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家二房自打得知这胎儿必定是长孙后就气焰嚣张,有好几回温玉沉去膳房寻些吃食都瞧见两房丫鬟互看不顺眼,大房的要拿菜,二房丫鬟就抢了先,说要为二房夫人补补身子,大房几乎是次次落得下风。
温玉沉则是等他们吵完,再出声询问。
不过温玉沉发觉这里的时间似乎与外界有所差异,有时他分明只是看了一本书喝了一杯茶的功夫,天色就暗了下来,但不清楚是何原因,而他与人交谈时却并未耗费很长时间,只有在他一人静坐在屋内,或是闭目养神的时候时间才会加速流逝。
温玉沉也看出了这点,于是为加快速度,他几乎是日日不出这卧房,除了喝茶便是睡觉,又或是看一些闲书打发时间,除非是感觉到饿了才会出去寻吃食。
倒是跟他在邵阳混吃等死的日子也大差不差,不过在邵阳时他还会抽空打坐,防止体内灵力过久不用而凝滞。
在这里便无需打坐,毕竟他压根没灵力可疏通。
隆隆——
天色骤变,血色侵染了整片天,这诡异的天气让府中之人都打了个寒碜。
这天温玉沉没听到大房与二房争执,大概是这压抑的气氛所致,无人再吵闹吆喝着些无聊的话题。
雷声不断,天也未暗,整个院子被这猩红怪异的天笼罩,没有一处空地不沾血色。
祀幼降世,天必有异。
手中刚沏好的茶还冒着白烟,木窗被温玉沉只开了个小缝,他静静等待着,雷声隆隆,接连不断,他却格外清闲,细细品味了这壶茶。
“好茶。”温玉沉评价道。
隆隆——
雷声响彻云霄,府内骤然嘈杂了起来,脚步声、喊叫声以及这震耳欲聋的雷声交集混杂在一起。
吵的慌。
温玉沉难得这么好脾气的没有嫌弃此处如此躁乱,反而认真的看着从窗户缝隙中渗透进来的点点红光。
“够久了。”
该回去了。
文家这会儿没什么人,温玉沉干脆出了文家门外,前些天他也打听好了文家祖坟在哪,他打算在文家祖坟那等着死胎被埋在祖坟里。
但意外的是他家人在文家侧门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便是这祀幼的父亲,他怀里抱着个什么东西,疾步走出去。
温玉沉猜测他抱着的就是祀幼。
不过他去的地方不是文家祖坟,而是乱葬岗,那人匆忙走向乱葬岗,将一个死胎包裹的严严实实,转而丢到里头,正欲离开,一声嘹亮的婴啼声猛的在乱葬岗里响起。
大抵不是祀幼,祀幼苏醒还需些时间,看来这是还有别的婴儿被遗弃在乱葬岗了?
男人脚步一顿,寻找着声音的来源,不久,他看见了那婴儿,同祀幼一样被人包的严严实实,男人犹豫了一会,打开了包着孩子的薄布,随后亮眼放光,顿时高兴了起来,完全没注意他的亲生女儿周身萦绕着的团团黑雾。
男人兴冲冲的抱走了那婴儿,温玉沉猜那孩子是个男孩,否则依照着这人德行断然是不会给人养孩子的。
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温玉沉早就摸透了文家上上下下的处事风格以及为人如何。文家二房因为老太太刻薄,处处想着要压大房一头,为此落了个小肚鸡肠的口实。
文二便是因为此事想要生个长孙给自己争气长脸,不过可惜他生出的不仅不是长孙,还是个死胎,文二觉得晦气便干脆趁乱就抱着祀幼丢来了乱葬岗。
温玉沉从暗处出来,走到祀幼身前,俯身抱起了它。
祀幼有所感知一样,活动了起来,一双骇人的眼睛睁开,瞳仁全白,眼周带血,它整张脸朝着温玉沉来,像是在看他一样。
温玉沉不害怕祀幼,伸手抹了把祀幼眼周流出的血泪:“哭什么。”
似乎是因为祀幼的原因,天气回暖,原本刺骨的凉风此刻淡淡吹动温玉沉的鬓发。
血红色的光映射在他的面颊上,如同战损的将军,浑身染红。
祀幼长势极快,或者说是这黄粱梦的时间过得略快,温玉沉没怎么花费精力祀幼便长成了五六岁的模样。
小丫头长得可爱,不过一双瞳仁发白的眼睛却格外阴森。
温玉沉大概是闲的,竟然无事时教祀幼识文断字,教的她都会说话了,按道理来说祀幼是学不会说话的,但在温玉沉不断努力下,祀幼终于学会了几个简短的字。
“爹,饿。”
小丫头哼哼这抱住了温玉沉大腿,温玉沉深叹了口气,揉了把她的头发:“今晚上让你吃个够。”
分明前些日子还操纵她去将文家血洗了一遍,她合该是吃饱了,甚至应该吃撑了,但没想到这会又喊了饿,估计是小鬼长身体,所以吃的多,温玉沉这样想着。
但由于上回被文家人跑了一部分,没全部杀干净,导致他还要掐着七月十五再寻一遍人。
不过好在今日便是七月十五了,中元节时阴气最胜,祀幼的威力也是最大的,彼时文家剩下的几个余孽也会被她找到并屠杀殆尽。
“还有,别叫我爹。”温玉沉又补充了一句,这小丫头也不知道从哪学的,还会叫他爹了。
祀幼一抽鼻子,摇头:“不。”
温玉沉:......
