交握着双手，两条宽大的卫衣袖子给她的手埋的严严实实，她使劲的扣着自己的手指，努力维持面上的平静。

让别人这么恐惧，她心里也很不舒服。

“人死后负责这个区域的鬼差会来接，但鬼差比较少，一般都是葬礼办完才来。”至于为什么要有葬礼，她不太能说。

李溪乐又问：“那如果人死后不想跟着鬼差走，是不是就可以像你一样继续留下来？”小女鬼话很多，但从未谈及她的死因，李溪乐想着她这么年轻就死掉，背后肯定也是一段伤心的故事，他怕她说起往事难受就没问过。

这个问题有点难回答，崔晓鸢思考了一会儿说道：“也不是，就是收我的鬼差恰巧是我朋友，我生前没玩够，就走了个后门多留几年。”这话说的她有些心虚，声音就弱弱的。

李溪乐没想到人死后还得有关系，感叹着人情世故的使用范围之广。看小女鬼似乎说到这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他也没有再继续追问。

周全窝在后面的角落里，听李溪乐自然自语，只有问句没有回答，他虽然魂魄已经被吓得要游离出去，但还是想知道李溪乐问题的答案。

那是人性本能的好奇，且还涉及他从未涉足过的诡异领域，他将毯子扒拉开一条缝，咽了咽口水小声问道：“溪乐，她回答的啥你倒是说说啊？”

李溪乐看他好了点，都有心思打听了，就语气很认真的和他说：“她说咱们应该还能和秦三见一面。还有我警告你，这事你不能再让第三个人知道，她这是在帮我们，我们不能害了她。”直觉告诉他小女鬼的事情被越多人知道越不好，他当时脑子有些不清醒，就不应该带周全过来。

周全缩在角落里冷笑一声，还说出去？他现在还不太相信副驾驶上真有鬼，他觉得是李溪乐中了邪。

“溪乐，你要不要去姜婆婆那看看？会不会是你外婆回来看你了？让你变得有些神叨叨的。”

周全有害怕有怀疑都属正常，李溪乐很理解，他在能看到小女鬼的基础上，还花了一些时间去适应，更何况周全什么都看不到。

不过他不相信也好，“行，回去我有时间了去姜婆婆那叫叫魂。”

周全看这么容易就让李溪乐答应他，猛地一下起身扒拉着驾驶椅后背探出头，小声问道：“李溪乐，你是不是故意吓我的？其实副驾驶上根本就没有鬼？”

车子已经驶入山里，晨起还有些雾气没散，车道也变得狭窄，李溪乐开的很小心，一眼也没看正拽着他衣角的周全，很敷衍的说道：“对对对，骗你的，你先安静会。”

周全听话的闭上了嘴。

崔晓鸢昨天睡得晚，今天又起的早，刚才在周全的伴奏下还有些精神，这会儿安静下来有些困了。

李溪乐看路的时候视线扫到副驾驶，见崔晓鸢眯着眼睛直点头，就对周全说：“你把副驾驶座椅调平一点，我们还要一个半小时才到，你们都先睡会。”

周全刚放松下来的脖子立即又梗了起来，嘶哑着嗓子说道：“你们？你不要一直逗我，人真的会被吓死的。”

崔晓鸢被周全刺耳的声音激的抖了一下，晃了晃脑袋对李溪乐说道：“没事，就这样我也能睡。”她还在有路灯的大马路上睡过，相比之下，副驾驶的条件已经很好了。

“没事，动动手的事，周全你快点。”

从早上睁开眼睛后，周全的神经就一直被吊着上上下下，李溪乐刚认可他的话说没车里没鬼，可是又总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他看向窗外，山间晨雾缭绕，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车子仿佛行驶在虚无中，他觉得自己现在可能在梦里。

为了叫醒自己，他狠狠心将胳膊放到嘴里，用力的咬了一口，呜呜呜呜呜，是疼的，是疼的，这一切都是真的！

“妈妈，你快来救我啊！”

李溪乐看周全又开始发疯，见前后也没有车，干脆靠边停在路边，给崔晓鸢调整了座椅。后排空间被压缩，座椅碰到周全的脚，吓得周全又一阵哀嚎。

他现在犹如一只惊弓之鸟，崔晓鸢看他的样子，担心再这样下去，周全可能会疯。

“你别再刺激他了，别再和我说话了，我怕他精神被吓出问题。”

李溪乐回头看了眼又藏回毛毯下的周全，毯子下面的身体肉眼可见的在快速抖动，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周全对不起，副驾驶真的没有人，我是吓你的，你别叫了，再这样你会晕过去的。”说完他找出一瓶可乐拧开给周全递过去。

而周全已经不相信他的话，躲在角落里不敢出来，李溪乐赶时间，也不再打理他，继续开车上路。周全叫了这么久，崔晓鸢也有些适应了，没一会儿就躺着睡着了。

他们到的时候，村子里的人正在秦三家门口搭灵棚，李亮看他们过来忙上前来，而周全还在后面躺着。

“全儿哥咋了啊？”周全的样子，让李亮有些好奇。

李溪乐掏出烟递过去，淡淡的说了句，“伤心过度。”

李亮神色哀然的接了烟，又掏了自己的烟出来，“全儿哥平时疼三儿，这一下子肯定接受不了，我们村子里的人都接受不了。”

崔晓鸢被两人的说话声叫醒，稍稍躺着扭了两下才起来，骨头都睡僵硬了，她正准备跳下车就听到李溪乐问。

“为什么灵棚要搭在外面？”按照常理是要搭在家里。

李亮吐了口烟，弹了弹手指的烟灰说道：“村子里的规矩，没成家的孩子死后不能进门。”

车上的周全听到这里愤然起身，跳下车的时候身体摇晃的厉害，李溪乐一手上前拖住。

“这是谁定的狗屁规矩?怎么？孩子死了就不是自家的孩子了？”周全真的不理解这种所谓的规矩，都是迷信！

正在搭建的几位村民听到周全的话，都表情严肃的回头瞪他，李亮忙摁住周全，像几位长辈摆了摆手以示安抚。

局面一时有些混乱，崔晓鸢看了看李溪乐腕间的手表，已经快十点了，她必须要赶快去找秦三。秦三年纪小恐怕没什么祭拜仪式，估计灵棚搭建好不久后就会发丧，他们时间很少了。

太阳出来后她就扣上卫衣上帽子，将带子系的紧紧的，只露出一双眼睛。

看李溪乐还在安抚周全，她决定先一个人去找秦三，还好没费什么精力就找到了。秦三就在他母亲的卧室，握着他母亲的手，神色凄然。

而秦三妈妈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面目浮肿，额头伤的厉害也没有处理，能看到出血已经结痂。眼睛睁开也只有一条缝隙，视线呆呆的落在屋顶，没有焦距，嘴唇在微微颤动，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床头站着一位婆婆，在说些安慰的话，不过是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要好好活着之类的。这些话对于一位刚失去孩子的母亲来说，自然是没什么用的。

崔晓鸢走上前，喊了秦三的名字，秦三对她自然是陌生的，她向秦三解释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求收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