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来的突然，但师明南并没有惊慌。

确认外界无法知晓她们的对话后，她说：“你知道我是智械派的人，是苏蕴灵告诉你的？”

苏蕴灵多次暗示，她当然有所察觉。即使一开始不知道苏蕴灵是在暗示她知道她的身份，在清楚苏蕴灵的“博学多识”后，也能猜到了。

姞苇杭默认了。

“我还在想该怎么开口，这下倒是方便了。”师明南笑了笑，而后直入正题，“是这样的，我们想要与你合作。从一开始，我们就在侵入者里挑中了你。”

姞苇杭重复道：“从一开始？”

“就是你们刚入侵的时候。”师明南从头解释，“记得那位在西洲被抓上了新闻的侵入者吗？”

那个落在西洲大学被举报的倒楣家伙，姞苇杭记性很好，点头道：“木峤。”

师明南说：“对，就是他。他被抓后，老大负责审问他，得到了他的全部记忆。

“在把记忆上传到资料库前，老大认为你可以成为我们的盟友，就删改了有关你的记忆。

“之后，她根据资料库的面容对比，找到了你入侵的身份，联系距离你最近的我找机会接近你，寻求合作。

“我接到指示还没多久，你就出现在英才学院，还把我带走了。我顺势加入你们，本想找机会提出合作，但一直没有找到好时机。”

师明南为了她而放弃卧底已久的身份，可见目的重要。

姞苇杭问，“你们想要与我合作？之前我与莉莉丝见面，她什么都没说。”

“……你和老大见过面？”师明南才知道有这一茬。

和姞苇杭同路之后，她就断了和智械派的联系，加上莉莉丝没有主动联系她，她并不知道她们已经见过面。

姞苇杭将当时发生的事告知她。

听到爱丽丝死亡的消息，师明南短暂沉默，神色灰暗，悲哀转瞬即逝。

姞苇杭没错过这一表情，想起之前苏蕴灵看着爱丽丝说的话：“她和师明南姐姐有点像呢。”

苇杭陷入思索。

师明南是维尔纳集□□去伏诛的人，原先认识维尔纳最有名的影界穿梭者也很正常。苏蕴灵刻意点出两人容貌相似，一定有更深层的意思。

在苇杭思索的时候，师明南已经回到正题：“我不知道老大是怎么想的，但她让我请你帮忙，做一具能够容纳她意识的、无坚不摧的身体。”

姞苇杭动了动眉头。先前莉莉丝想说又最终“算了”的要求，会是这个吗？

是什么让她改变了主意？苏蕴灵？那她又为何不与师明南互通消息？是来不及、不在乎，还是防备苏蕴灵，留了一手？

思绪翻飞间，姞苇杭问：“你们能给我什么回报？”

她早已不是乐善好施的丹心道君，不会白白给人做苦工。

师明南爽快地提出条件，“我们知道，你在寻找灭门的真相。我的能力是现场回溯，应该会对你有所帮助，你帮我们做一具身体，我把能力交给你，如何？”

又补充道：“如果你想要别的能力，我们也可以尽量满足。”

姞苇杭来了这么久，从未听过可以交出能力给别人的，若是真的，这交出能力的手段必然珍贵。

她望着师明南，失去超能力，对超人类来说无异于鱼离开水。

师明南愿意为了莉莉丝做到这一步，已经不仅仅是简单的忠心，而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决心。

莉莉丝值得吗？姞苇杭想问这句话，也问出了口，“你就不担心你和爱丽丝一样被抛弃吗？”

“爱丽丝从一开始就选择了错误的道路。”师明南脸上虽然有淡淡的悲伤，但语气仍然平静，低声说，“莉莉丝是我们的领袖。我相信她的决策。”

这话说的……爱丽丝的死是她自己的错了？真是让人没话说的忠诚。

爱丽丝对艾德莲似乎也是如出一辙的忠诚，以至于放弃了自己的生命。

——若是她提起精神杀了任风攀，还有很大的可能存活下来。

但不知是出于对未来一直被控制的绝望，还是疲于做一把刀，她选择了走向死亡的那一条道路。

姞苇杭懒得去想她们之间的关系，回到正题，问起现场回溯的条件和限制。

现场回溯听起来对她非常有用。也许她能回溯到灭门当天，从当天发生的事情中发现万俟霜她们做出这一切的目的。

现场回溯的条件是，与想要回溯的场景的记录画面进行身体接触。

例如，通过触碰监控和录像，精神会进入到当时的场景中，像是进入了一个时停的小世界，能够随意移动和观察，只是无法对已经发生的事情做出改变，只能观看。

额外条件是，记录画面必须是真实发生的，不能是虚假的，科技生成的虚拟演示场景就属于不可回溯。

也就是说，不可能通过对几万年前生活场景的模拟而让人看到几万年前的人们真实生活的景象。

但被能力掩饰过的录像是可以被现场回溯的，例如监控，即使被幻象遮掩，回溯看到的依然是当初发生的真实场景。

这也是师明南以侦探身份在各地超管局名声大噪的原因。

在这个随处可见监控和录像记录的时代，这个能力非常适合破案。

至于回溯的时间限制，师明南最远回溯到三十年前，而那一次让她的精神几近崩溃，在床上躺了三天三夜，并且一个星期无法使用能力。

对师明南来说，五十年是一个无法想象的、可怕的时间跨度，但考虑到姞苇杭并非常人，精神力远超普通人，五十年对她来说应该不算什么。

师明南说：“你想回溯五十年应该没问题。我觉得精神力够强，就可以无止境地回溯，只要你有当时的现场画面记录。”