算了,叫吧,反正今日过后,他就不会再被这小鬼纠缠了。
夜里没什么人,街道两侧黑黢黢一片,天上雾气腾腾,没什么光亮,只有温玉沉牵着一个骇人的小丫头慢慢走在街上。
因为祀幼本身就是文家人,也就不需要再去取文家人的血喂给她,直接与她说寻找与她气息相近的人即可。
一人一鬼在街道上大摇大摆的散步,温玉沉时不时瞥一眼周围有没有漏掉什么,不过很遗憾,路上什么都没有,不,有一个小乞丐躺在路边睡着了。
祀幼猛的捏紧了温玉沉的手,全白的双眼泛起血红,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有个人给乞丐丢了些吃食和银钱。
祀幼反应愈发激烈,想要上去撕碎了他们一样,温玉沉拽回了她,摇了摇头。
看来,人找到了。
温玉沉默不作声,跟在那人身后,但那人丝毫没有察觉,估计是觉得七月十五不会有人半夜出来寻衅滋事。
温玉沉瞧见了那人腰间的护身符,那是掩去人气儿的东西,他就说怎么可能这么久都寻不到这群人的藏身之地。
原来是有意掩盖气味,若不是与这人打了个照面说不准今天还是无功而返。
这地方倒是个避世之所,几乎是没有什么人,眼看着那人推开院门,温玉沉松开了抓着祀幼的手,夜色里看不出他的神情,只听他毫无波澜道:“去。”
祀幼得了命令,宛如蛇蝎,化成一团黑影极速瞬移到那人旁边,那人甚至没有叫喊出声,就噗通一声直直倒在地上。
祀幼杀人的速度极快,上回灭门也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只留了一片血迹,除此之外,别无痕迹。
仿佛无人去过,是他们自然死亡似的。
温玉沉心脏忽的绞痛,他拧眉,踉跄了一步,单手扶着树干,一手捂着心口,双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
都死了。
仇报了。
要结束了。
噗通——
窒息感瞬间上涌,温玉沉狼狈的躺在地上,手心全是冷汗,浸透了他拽着的衣裳。
温玉沉疼的眼前发黑,死死咬着干涩的唇瓣,渗出丝丝血迹。
一阵抽离感。
温玉沉不疼了,但他清楚的感知到自己像是被抽离了魂魄一样,浑身轻飘飘的。
失败了么?
我死了么?
「系统连接成功」
这是温玉沉昏迷前听到的最后的声音。
“步程!”
“朝凌仙尊。”
“小温。”
“温玉沉。”
耳畔接连响起熟人的声音,沉重的眼皮此刻像是要被冲破的禁锢一样。
“咳...”
映入眼帘的是弟子卧房的房梁,温玉沉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毕竟他也是从弟子时期一步步走过来的。
回来了。
他没死。
温玉沉深呼了一口气,伴随着太阳穴的一阵眩晕他又剧烈的咳了起来。
“你为什么不接受连接?”毫无疑问,是系统。
温玉沉懒散的回了句:“现在不是接上了么?”
随后他又意识到了什么:“华清棠他...”
房间门咔嗒一响,温玉沉寻着声音源头看了过去,少年身着洁白弟子的服,目光下垂,因是夜间晚休所以并未束起的长发随意披落双肩。
手中还端着一碗粥,朝屋内走来,似乎是察觉到温玉沉灼热的目光,他抬眸与温玉沉对了个正着。
两人一时间谁也没反应过来,盯了对方半天,华清棠终是率先回过了神,毕恭毕敬的行了礼。
“弟子见过朝凌仙尊。”
温玉沉也算是恍然惊醒,收回目光:“嗯。”
华清棠这才又走了过来,把手里的粥递到了他面前,犹豫片刻,拿着勺子喂到他嘴边。
“仙尊体虚,如今得好好吃饭补上一补。”
温玉沉下意识反驳:“本尊已辟谷。”
华清棠的手顿了一下,眸中一暗:“弟子多虑了。”
他正准备收回手,温玉沉又轻咳了一声:“...也不是不能吃,本尊倒也有些想念这五谷杂粮了。”
作者有话要说:出来了!我们的华天仙来了!!!
小温心动不自知开始了,嘿嘿嘿...
小剧场之烛封剑
剑刃划过温玉沉身侧,他一侧身,反手握住了他的手,一用力,华清棠整个人不由得朝他身边靠了靠。
温玉沉语气不重,一只手握着他执剑的手时还腾出另一只手扣住了他的腰:“姿势不对。”
烛封:我也是你们play的一部分吗?