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空气变得凝重，气氛逐渐聚焦，众人识相的为二人开辟出一条道，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屏着呼吸听谢之樾的选择。

这人奴也是够运气。

前面那些被拍下的妖奴人奴，有点姿色的要么是被带走充当五六七八房，有点修为的要么是被带走做笼中炉鼎。

俗话说天下乌鸦一般黑，这修真界可不是像话本的爱情故事，既然会来这里要人，那下场必定是不怎么样好的。

这两位无论是衣着气质，还是样貌修为，都超于常人，不像是缺人的样子，或许是为了那把剑来的。

谢之樾看着台下的二人，只觉得头轻脚重，这哪一个他都不想选，谢之樾只想跟着自己。

那破书里的狗血剧情什么时候也泼到他这个反派的头上了？

台下的沈诀若有若无的哼了一声，瞥了一眼不远处那个带着面具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赤发狐妖。

想都用不着，谢之樾可是他看着大的，成天一口一个师尊叫得甜蜜的小孩，他有绝对的自信，他若在此，谢之樾断定不会多看别人一眼。

然而，谢之樾的眼神在二人间徘徊了会。

“我选旁边那位公子。”谢之樾决定道。

他也不好直接道出炽遨的姓名，显得他可疑。

那位红色的公子闻言，居然意外的纯情，当着众人的面害羞得弹出了耳朵。

在一片哇哇声中，只有沈诀神情错愕，他觉得自己大概是听错了。

传言器轻轻的动一下，谢之樾的耳边传来他师尊怒不可喝的声音：“你究竟在胡说些什么？”

谢之樾惑住了。

灵石不是要留着拍吞龙剑吗？他又不是去了就不回来了，况且他自己也清楚，要是他师尊真要自己留下，别说狐帝，就算是魔尊本人来了恐怕也拦不住。

宋允璋和萧墨对此表示赞同。

传音器中：

你是觉得我没这么多灵石？沈诀质疑道，心里很不高兴。

谢之樾只觉好生冤枉，赶紧解释道：不是，我是觉得没必要花这么多冤枉灵石。

过了一会，他又想说点什么，只听台下那人比了个嘴型，神情微怒：“你爱去哪就去哪。”

狐狸大了，尾巴硬了，他管不了了，胳膊总是喜欢往外拐。

也罢，谢之樾要是敢跑，他就敢把人抓回来。

谢之樾不知道他又在生哪门子的闷气，抱得美人归，甩开烦人精，心里估计都要笑烂了吧，都这样了还要板着个要吃人的脸。

老男人的心，海底针。

沈诀利索的甩下灵石，在一片起哄声中，他上台将孟桉横抱而起，脱下了外袍盖在孟桉身上。

孟桉心下松了口气，终于得到解脱，只是大师兄跟着这妖魔同行，当真没问题吗？

沈诀似乎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一双眼睛牢牢锁住不远处，吃昧道：“我看他倒是乐在其中，担心什么。”

孟桉：“……”担心的人好像不是我。

轮到台上的谢之樾和炽遨干瞪眼。

炽遨那孩子一直把他当长辈，他若不主动往前，炽遨便不敢往前，这呆子居然就这样在下面红着脸看他。

谢之樾倍感心累，那就自己下去吧，身上的这几块布料是真的行动不便。

谁想，身后的狐妖眸光一闪，嘴角带笑，一爪便把他拍了下去。

谢之樾傻眼了。

逆天。

太逆天了。

乱拉郎配不是好文明！

他本可以躲开，却被身上碍事的衣服弄巧成拙，这次，他是真的脚滑了。

谢之樾脚下踩空，眼看就要跌下去。

没有意料之中的坠地感，是台下的炽遨稳稳的接住他，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很高兴，身后的尾巴止不住乱晃，“真的是护法！上次一别说会来找我，原来不是骗我！”

当着众人的面，谢之樾赶紧捂着他的嘴，压低了声音：“整天护法来护法去，你断奶了么？”

“放我下来。”

炽遨刚想喊护法，临到嘴边又改了口：“你衣服不方便，脚下不要沾地。”

……

他还不至于矫情到这个地步。

一边，孟桉已经僵在他师尊怀里很久，但是师尊好像也丝毫没有要把放下的样子，看着要吃人的神情，他又不敢吭声了。

“能又见到护法，我真高兴！”炽遨贴着他的脑袋蹭了蹭，语气里满是惊喜和激动。

“你高兴得太早了。”

谢之樾不是要故意泼他冷水，而是：

师尊不会真的放任他不管，像他这样高傲不可一世的人，怎么会容许自己的大弟子被困在魔界无法脱身。再说，现在时机未到，他继续留在魔界岂不是自断后路。

果然，他刚对上对面的那道火热的视线，顿时寒毛直竖：有本事你就真的别回来。

谢之樾本想着让炽遨带他离开这个烟火之地后他自己走。

但是他想错了。

许久不见自己捡的东西，阔别多日，就算是一块石头也会有自己的想法，逐渐不听自己的话。

炽遨自然不例外。

他不喜欢护法离开这里，离开自己，去什么人界，去当什么眼线，去找那个抱着别人的道侣。

他嗤笑一声：“八十万灵石都不够护法再留一阵吗？”

谢之樾的脚步停住，见这里没有别人，他也就开口直说道：“有要务在身，事成之后我们有的是时间。”

骗你的，他心道。

可是他想错了，那孩子已经不如从前那般单纯。

炽遨像是知道自己在哄他，咬着牙，他脸色顿时阴沉下来，眼中只有看不尽的戾气和埋怨，和上一秒的讨好样式天差地别：“你每次都这样说，当初在三年前的不周山，你也是这样说。”