当年的录像，姞苇杭没有，但她知道谁有。她决定要这个能力了。

“成交。我帮莉莉丝做一具身体，你把能力给我。”姞苇杭说，“你们准备如何交换？”

师明南没有透露如何交出能力的详情，只是说，“交换能力需要到我们智械派的地盘，现在恐怕不是很方便。”

姞苇杭现在要守着符咒这边，以免有事发生，确实不方便离开去智械派的地盘。她也不怕她们赖账，于是说：“那我先做身体，之后带到你们的地盘，一起交换。”

“可以。”师明南点头，“你需要什么材料吗？我们会帮忙准备，现在智械派和黎明军在合作，递些材料这点小事还是能够办到的。”

姞苇杭思考了一下。做一具灵躯是不难，但是莉莉丝应该不是以“灵魂”的形式而存在的，她的自我意识应当存在于庞大的计算机中。

如何让她控制身体，参考仿真人，需要一个额外的控制中枢。

她不太清楚具体是什么东西，只是给师明南讲解了一下原理，师明南便明了。

等智械派那边准备好控制中枢递过来，她再开始做灵躯，现在，主要还是关注觉醒符咒这边。

商量好了之后的安排，姞苇杭便撤去结界，看到了来替班的拉博尔。

拉博尔正站在桌旁，好奇地看着自动转化灵力的灵宝，即使在超人类眼中，灵力也是玄乎至极、几不可见的。

因此，这机器看起来就像是在自动地做无用功。

发觉一旁的结界消失，拉博尔转过头来，笑道，“你们做的东西真厉害。”她没有问起两人在聊什么。

姞苇杭笑了笑，“妫姈的手艺是数一数二的。”

在她们交流的时候，师明南去角落低头摆弄手机了。

“我有一个不情之请，”看到拉博尔，姞苇杭想起之前的想法，询问道，“我能不能读取你的记忆？”

开门见山，直入主题。

拉博尔为她的直接愣了片刻，而后说：“这是……想要我的数据？”

姞苇杭坦然承认。拉博尔的能力是思想数据化，脑子里不知道有多少知识，她很感兴趣。这些与姬姜大陆不同的事物、历史和文化知识，是值得学习的。

“记忆里有一些我不太愿意分享的隐私……”拉博尔先是委婉地拒绝了，而后转折道，“但，如果你愿意把你的记忆分享给我的话……”

不仅姞苇杭对这个世界的知识感兴趣，拉博尔也对姬姜大陆的知识感兴趣。

姞苇杭思考片刻，答应了。

其实她当然可以不经允许读取拉博尔的记忆，然而，她依然不知道这样会不会被超人类发现，后果无法预知，她也不想表现出对合作伙伴的不尊重。

见她答应，拉博尔的脸上多了几分激动，她让姞苇杭稍等片刻，而后去网络上转了几圈，“下载”了很多数据，丰富记忆库。

同时，姞苇杭也在调整自己的记忆。她的记忆库中不仅有她自己的记忆，还有幽诡妄女、任风攀、邢乐、阳春、苻暄、苏蕴灵等人的记忆。

为尊重她人的隐私，她将这些记忆暂时删除，之后可以根据关键词重新刺激回忆起来。

这是修仙界常见的手段，由于修士的识海特殊无法真正遗忘某些事情而发展出的躲避记忆追查的方式。

因此，当初她丝毫不信嬴飞琼说，不记得是为了谁而删除记忆的。

这也是为什么妫姈会多次重新回忆起已经删除过的记忆。

想到嬴飞琼和妫姈，她的心中有无数想法奔腾而过，但最终，心湖重新恢复了平静与冰凉。

“好了，我准备好了。”拉博尔说。

进行记忆共享后，两人同时经受庞大的记忆冲击，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这时，师明南已经与莉莉丝沟通完，回来好奇地看着两人。

片刻后，两人齐刷刷对对方说：“你挺不容易的。”

……

这世间实在没个容易事儿。

令思一行刚到北洲，就被突然改变的环境惹得打了好几个喷嚏。北洲的天气奇异的严寒，连苻暄等修士也扛不住这种深入骨髓与灵魂的寒冷。

即使在黎明军北洲基地裹上了高科技保暖作战服，她们依然冻得直打哆嗦。

刚下过雪，天地间白茫茫一片，素净寒冷。

她们所在的基地离艾德莲所在位置不远。

听这里的黎明军说，艾德莲带着弗洛雅与雪巫待了一段时间后，离开前往了朔雪的大本营，她们前去查看，发现雪巫中毒，危在旦夕，当场抢救，暂时没得出个结果。

而艾德莲进入朔雪的大本营后，里面传出了打斗声，但很快结束。

根据前线卧底报道，似乎朔雪大部分人已经加入了维尔纳，而剩余的人进行短暂抵抗后，毫无疑问地失败了。

再之后，里面没有声响传出，一片寂静，卧底也没有了消息。

而天气逐渐变得奇异的寒冷。即使是生活在北洲的黎明军，也有些不适应。

一行人准备在这天气变得不适合活动前，潜入朔雪的大本营。

作者有话要说：晚点还有一更。感谢在2024-02-09 21:29:55~2024-02-13 19:07: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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