听到不周山，这三个字仿佛戳中了谢之樾身上的某处穴位，想要回到师尊身边的脚步立马停住，好像有一条无形的铁锢栓住他。

“你到底还欠他什么？你欠他的恩情早在不周山上就还清了！”炽遨见他有反应，趁机继续道。

炽遨抬高了声音，一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肩膀，“你是不是忘记了自己是什么身份？你想和他长相厮守？不可能的谢之樾，你现在是他的徒弟，那以后呢？他要是知道你的身份，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你！”

被他锁住肩膀的谢之樾瞳孔一颤，也露出了真身，在炽遨的语言刺激下，他没控制住，一尾巴打在炽遨的左脸。

“你打我？你第一次打我，”炽遨伸出手摸了摸泛红的脸颊，好像要哭了，“尊上要是知道会杀了你，我好心为你，你还打我？”

谢之樾看着他叹了口气，他说的话不假，现在是这样，那以后呢？以后又如何？沈诀对他越好，他就越害怕，倒不如向上一世那般对他弃之不理，他能决然从他身边：“就今天。”

恐怕今日是真的走不了。

至于那把剑的话，无论发展如何都将是他萧师弟的囊中之物。

谢之樾若有所思，

炽遨见他回头立马换了张嘴脸，果然，只有故意提起那件事你才会服软。

或许在护法看不见的角落，那只小狐狸已经没有他想得那么简单。

另一边，宋允璋接到谢之樾的来音，说不担心是假的，魔界这地方乌烟瘴气，那妖人又挥金如土，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

宋允璋一回头，便看见沈师兄一脸阴沉，握着传音器，试了几次都没有谢之樾的半点声音，便黑着脸问他：“你做的什么破传音器，用不了。”

他疑惑的挠挠头。

“不可能啊，除非他那边亲自切开你的音络，我刚才还收到谢师侄的传音，他说他突然有事要办，师侄没跟你说吗？”

宋允璋刚说完，只听见啪嗒一声。

沈诀把传音器捏了个稀碎。

看来是没有了……

谢之樾是怕沈诀认出来炽遨，所以不久前就切开了传音，依他师尊那个脾性，恐怕不会主动联系他，切开了应该也没事。

还以为他想带自己去哪里，转了好半天，结果是把他带回了自己的宫殿。

魔界没有白天，只有永无止境的黑夜，天上的唯一物就是那高挂的红月。

看着门口摆着的火狐石塑，他不禁想起第一次见到炽遨的时候。

那个时候的仔仔都还没化型，一身皮毛蓬松，却被人打得遍体鳞伤躺在雪地里。

炽遨的声音将他思绪拉回。

“护法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拿个东西，你肯定会喜欢！”

谢之樾还没出声，这人就屁颠颠的跑了。

看着他急急忙忙的身影，谢之樾心道果然还是小孩子心性。

他在房间里随便找了个角落坐下，然而他刚坐下没多久，紧接着门外就传来几声敲门声。

这小子刚出去就回来了？跑这么快？

咯，咯。

门口处又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谢之樾眼皮一跳，他腰间的传音器也传来一道声音，是宋允璋和萧墨。

那声音大的差点让他聋掉。

“不好，吞龙剑被人抢走了，沈师兄/师尊追出去了！！！”

与此同时，门口那道诡异的黑影摇晃，开口道：“我回来了，怎么不开门？”

是炽遨的声音。

谢之樾还没来得及传音，门外的那道黑影似乎是知道他想做什么，又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他。

“不是让你等我吗？怎么不开门呢？”

见鬼了。

那道声音虽与炽遨无差，可谢之樾清楚得很，门外的人，绝对，绝对不是炽遨。

炽遨叫自己护法的习惯，对自己的恭敬仿佛是被刻进了基因，和这人的语气完全不一样。

既然门外的人知道屋内有他，他也只好打消掉装死的念头，佯装道：“你怎么来得这么快，不是说去拿东西了么？”

说着，他一只手抚上大门。

倒要看看门外的人要闹哪一出。

门外的那瞬间，扑过来的不止有冷风，还有银光剑影，那把剑映射着他的双眼，谢之樾眸中一沉，迅速侧过身召出沧临格挡。

“藏头露尾的要披别人的皮，就这么不敢见人么！”谢之樾抓紧剑柄用力一挥，沧临瞬间抵在这人的下颚前，又被那人迅速的扫了出去。

好在他有所提防，那把剑气一震，将他身后的门都掀了出去。

‘炽遨’微微一笑，歪头道：“什么啊，这都被你看出来就没意思了。”

转眼之间，他换了另外一副样貌，带着黑鬼獠牙面具，双眼放着红光。

“你还是回了魔界，你以为尊上真的在乎你吗？今日我杀了便把你杀了，也无人会过问！”黑鬼厉声道，他手上的蛟龙红剑一分为二，两把剑齐齐朝谢之樾斩去。

谢之樾后退几步，一手支起太极阵法，一手握着剑挡住。

他眼尖的看到，这人的腰间还挂着一把剑，见那把剑柄的龙纹斜珠。

是吞龙剑，这个人居然就是在前世打伤了孟师弟，在他师叔的眼皮子底下盗走了吞龙剑的邪修！

这邪修的法力不算高强，对付他绰绰有余，前世是打伤了孟师弟让师尊分了心才侥幸逃脱，这一世居然找上了他，他可不如孟师弟那边好欺负，既然来了就别想走。

谢之樾将手上的阵法肆意扩大流转，即使一人对两把剑灵，也毫无疲倦之意。

一阵兵戈躁动声后。

看着他像街边的杂耍，那剑的之人立马恼了：“谢之樾，我今日就要把你的头割下来！我要把你的眼睛踩碎，我要扒你的皮，喝你的血！”

“这是在吓唬我？”谢之樾忍不住笑了。

你看我我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